似乎不需要什么特别清楚的解释,游离能明白程熠城对他过度的监控和黏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恶意。程熠城只是害怕,而游离可以无限宽容他。游离并没有过问家里的监听器,手机里的监控系统,既然这么做程熠城能安心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在医院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养伤,在此期间除了江钰时常往这边跑,邓艳也来过几次。邓艳似乎已经接受两人在一起的事实,哪怕亲眼看见两人躺一张床上表情也没太大变化。甚至包揽了两人的吃食和全部住院费用,也许这样的弥补对程熠城来说微不足道,可是作为一个母亲,看见自己活生生的儿子遍体鳞伤怎么可能不心疼,她这样做也并不求程熠城能多感动,不过是见不得孩子们受苦罢了。 就目前而言,程志齐的公司算是彻底完了,他的新婚妻子见情况不对早就离婚跑路,自然不愿意做冤大头。公司宣布破产,变现的财产被各不知名的企业吸了个干净,就连从游离手里抢回去那家公司都未能辛免。各大头条爆了半个月才终于消停,程志齐从那天起也再没出现过,关于他的各种猜测沸沸扬扬,时间长了也不再有人关心。 邓艳唯一担心的就是会波及到程熠城,十分奇怪的是程志齐名下各路人马绝口不提程熠城,这个名字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他们像是达成某种协议一般,训练有序将整个公司吞了个干净后便销声匿迹。能让如此多的公司统一口径,可见背后的人手段了得,在此之前程志齐可是花足了功夫将程熠城推到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继承人的位置,虽然是个噱头实权还是在程志齐手中,可是程熠城能在这样一滩烂泥里独善其身不受任何影响实在不可思议。 分神片刻,邓艳才想起来今天是来接两人出院的。目光移到屋内,病床上窝在游离怀里的程熠城像一只餍足的猫,温顺的趴在游离身上,游离正搂着他看书。 看了一会儿,邓艳的目光也不由得柔和起来,沉默的退出了房间。随即安排人给两人打包东西,自己则去办理出院手续。 走廊难得的很空,高跟鞋的响声格外清晰,她第一次来这个医院还是刚怀上程熠城的时候,程志齐对她体贴入微一直到程熠城出生。也许人都是会变的吧,也不一定是不喜欢了,只是不想继续了。 那么多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毁了程志齐的心血,时间长到甚至没法得知是什么让她坚持了这么久。好在随着程志齐的消失,公司崩盘,一切反而恢复平静,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25章 番外 【不涉及边限】 细长的银色针管扎进干瘪的紫色血管,随着无色液体的推入,蜷在地上的男人逐渐将身体舒展开来。 全部注射完毕,白大褂打扮的人推着一排排注射后的空针管退到门边,向着门口站立的男人毕恭毕敬颔首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空旷的走廊传来轮子摩擦向前带着玻璃针管轻微碰撞的声音,在铁门折页的刺啦声后消失个干净。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角落里的人费劲喘气像一只经年失修的挂钟,每走一步都异常费力。门口的人似乎看得倦了,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睨着地上的人:“好多了吧。当初我可是没有缓释剂硬熬过来的,疼得满地打滚的样子您应该没忘吧。” 程志齐倚靠在墙角,双手费力的支撑着想直起身来,可脊椎骨仿佛被人抽空,完全找不到着力点,灰青的脸胀得通红,费力喘着粗气,鼻涕眼泪不受控爬满整张脸。 见他如此幸苦,程熠城走近了些,抬起脚勾起程志齐的下巴向上发力。 “要我帮你吗?我跪下来求你你都没放过我。现在,我该放过你吗,爸?” 程熠城冰冷的语气隐含着疯狂的恨意一字一句钻进程志齐的耳朵。程志齐双手抓着程熠城的脚,死命拉扯,对方纹丝不动。程熠城扫了他一眼,飞起一脚蹬在他的脸上将人踹到了地上。 “砰!”程志齐的后脑勺猛地撞到地板发出闷响,疼痛卷袭而来,大脑一瞬间空白。 “呃呃嗯!啊!啊!啊!”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怪叫,却没法正常说话。程志齐满嘴是血,下唇贴着脸颊的肉翻卷在外,太长时间没有处理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紫黑色的痂,此时随着他的大叫撕裂开来,疼得他哇哇大叫,举着双手无措的胡乱拍打,唯一的逃避方式只能勾着脑袋快速缩回墙角。 房间里充斥着令人不适的血腥味,程熠城沉默的看着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油腻结痂的头发,腥臭肮脏被血和汗水浸透的衣裤,此刻在墙角缩成一团,狼狈的样子与平日里截然相反。 缓释剂能缓解一部分注射药物带来的疼痛和幻觉,却放大了五感,面对程熠城的恐惧远远盖过了死亡,程志齐害怕得没法动弹。他再清楚不过,游离不在这里,程熠城是真的会不择手段杀了他! “嗯!嗯,你!放过!嗯……我……”程志齐用尽全力贴着墙以此获得一丝安全感,断断续续冲程熠城呜咽道。 闻言,原本在思考着什么的程熠城突然嗤笑出声。 “爸,我不是说过吗,别动游离。你听不见我也没办法。”说着抬头望了望灰扑扑的天花板,猛地一脚踹在程志齐胸口,鞋腹压在程志齐喉咙上,沉沉道:“车祸,高利贷,哪一条应该放过你?你以为放你活到现在就算完了?我最近很忙,他身体为什么不舒服你不知道吗?早该如此了,早就不该对你这样的垃圾抱有任何一丁点幻想!” 程熠城面无表情,如看死物般直视地上狼狈颤抖的程志齐。也许是害怕到了极点反而麻木了,身上的疼痛在求生欲面前被无限削弱,程志齐鼓着眼睛结巴道:“车祸……不是我!我……我没想真的杀了游离,我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我现在遭报应了,你看我,看我这些伤,脸上,身体也出了问题!我还欠着几千万的债,我死了可都要算给游离啊,你们不容易,不容易!原谅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错了错了!”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程志齐哭诉的同时不住的抹眼泪,追悔莫及甚至曲起双腿摆出下跪的姿势。 程熠城睨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厌恶:“爸,你知不知道这招只对你的前妻有用。你每次在梅阿姨面前哭惨的样子就像一条不知廉耻的狗。” 程志齐一愣,停止了装腔作势的哭诉。喉咙被程熠城死死压住,他喘不上气被迫用嘴呼吸,嘴上的破口随着面部肌肉的动弹疼得程志齐龇牙咧嘴,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死盯着程熠城。 程熠城收了力道,移开了脚,俯身蹲在程志齐面前继续道:“至于我哥,不用你操心。区区三千万罢了,该找谁还钱,高利贷那伙人也不是傻子。爸,你不用那么着急,过会儿我就送你去找他们。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你那三个保镖,他们帮你付了不少钱,现在加上你早就够了。爸,别惺惺作态了,很恶心。” “你怎么知道高利贷的人……哈,竟然是你!原来是你……”程志齐的脸色变了又变,“我真的不明白,等我死了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你就这么急吗?我给你吃给你穿,供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们俩兄弟一个比一个狠心,呸!” “狠心?爸,你是怎么养我的你忘了?你真的好好养过我哪怕一天吗?我饿昏在学校,差点烧死在家里,我在这里,同样的地方,哭着跪着求你放过我,你看我一眼了吗?偶尔无聊来看看人死没死就叫养了?哈哈哈哈哈,我和我哥在你眼里屁都不是,你和我谈狠心,谁能狠得过你?你在放什么狗屁!别逼我亲手杀了你。” 见事情再无商量的可能,程志齐又露出那副丑陋的嘴脸,哪怕死都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都是你的错!哈……还以为是李合俊那条狗做的手脚,资金冻结,公司倒闭,突然出现的三千万,是你借的高利贷,都是你!谁碰游离你咬谁,你他妈怎么不咬死你自己!如果不是这踏马的三千万,老子这么会无路可走!都是你,杂种!狼心狗肺的杂种!是你要我死,你要杀你老子!狗娘养的白眼狼!我哪里亏待过你你要这么对我!”程志齐疯魔般叫骂着,各种肮脏的词汇不绝于耳。 程熠城静静看着脚下愤怒得目眦尽裂的男人,斑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面孔,和记忆里的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最后,程熠城叹了口气,“爸,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认真去相信过你只是不懂我并不是不爱。但是我都这么自欺欺人二十年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让我那么疼那么狼狈。你说养了我,没少我吃穿,我还要你怎样。可是,爸,我只是想你能像一个父亲一样关心我和我哥,证明这二十年的相信不是一个谎言。为什么那么简单却这么难。” 程熠城的声音很平静,他挺直了背站在程志齐面前,空洞的看向暗处。 程志齐停止了发狂。 没有人说话,房间恢复令人窒息的安静,唯有透过窗投到地面的光影在缓慢拉长,一点点延伸到了程熠城脚边。 “爸。或许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爱任何人,不止是我和我哥。这么一想突然就能接受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加倍爱他,把所有的爱补回来。” 程志齐怔怔抬头望向不知何时长得如此高大的程熠城,明明是光线昏暗的房间,他却觉得抬头程熠城的光线刺得眼生疼,他几乎没法看清儿子的脸。 不再去纠结过去发生了什么,被抛弃被打骂被当作畜牲对待都过去了,游离回到了自己身边,这就够了。程熠城说完便毫不犹豫转身走出了房间,脚下的光影被遮挡后短暂黑暗又再明亮起来。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眼前的光影暗到几乎看不见,趴在地上的老人伸出满是针眼的干瘪的手,用指尖试探着触碰了一下那抹明亮旁一串早已干涸的不规则水渍。 程志齐紧咬着牙似乎想说什么,越来越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四肢涌上莫名的力气支撑了坐起来却猛地前倾砸向地面。地板凉得刺骨,有什么东西直直穿透头骨冻到了脑髓,殷红滚烫的血喷涌而出,迅速覆盖整个地面,透过光线,流动的液体蒸蒸冒着热气。 眼前发亮,带着生命力的液体无法控制的从程志齐的身体快速抽离,他拼命伸出手想捂住那串不规则的水痕,带出的血液反而更快的将痕迹吞噬,入目一片血红。 透过血色的重影,程志齐回想起了他带着程熠城和游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暖风将少年头上略大的帽子吹翻,在落到地面的前一秒程志齐手疾眼快扑过去抓住了帽檐,给游离戴上后转身牵起了台阶上吃着小熊雪糕的程熠城。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笑着接受了他们是一家人,吃着甜得发腻的雪糕讨论着不远处游成一条线的黑色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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