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魏武强不满的抗议:“我还是你亲儿子不?” “垃圾堆里刨出来的。”魏大娘又从被泡沫掩盖的水下捞出个枕套搓起来:“早知道就给你再埋回去了。” 进了堂屋,魏武强一回头,看着俩人确实不在自家亲妈视野里了,迅速麻溜的凑过去在覃梓学脸颊上亲了一口,看着把人吓一跳,恶作剧得逞般的笑。 知道这人二皮脸,骂他也没用,覃梓学伸手掐着他胳膊上的皮肉拧了一下,做口型:打死你。 魏武强有样学样,嘴型夸张且慢,生怕对方看不懂:你舍不得。 覃老师看着炕上那张方桌,心里有了主意,大大方方开口:“来,正好这会儿有空,我教你写字。” “啊?”魏武强哀叹,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写什么字啊?!我妈跟你开玩笑的,好歹我也读了几年书,哪能大字都认识不了几个?” “不是识字。”覃梓学解释,拿起炕沿上的套袖开始戴:“我帮你练练字,你不觉得汉字一笔一划的,不管是行书还是楷书,特别有美感吗?” “不觉得。”小魏队长耿直的要命。 覃老师皱眉,没什么威慑力却相当认真:“光认字不行,抽空你还是得多读书。”回头看了眼房门后魏大娘的方向,声音又轻又软:“读书肯定有用的,你信我。” 看着男人侧对着自己,低着头准备着纸笔,凝神思考着什么的样子,魏武强有点心猿意马。 阳光很烈,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再被白花花的水泥地漫射出微光,将覃梓学一张脸映的分外白皙,几近透明。 他这会儿想的,哪儿是什么写字好不好看读书有用没用。他这会儿满心满眼的,都是覃梓学低垂的睫毛和放松状态下微启的嘴唇,淡淡的粉,软软的,带着点酥糖的味道,还有情动时候渐重的呼吸,一下下拂在自己脸上,激的自己心肝疼,几欲发狂…… “魏武强?”覃梓学加大音量又叫了他一遍,眼底带着笑几分揶揄:“想什么呢?两眼发直还傻笑的。啧,真够傻的……” 铁塔般的小爷们儿长腿一迈跨过去,站在炕沿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和炕桌之间,低头坦陈:“想你前两天晚上在大礼堂时候的样子。” 被小魏队长随时随地的发情搞得措手不及,覃梓学简直无语,用中指叩了叩桌面,清清嗓子:“我这儿准备教你练字呢,你能正经点儿吗?” 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爱意兜头兜脑袭来,来的莫名其妙毫无缘由。魏武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把人吃进肚子去:“我不正经不都是你害的?我一看你就正经不起来,就想把你嚼巴嚼巴吞肚子里去。”顿了顿青年又继续,脸上发烫,眼睛发红,犯了癔症一样:“看到你就想到你躺在椅子上哼,声音那么大,都带回音了。” 覃梓学给他闹个大红脸,急急辩解:“那是因为里面太安静了,一点点声音就会被放大。你,你别胡说。” “我胡说?”魏武强无赖般的:“咱俩那啥,射出来的,我都用纸巾捂着弄干净了,那为啥垫你屁股底下的棉袄湿了一大滩?” “你、你不要脸,”覃梓学窘的头顶要冒烟了,颊生烈火,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样子,都忘了可以置之不理,红着耳朵勉力争辩:“不就、就蛤蜊油麽……” 嘴唇几乎擦着男人的耳廓,小魏队长咄咄逼人:“是不是蛤蜊油你不知道?那件棉衣我不洗了,就那么穿着。” 覃梓学大急,偏生脑子打结,笨嘴拙舌的:“你上班天天要穿,你、你怎么,你拿来,我给你洗。” “不,”看着恋人着急,青年恶劣因子作祟,干脆拒绝:“我就那么穿。到时候要是被别人闻着味儿问我,你说我咋说呢?媳妇儿。” 扶在炕桌上的双手蜷了蜷,指甲刮过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覃梓学语气软下来:“武强你别这样,棉衣弄脏了得洗。再说那么……就后背上,给别人看着多不好……” “咱俩也不知道谁傻。”大个子手掌一抬,揉了揉覃梓学的头发,嘿嘿的笑:“你弄到棉衣朝着里那一面,我贴身穿呢,谁能看着?”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覃老师气恼的抬脚踩他的脚:“松开!快,练字!” “哎呦!”魏武强夸张的叫,退后两步嬉皮笑脸的神情:“真凶,不过我喜欢。” 闹也闹够了,魏武强也不敢太过忤逆覃梓学,硬着头皮按自家老师要求写字。 俩人谁都没注意到,窗外往晾衣绳上搭被单的魏大娘把俩人的亲密姿态尽收眼底,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你看你名字这个武字,最后这个勾……”覃梓学特别认真的示范写法,男人的字清秀飘逸,到底家学渊源,小时候被家里要求着练了几年书法,写的一手漂亮字:“还有你这握笔姿势。” 覃老师索性站到青年身后,抓着他的右手,从侧面探出头来:“姿势不对写的字就不好看,笔划的方向也不对,力度也不对……” 魏武强被他说教的头晕,可是另一方面又贪恋他抓着自己手的温暖和亲昵,舍不得让他松开,就笨拙的跟着手上传来的力道运着笔,只是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早都跑到爪哇国去了—— 媳妇儿手真软,媳妇儿身上真好闻,干干净净的香皂味儿,媳妇儿又往我耳朵上呼气,痒…… 胡思乱想着,魏武强根本没去看写的是个啥,一会儿的功夫,注意力又转到了自己握着的那只钢笔。 太旧了,还漏墨水了,手指头都弄脏了。虽然是媳妇儿最心爱最珍惜的东西。不行,上次都说了,要买个新的,就英雄的,铱金笔,金属帽那种,顾镇长在中山装胸口口袋里别着的那种,一看就是文化人。不能委屈媳妇儿…… 费劲巴拉说了半天,覃梓学一抬头想求个反馈,看着魏武强魂游天外的样子,简直气的没脾气了。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 “啊?”魏武强连忙响应:“不就这个勾嘛,记得!” 青年莽撞的握着笔用力一划,刺啦一声响,田字格的纸张划破了不说,斜斜一道墨痕差点直接跑到外面去。 看着自己闯祸,青年想要插科打诨混过去,嘿嘿傻乐:“你看我这最后一划多有劲儿,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覃梓学运了半天的气,恼也不是,笑也不是,简直给他弄的没辙。 私心里,他还是想着,万一将来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呢?俩人一起走,不管是回首都还是新市这样的城市,机会多选择也多,教会魏武强一些文化知识总归是有用的,等到年纪渐长,求职谋生不能一直靠卖力气。 唉,算了,急不得,慢慢来吧。
第30章 “强子,来啦,坐!”顾镇长听着敲门一抬头,正好看着魏武强进来。 魏武强往手心哈了哈气,抖掉肩头落下的雪花:“顾叔你找我?正好我也找你有点事儿。” “这么巧。”顾镇长打个哈哈:“那你先说。” 魏武强也没客气,伸手指了下顾镇长胸口别着的钢笔:“叔你这支笔哪儿买的?新城百货?多少钱?” “怎么着?”顾镇长低头,从中山装口袋里把钢笔拔出来晃了晃:“你要啊?要的话给你,不白叫一声叔。” 魏武强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就问问。”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送人的,我还是自己个儿买好了。你哪天去新城开会,让小倪帮我带一个。” “送给覃老师?”顾镇长丢给他一根烟,示意他:“强子把门关上。” 反手关门的时候,魏武强还有点纳闷,这还是头一次,顾镇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话。要说是公事,顾镇长跟自己这么个车队小队长也犯不着,直接吩咐王书记已经算是重视了。可要是私事,顾镇长会叫自己去家里,陪他喝两盅…… “我听说,覃老师搬你家里住去了?”顾镇长掸了掸烟灰,笑容可掬,就像是闲聊。 “啊,是,这不天冷了嘛,宿舍又没热炕。”小魏队长大咧咧的:“覃老师不是认我妈当干妈的麽,都是一家人。” “也是。”顾镇长点点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说件事儿,强子你先别急,反正顾叔是没信,估计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顿了顿,顾镇长看着魏武强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继续说。 “有人写举报信,说你和覃老师,咳咳,有不正当关系。” 魏武强惊愕的一哆嗦,香烟头差点烫到手指,眼珠子瞪的溜圆:“什么玩意儿?!” 顾镇长估计也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举报,一脸的哭笑不得:“你看你也吓一跳是吧?我看到时候脑瓜子都没反应过来。居然说你和小覃——” “不是。”魏武强镇定了下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过去表情正常。只是他实在太惊愕了,无论是表情还是脸色,都没法完全控制住,看过去有点狰狞。 不过这一点被顾镇长很同情的理解成了气愤。 “谁写的举报信?”魏武强从牙缝里往外挤话,事实上他这会儿心里很清楚,只有一种可能。 看得出来,顾镇长还想和稀泥:“嗐这事儿吧,我就觉得可能是误会。哥俩好的穿一条裤子都没啥,他们城里来的是不是想的太多,上纲上线了?俩男的……” “王文宇是吧。”魏武强特别肯定的语气:“就是他。叔,举报信我能看吗?” 顾镇长啧了两下:“我知道上次你揍他那件事儿他一直记恨着,可我也没想到这小子来这一出。多膈应人你说。”看得出顾镇长的感情天平很明显的倾向于魏武强这边,随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白信封:“你就在这儿看,出去别瞎咧咧,还有,不许再给我去找王文宇的茬!回头再让王文宇写封信寄去新城举报你殴打知青,咱俩一块挨尅,明白不!” 忍住额头青筋乱蹦的怒火,魏武强点点头,伸手接过那封信。 举报信没具名,内容很简单—— 覃梓学拉拢腐蚀魏武强,与之存在不正当不正经流氓关系,请组织认真调查从严处理。 就这么一行字,魏武强低着头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像是把每个字都刻到骨子里了,又像是一片空白,看了半天什么都没进到脑子里。 “这小子没写名,可你叔我也不是傻子。去年过年王文宇去我家,还教小石头写作文的,这封信啊,跟那字一模一样。” 房间里很安静,屋角的铁皮炉子烧红了,偶尔噼啪出一声炸碳的声响。 顾镇长不习惯的清了清嗓子,又用中指关节叩了叩桌面:“强子,叔今天叫你来没别的,就是提醒你一声,小心着点。你打小光着屁股长大到现在,你长几根花花肠子,叔还能不了解?叔还能信个外人不信你?再说了,这么那啥的事儿,哎呀我的妈呀可真是……俩男的,亏他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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