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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温跟在雄虫后面，“雄父、雄父”叫了两声，但雄虫没有答应，小虫崽抬起手想拉他的衣角，但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垂下手，继续做一条小尾巴。 考珀没有跟着进去，他把手提袋放在了墙角的矮柜上，弯下腰，开始捡地上乱七八糟东西，万森见了便从这边跟着一路捡过去，这次维布伦没有再拦着他，而是和林应一起在地上迅速收拾起来。 他们很快连捧带抱地把地上清出了一条能走的道，杂物都堆在一处角落。 考珀琼从万森手里接过一卷揉皱的画布，他扫了一眼，也放在矮柜上，和自己带来的手提袋放在一起。 “多谢。”考珀琼冷淡地说道。 考珀琼和德文辛是看起来像同一类的军雌，不说话的时候非常冷淡、有压迫力，但与德文辛相处那么久的万森却很清楚上将的冷是冷在表面，是为了威慑，也是因为不屑。但他的内在是灼热的，会调侃会讲八卦，对某些虫——比如李达尔上将甚至有恶趣味混蛋的一面。 而考珀琼的冷，是真正的寒潭，像永远不会再解冻的死水结出的冰。 “校长，他……”万森没有说出口。 考珀琼看了旁边的房间一眼，回答说：“他疯了。” 万森觉得下句话哽在喉咙里没法问出来，但考珀琼显然看出他想问什么，他又接着说了一句：“不用治。” 不是没法治，而是不用治。 这时，那房间里面响起雄虫好听的声音，“琼，你过来看看这么多水合适吗？会不会太多了？” “我先给雄主收拾一下，你们随意。”考珀琼朝房间头也不回地走去，万森和林应在原地戳着也不知道考珀琼大老远把他们载过来做什么。 “林应、万森，过来这边坐一会儿。”维布伦熟络地招呼起来，他走到刚刚雄虫卡洛画画的地方，把碰倒的画架和笔都拾了起来，又在角落扶起两个小凳子随手拂了一下灰尘，放在了“阳光”下，“我就知道让我一起过来还得担任讲故事的角色，过来，听我讲。” 维布伦的语气很放松，他坐在明亮的光线里面，像是要讲一个暖洋洋的故事，但万森知道，并不是。 万森和林应坐下来，他们侧对着客厅，往右可以看见漂亮的后花园，往左，能看见空荡荡的客厅。 “万森阁下。”维布伦说，“你知道德文辛为什么那么想让你进空防军吗？” 万森一愣，怎么忽然说起上将和自己了？他谨慎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想他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毕竟帝国干的脏事太多了。”维布伦又看向林应，“是我瞒着你的又一件事，现在告诉你们。” “卡佩兰特王朝建立以来，雄虫本就不高的出生率就呈断崖式直线下落，这不是所谓的辐射论，也不是基因缺陷之说，而是——背后操作。” 万森和林应不解地看着维布伦，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时考珀琼和雄虫卡洛从房间里出来了，于是万森和林应不由侧头看过去。 只见卡洛开心地抱着插满鲜花的瓶子，瓶口有点小，看得出来为了把花都塞进去，他们花了点功夫给花束重新造型——新造型显然比考珀琼折腾了两小时的效果好看多了。虫崽伯温依旧小尾巴似的跟着，但他手上拖了一个有他大半条腿高的箱子，上面的标志显示这是一个半规格的小型医疗箱。 考珀琼没有朝万森他们的方向看一眼，而卡洛应该也看不到他们。 “雄主，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考珀琼说道。伯温正迅速地又从另一个房间里熟练地一手一个拖出落地探灯和躺椅过来，躺椅上也是一堆废纸，虫崽就把它们抱了下去，小心地堆在角落。 客厅的地方大，足以让探灯展开，让箱子铺平。考珀琼拉着卡洛躺在椅子上，打开了探灯。 “琼，不是都说叫我名字吗？我这样会显得很浪漫。”卡洛顺着考珀琼的动作躺在椅子上，“哎，我知道你这虫刚刚下战场，不太习惯……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好了，阁下们，听我讲故事吧。” 维布伦接上自己的话：“你们也看到天使要塞了，这里有三层都住着雄虫，我们这是第三层，被称为‘淘汰区’，当然，他们的叫法比较好听，叫‘摇篮’，第二层是‘选择区’，第一层，叫做——伊甸岛。” 万森提问：“这三个区并不一样，对吗？” 揄系正利Ｗ 维布伦：“是的，生活条件也大不相同，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条件不太好……用的东西都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了，上面就更好一些，伊甸岛的配套甚至比我们A区的一些大富豪的条件都好。” 林应突然低声接话：“除了自由。” “是，除了自由。”维布伦随意的微笑染上了一丝难以形容的，似悲似嘲的愁色，这让他看起来像在优雅地讥讽，“这里毕竟是监狱啊。” 万森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这里的雄虫真的是犯了罪的吗？” 维布伦：“是，违反卡佩兰特雄虫基本法条的雄虫，大多会被关押在这里。对了，罗兹教授也在这里，不过他在第二层……也许还活着。不过如果你想见他的话可能有点难，第三层才允许探视，其他区域——雄虫可能去不了。” 万森摇摇头示意不用，他刚想追问为什么，一道低低的吸气声打段了维布伦的讲述。 “……嘶。” 林应和万森再度侧头去看考珀琼那边。 只见考珀琼正用医疗箱里的器械处理着卡洛脸上的伤口，医疗配置的确很落后，没有全自动的疗愈工具，都得靠亲自上手操作。 考珀琼正冷静地用镊子取下粘在雄虫脸颊上的一块血痂，虫崽在一边拿着消毒盒当临时助手，他们都很专注，仿佛这边的三只虫是空气一样。 “琼，是我画画太专注了，可能是撞到哪里了，但应该没事——你别难过。” “哎，我说实话吧，我其实撞到以后故意留着伤，想让你心疼我一下，看你着急起来的样子觉得稀奇……但你放心，伤口很小，你回来晚了可能就看不到了。” “……” 不是……卡洛在说谎，他脸上的伤根本不是撞的，而是用指甲抠出来，动手的应该也是他自己。 万森沉默地把视线落到雄虫拽着考珀琼衣角的手上，他的手现在已经清洗干净了，修长、骨节分明，在明亮的探灯下像苍白的玉——如果上面没有青紫交错的淤痕的话，那双手拿着画笔的样子一定十分赏心悦目。 “别太担心。”维布伦轻声说，“考珀校长带了恢复剂过来，他会好起来的。” “不然——我就从卡洛阁下的故事开始讲起吧。”
第77章 残忍的秘密 雄虫卡洛的故事要追溯到30年以前，那时的卡洛还只是一只刚被封爵位的雄虫。同年末，因精神海波动而退役的考珀琼被虫帝赐婚，与卡诺结为了伴侣。 新历349年1月，卡洛刚刚受封爵位，地位超然，即使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凭什么功绩获得了这顶金灿灿的帽子——他受封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么一只虫的存在。 很快，卡洛的画家身份被公证，他被列入皇家艺术协会，他的画迅速拿奖，画展办了足足一年，他声名远扬。 新历349年15月，虫帝赐婚。卡洛阁下与考珀琼元帅在地位上就极为相称，彼此的相貌均是颇为出挑，一时间也算是一段佳话，于是二虫完美的婚配被虫民们津津乐道，羡慕的话都不知道说刷爆了几次平台服务站。 在星网虫民认知中，退役后十成九的军雌性格都会极端不稳定，考珀琼能与性情宁静的卡洛阁下结为伴侣简直就是天降的大馅饼——在卡洛成为侯爵阁下的时候，他清秀隽雅的容貌曾让不少雌虫疯狂，当他S级的精神力挂上信息公示栏的时候，更是让提请赐婚的自荐申请几乎把雄保会的线上平台给挤爆。 所有的虫都不知道考珀琼到底是他提交申请之后，被卡洛阁下挑中，还是虫帝的直接赐婚，反正这馅饼砸他头上，貌美谦和的卡洛阁下成为了考珀琼为帝国征战数年换得的卓越恩赐。 这让无数的雌虫挣功绩充满了狂热，去参军、去不惜性命地获得军功、不能参军的就搞研发、搞项目——做出成果，实在不行在商业上成为巨头，在税收上成为大户头——以此说不定能换取被婚配给一只顶级优秀雄虫的机会。 万森和林应安静地听着维布伦的讲述，他们的视线又落到了考珀琼和卡洛的身上，这时的考珀琼已经给卡洛处理完了伤口，从箱子里面拿出一把剪刀，开始给雄虫修剪起了凌乱的头发。 虫崽伯温依旧在一边做安静小助手，没有朝这边的对话投来半分好奇的目光。他平静的神色让万森意识到这个故事他也许已经听过了一遍，很有可能是由考珀琼亲自对维布伦说起的——那时伯温就在一边听着吗？他才多大，他听见雌父说起自己雄父的故事时是什么心情呢？ 万森没法想象。 “其实……其实刚开始确实如虫民们在网上谈论的一样。” 维布伦讲述故事的语气十分平稳，像是无数次讲起过这个故事一般，但很明显，这是他第一次讲起它，“考珀校长的精神那时已经相当不稳定了——好在有卡洛阁下，他们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面过得都还不错……是我羡慕的那种。” 维布伦说着，又看了林应一眼，他眨了眨眼，对专注地看着他的林应提了一下唇角。也许他想让林应安心一点，目光却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大概在355年，雄保会提出让卡洛阁下再接受十名雌侍的要求，并给出了选择的名单。”维布伦的目光短暂地扫过正在修剪头发的考珀校长，“但当时的卡洛阁下并没有接受此事的想法，他拒绝了雄保会的要求，并做出此后也不会接受此类要求的宣言，提出无论是雌君、雌侍还是雌奴，都应该在双方都愿意的前提下。” “虫族的繁衍是每一只虫族毕生的义务。”万森轻轻地说道。 “没错，这是索纳特瑞法典的第一条。”维布伦说，“而接受了帝国封赏的雄虫，在帝国给出的婚配名单中挑选合适的配偶更是其必须履行的义务。” “雄虫在这件事上被赐予了很高的权利，他们可以拥有配偶所有的资产，可以支配他们的权利——”维布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用复杂的眼光看了一眼万森，“当然，这是指有地位的雄虫。” “雄虫们所应尽到的义务就是让雌虫们尽力地怀上虫蛋，为帝国诞生出更多的生力军。卡洛阁下的这一行为，让雄保会大为不满，并将此事提上了议会。那时的考珀校长还不是校长，他正担任地面的一边境防御参谋部总长，这件事雄保会自然不会追究卡洛的责任，而是公开指责考珀嫉妒之心太盛，严重违反了卡佩兰特雄虫保护法典。随后，他被停职查办——说起来也巧，正是他刚被停职的那一天，边境异兽暴i动，防线崩溃，数十城镇沦陷，虽然只是边城小镇，但伤亡极其严重。这次，责任再一次落在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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