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伤口,万森直起身,用手电探照起这个房间来。 这里原本是他的秘密基地,但今天突然多了好多培养箱,万森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可以躲斐·佩的地方。 不过,这些东西是什么?也是给他们修复身体的仪器吗? 万森拿着手电在培养箱边上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到里面的束缚带和固定锁,奇怪,总不会是买来养鱼的吧……他在那个世界知道,人类会买大水箱养鱼,他三天前还给彼拉叔叔悄悄说了——彼拉总是什么都会给斐·佩说,也许斐·佩也想养鱼呢? 万森胡乱想着,一个接一个地照过去,忽地,一个箱子里面出现一团东西,在手电的光芒下白惨惨的,万森吓得直接后退两步跌在地上,手心猛地一抓,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是脑……那是一个脑子! 水里面有个脑子!!!!! 万森一骨碌爬起来,捡起手电就要往外跑,但还没跑到门口,敏锐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三只虫,斐·佩和彼拉都在。 熟悉的步伐声让万森不自觉地一抖,他赶紧关掉手电,循着记忆的路线,三两下跑到房间转角的角落,撬开一块壁板钻了进去。 壁砖合上的声音和门阀打开的声响合在一起,与此同时,一丝光亮从缝隙中透了进来。 万森捂住口鼻,一动不动。 外面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斐主任,这个样本应该不行了吧?” “嗯……确实不行了,换一个吧。实在抱歉,是我没看好阿森,导致这么大的事故,这次我负责,该罚的我都认。” 听到斐·佩的话,万森有点意外,以斐·佩的性格,难道不该说:【雄虫就是蠢得要死,算我倒霉】这种话吗? 斐·佩居然会替他认罚,好稀奇,再听一下。 “哎,也别丧气,这个样本本来也不太行,做成‘牌’也没什么价值。听说是那边的囚犯,这能知道多少东西?好的都被那些家伙挑完了……哎!我们的仪器怎么就读不出人类的脑数据呢!” “公认说法是每个人类出生的时候都会被打上禁止读取的‘枷锁’——这很正常,毕竟被外星域文明获悉自己的所有……唔习性,那不等于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对方了?按他们的说法,我们的诞生还是来自人类,他们可不得更防着我们了?” “斐主任说的对,也多亏他们的星盗偷来的牌——这可是好东西,虽然我们无法解读人类脑电波,但读数据还是要简单一些……只可惜发展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一批崽子条件好点,读取得比较完整,要是等到长大点,应该能完整地将数据复述出来,结果还给跑了……只剩下万森阁下了。” “这不一定,也有可能是‘牌’的问题。记录说这一批数据是古蓝星的某个乐团,被记录者年龄都很年轻,死于地质灾害。我推测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脑波才稳定,没有年老后的紊乱数据,所以读取更容易……哈哈,这只是我的猜想,别太上心。” “是是是,但还是非常幸运啊……‘牌’是消耗品,现在所剩也没多少了,这不,研究怎么制作还浪费了不少,还好有万森阁下,不然我看神没降下来,耗材全要被折腾完了——对了,斐主任,万森阁下呢?” “阿森怕疼,今天要读数据,所以跑出去躲我了吧……没事,这个新基地是封闭的,他不会跑出去的。” “噢……那就好那就好。他可千万不能出现闪失啊,还有那什么音乐,也可以继续研究研究。上次做的那批乐器不是让总署给没收了嘛,我藏了几个,不用重新做,你让万森阁下拿去玩。真不知道几百年前那个禁文娱的蠢蛋是怎么想的——瞧瞧现在,大家无聊地只知道打架……” 阀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响起,交谈声慢慢远去了。 一堆话说得云里雾里,万森没太听明白,但斐佩后面几句话他听懂了,这个地方又是跑不掉的笼子! 该死! 他听彼拉说和他一样的小虫崽都跑了——是他们的雌父带着他们跑了,斐·佩却不带他! 斐·佩就喜欢弄那些大家伙折磨他,让他写谱子,是坏虫!现在他还要养脑子……彼拉说魔鬼才会吃脑髓。 但也不是没有好事,居然又能弹琴了,上次那些虫过来砸乐器把他吓得要死,也不知道这些能发出声儿的东西哪里惹到那些凶虫了。 …… 场景迅速跳转,这一刻,万森正在和彼拉说话。 试验所里面没剩几个可以说话的对象,万森喜欢说话,他喜欢讲故事,但是不爱和斐·佩说,那只虫会弄得他头好痛,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彼拉就很好,会给他上药,还会温柔地看着他,可以听他讲故事,虽然他知道彼拉转头会给斐·佩讲……但这里也没有别的虫能听他讲话了,好在斐·佩已经一个多月没出现,这段时间,他快活极了。 破天荒的,彼拉今天居然对他说:“阁下,以后要是出去了,就飞远点,再也不要回头了。” 万森疑惑道:“彼拉叔叔,我是雄虫,不会飞……雄虫也可以飞吗?要怎么飞呀?还有,我要怎么出去呢?” 彼拉:“小家伙,我教你玩个游戏,明天你照我说的……就能出去。” * 万森倏然睁开双眼,眼前有点暗……还有点热。 “……雄主?” 耳边传来德文辛的声音。 意识到上将正在自己身边,万森陡然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这里有点亮,我慢慢拿开手,你好适应一下光线。” 万森点点头,德文辛才慢慢移开手掌。 万森环顾四周,四面环墙,一道门锁着,侧边一个一米不到的洗手间,顶上一个简陋的通风口,没有明显的监视器。 这囚笼简直连古蓝星上世纪的牢房还不如。 可见这个“第一研究所”环境有多么糟糕,斐斯曼林居然能在这里搞研究,实在精神可嘉。 “雄主。”德文辛打断万森正在打量牢房的动作,“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万森诧异回过头,不明白德文辛怎么会突然这个态度。 德文辛拉开床边的矮柜,从里面拿出一沓纸页放到万森面前,“雄主,我需要你把它们全部翻译出来。” 纸页很旧,但万森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内容,非常熟悉,上一个拿出这玩意儿的人,脑子正摆在外面展柜里呢。 万森只怔愣了一瞬,随即自然地接过纸页和一块智能屏,语气随意地问道:“上将,一字不落吗?” “是,一字不落,雄主,这一次不能有任何更改,为了我……还有我们的虫崽,好好写。” 从来没有过的凝重语气让万森明白了德文辛的意思,他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万森非常迅速地坐在矮柜前,立刻开始动笔。德文辛则轻轻靠在他身边,从身后揽住他的腰,“雄主,这很重要,一定要仔细地、严谨地将它们都翻译出来。” 万森的笔尖微微一顿,再次道:“好。” 德文辛闭上眼,思绪回到三个小时前。 箱脑观察室,两只雌虫在脑组织观测柜中相对而站,场面甚是诡异。 唰——电梯门开,两只军雌步伐统一地提着两把椅子进来,一前一后放下又离开。 德文辛注视着军雌离开的背影,目光微沉:“完全控制?” 斐斯曼林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落座后舒服地抬起肘斜斜一靠,“没错,有实验品,也有后来新造的,很多,可惜效果都不如阿森,没什么自主思考力,只能负责帮我看管一下这个不怎么富裕的研究所。好在这里没有星盗也没有异兽,做点简单的维护看守工作还是有用的……将军,咱们不闲聊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德文辛冷笑一声,“我才说了一句。” “好好好,我的错……请问我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吗?”斐斯曼林好说话地一耸肩,“我等这个时候好久了呢。” “废话少说。” “好,很简单,将军除了将您日后产下的虫卵交给我,还需要找您讨要一个东西。到时候我和您各取所需,谁也不干涉谁——阿森就当我送您的礼物。”斐斯曼林从自己的大衣内衬里掏出个密封袋递过来,“我需要将军让阿森把它们翻译出来。” 德文辛接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万森曾经译过两页,对虫族精神海有攻击性的那本册子。 万森说过,里面记载了怎么让雄虫把精神力凝为攻击性图景,并通过声乐向外扩散,后面的内容甚至有不借助声音辅助进行全面压制的方式,若投入到战争之中,高级雄虫怕会成为新的战争凶器。 那时的万森解释完毕后就当着他的面删完了所有拍下的资料。 “这东西是你拿给姓潘的?”德文辛把密封袋一收,冷哼一声:“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让外族拿去——以后虫族文明毁灭,佩格主任得留下光辉的一笔。” 这话一出,一直气定神闲的斐斯曼林竟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德文辛的鼻子低吼:“少他蛋的废话,这是姓潘那蠢货偷的!我这算什么——整个理事会高层每只虫都有,不仅如此,启明系每一个有虫居住的行星上同样有复写本……被包装成各种样式等待着那只能译解的命定之虫!将军这帽子扣得太大,我可担当不起。” 德文辛眉峰微微一跳,果然,一提对虫族文明的行为动机,就会让斐斯曼林跳脚。没想到这种为了研究把自己雄子往深渊推的虫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信仰,实在是讽刺极了。 他又问:“你不怕我卷了你的东西跑路?毕竟雄虫嘛……死了一只我还有好几艘战舰的雄虫,也不见得就缺。” “哈哈哈,那将军大可以试试,赌一把——输了就当我倒霉好了。” “还有个问题,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只有我的雄主可以破译?” “这个问题您应该询问阿森,他可比我清楚。” 德文辛眸光微敛,这虫,难不成就毫无弱点可攻吗? “好,没问题——不过我很好奇你既然能控制他的思维,何不干脆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你翻译,还在我这里来绕这么大个弯子。” “哈。”斐斯曼林回以同样的嘲弄之色,“看来将军还是不够了解我这小雄子,还是只崽子的时候就一肚子坏水,交代他做的事情能掺八分的假,他要忍着痛和我抗争我也拿他没办法,那么重要的东西在他脑子里,我也不能把他真弄成傻子吧?不过我看他对将军倒是信任得很,要是你用自己和虫崽要求,想必他能老实一点。” “原来你看不到他在想什么啊。” “开什么玩笑,咱们的技术还没到这个地步呢。”斐斯曼林讥讽一笑,视线落在德文辛的腹部,饶有趣味地说:“别耍花样,他想什么我听不到,但他是不是作假,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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