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雪便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小口,酸得鼻子都皱了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这还叫不酸?” 于是时切玉便把这根糖葫芦接过,把那颗缺了个口的山楂一口吃掉,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哎我咬过,你怎么吃了呢,”明霜雪说着说着又笑了,“你还说不酸呢,瞧瞧,酸得耳朵都红了。” 时切玉也跟着他点点头,然后又吃了一颗。 这座城名唤宝鼎城,临江,夜里吹来的风都混合着水汽。 明霜雪顺着风声听见了隐隐约约的乐声,一时兴起,拉着时切玉往江边走去。 临江边很热闹,不同刚刚来时的商贩满街,这边都是竹阁红楼,酒楼饭馆旗胜高挂,从层层叠叠的纱帐中可窥见内头的莺歌燕舞。 江上放满了花灯,星星点点的烛光摇曳着江上各色的花船,江面上不时飘来歌声乐声和划拳斗诗的声音。 好不热闹。 “我们租个船,去江上看看怎么样?我还没有和别人坐过花船呢!”明霜雪兴致勃勃,时切玉便让他在附近等候,自己租船去了。 “这位爷,来坐坐,里头可是做的正经生意。”外头招揽客人的姑娘见了他们,忙笑着上前把他们簇拥入内:“别怕,里面的都是清倌,大家来听个曲儿松快松快!” 明霜雪认了一下这店家,是合欢宗的产业,再看这些姑娘小伙,都是些修士,心头一跳,暗想莫不是这些合欢宗弟子来人间界采补凡人。 双修采补可不一样,前者共赢,后者损人利己,若是采补到了凡人,那凡人定会有损寿命。 这店有古怪,让我探查一番。 明霜雪脸色不变,装出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从怀中掏出块金锭,大摇大摆地进去:“那敢情好,要间上房,再多叫几个弹琴唱曲的。” 那姑娘见了金锭笑得更开心了,连忙唤了个花枝招展的男子一同带他往楼上走去:“欸好,爷您小心着些,我们楼内待会有说书先生讲书,爷您要听听吗?” “讲书?讲的都是些什么?”明霜雪不动声色地传讯给时切玉,又把这花楼大致看了一圈。 很好,有禁制。 “我们这儿的书可和别处不一般,讲的都是些真人真事,”那姑娘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这次要讲的,就是我们这刚发生的、最火爆的故事!” “名字就叫《富家公子爱上我:替身头牌别想逃!》。” “嗯?”听上去就很狗血,很刺激的样子,明霜雪竖起耳朵,“具体是什么?” “公子待会就知道了,”那个花枝招展的男子笑着接话,“据我所知,那个头牌现在怀孕了,闹着要分手呢!” 嚯,男妈妈,替身,带球跑! 好刺激! “我要听,票价多少,再买一张我留着给我朋友。”明霜雪迫不及待地来到座位上,摩拳擦掌地准备听故事。 探查?听完故事再说吧!
第24章 时切玉找到人的时候故事正讲到高/潮部分,大堂内外挤满了人,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竖直了耳朵,不肯错过一个字。 “……话说那小公子连日嗜睡,吃食都比平日刁钻了许多,还格外爱吃酸吃辣,肚子都圆润了许多。那府医诊脉却是发现,那肚子里竟是有了两个月身孕……” “劳驾让让,”时切玉压低了嗓音,把怀中的零食抱稳了些,在稍显凌乱的凳子中朝楼上走去,“我要去二楼。” 那些小伙小姑娘便侧着身子让了一些儿空隙出来,却紧紧闭着嘴,生怕出声回话会听不见那说书先生接下来的故事。 “……那富家子先是大喜,而后大怒,说是两人相识不过一月,怎么会有两月身孕?小公子只哀哀哭泣,说富家子负心忘情,如今白月光回来了,要把他扫地出门……”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这些会不会教坏乖乖? 时切玉眉头微蹙,板着脸来到厢房前敲门:“乖乖,是我。” 等了好一会儿门还是没有开,时切玉又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从那日起两人便斗起了气,小公子念着旧情,便洗手做羹汤端到书房前想要和好,敲门许久却不开,往那门缝一看,却发现那富家子正搂着一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时切玉眉心突突一跳,分神去瞧屋内青年在做什么,却看见站了满屋子的妖艳男女,倒茶的倒茶端水的端水,就差没有把手上的糕点喂到青年嘴里了! 时切玉忍无可忍,就要暴力破门时明霜雪总算看见门外人影,连忙走去开门:“你来啦?怎么不敲门?怎么不传话?” “……那富家子反倒责怪小公子无礼,不敲门而入……” 时切玉把门一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挡在门外,低头,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两人相牵的手:“我敲门了,你没听见。” “不过这里好热闹,乖乖你没有听见也是正常的。”他的语气若无其事,明霜雪却有些想笑,转身叫一屋子莺莺燕燕先出去,待会再进来。 “待会再叫他们进来做什么,乖乖想要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世面?”时切玉咬牙切齿,明霜雪忍不住笑出来,把他按在座位上。 明霜雪言笑晏晏,往他手上塞了把剥了壳的瓜子:“不是啦,他们毕竟是这个花楼的人,待会观察一下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趁机采补。” “吃吧,你不是喜欢吃瓜子吗,我刚刚剥的,”他脸上带着几分神气,又往时切玉那推了一盘坚果,“你吃吧,我不爱吃。” 时切玉望着手上瓜子,有些怔愣,脸上不知不觉挂上笑容,登时把刚才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抛诸脑后。 乖乖居然记得我爱吃什么耶,乖乖虽然不喜欢吃但是给我剥了耶! 虽然窗边落下了帘子,说书人的声音依旧隐隐约约地飘入耳中,故事的进度到了两人决裂,小公子决定放下这段孽缘,深夜带球跑。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时切玉心平气和地喝了口茶水,仔细听听,这故事讲得还是挺有水平的。 明霜雪把帘子重新挑起来,只可惜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只见那说书先生一拍扇子,朝四周揖了一揖手:“谢诸君捧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明霜雪只得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把帘子重新放下,时切玉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起身替他把茶水添上:“若是乖乖喜欢,我请几个说书先生到府中来给乖乖解闷?” 明霜雪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顾不得烫直接咽下去,瞪大眼睛望向时切玉,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带回哪里,剑宗吗?” 时切玉认真思考了一下:“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若是乖乖不愿意我们可以在人间界买个宅子,我们去宅子里听。” 哟,还知道在人间界买宅子,看上去是从易青音两姐弟干的事中得到启发。 明霜雪促狭一笑,眉目弯弯:“想不到仙尊大人也学会置办私宅啦?怎么,是想要学戏文里那样,金屋藏娇吗?” 时切玉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轻咳两声:“不可妄言。” 却又认真看向明霜雪,眼中的珍重让人心尖一颤:“不会私藏,他是自由的。” 明霜雪指尖一抖,垂下睫羽不敢再看,那道目光却始终跟随在他身上,似在认真诉说爱语。 你是自由的。 * 夜色渐浓,花楼中却越发热闹,灯笼红烛接连挂起,各色花灯高高地飘荡在夜色中,远远望去像是夜幕上的星点。 乐声一声盖过一声,台上的歌姬舞者换了好几轮,唱的都是些时兴的歌曲,舞蹈则花样更多,独舞群舞接连不断,让看客眼花缭乱。 望不尽楼台歌舞,习习香尘莲步底。 时切玉把之前在外头候着的那些公子姑娘都叫了进来,也不做别的,只吹拉弹唱,他们在这背景音乐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 哪家的烧鹅皮最脆,刘长老的猫多重了,贾逸是不是真的要和他的剑结婚……诸如此类,多数时间明霜雪在讲,时切玉在听。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不识眼色贴过来的小倌,没有下药,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在原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像极了之前那个姑娘说的那样——“我们都是正经人”。 明霜雪感到有些遗憾,看来话本子里的那些经典场景是不能出现在他身上了,果然现实和话本要分别看待啊。 不过侧面表明,这花楼或许可能应该是做正经生意,没有做出采补凡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正当他想着今天就这么算了,来日再探,就听见敲门声响起,明霜雪示意站在门边的一个姑娘开门,乐声停歇,抬眼望去门外站着一小童,穿着绿衣服梳着丸子头,可爱又喜庆。 他进来后端端正正地朝那二人揖了一礼,一字一句道:“我家主人有请,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似是知道两人接下来要说什么,小童又紧接着补道:“主人说他今日日出就收到大人来信说要到访,于是一直在此等候。” 明霜雪吃东西的手一顿,悠悠望向时切玉。 谁啊,魔尊的话不是说明天再见吗,怎么今天早上就等着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这花楼,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便随着时切玉起身,朝小童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带路了。”
第25章 明霜雪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给这一屋子莺莺燕燕一把赏钱,虽然说修士用不上金银这些俗物,但是他们都已经要在花楼工作了,这种黄白之物自然是多多益善。 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嘴里说着些吉利话,把他们三人一直送到楼梯口,还是看那小童脸色不虞,那一伙人才四散离去。 小童只看了他们几眼,也没有说什么,领着身后二人到花楼顶层,明霜雪挑挑眉,这处正是他刚刚探测到有禁制的地方。 小童上前认认真真地敲了几下门,转身仰头看向他们:“两位贵客请进吧,我家主人在里间候着。” 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小了,又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学着大人的模样,明霜雪忍俊不禁,从兜里摸了把糖塞给他:“好吧,多谢你,劳烦了。” 小童眼睛一亮,美滋滋地把糖收下,又板起脸装作很认真严肃的样子,目送着他们两人入内。 内室是间很大的书房,布局阔落摆设雅致,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坐在主位上,见到他们来从书桌后头走出,揖了一礼:“久仰两位仙尊大名——”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凑到明霜雪前摘下面具,眉目弯弯朝他笑:“狐仙大人可还记得我?我这次出来本来想找你玩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圆乎乎的、和猫似的大眼睛耷拉下来,把面具往桌上一扣:“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先谈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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