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山竹:“我和你一起。” 他说话的声音都黏答答的,柏君牧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用,你先吃着, 不是还要给堂哥发消息吗?” 辛山竹喝碗汤手边的手机还在震动, 都是辛晓徽发的。 辛山竹嗯了一声,他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说:“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这件衬衫好大。” 这也是梅欢买的地摊衬衫同款,花得辛山竹眼睛疼,还有点深v, 上面柏君牧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辛山竹自己看倒是没什么, 反而是柏君牧有点不好意思。 柏君牧也很诧异:“衣柜那么多衣服你自己选的这件?” 辛山竹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知道这件你穿过。” 柏君牧咳了一声:“吃完上来换吧。” 辛山竹又说:“我想和你一起吃。” 柏君牧低头贴了贴他的唇角:“我很快就下来了。” 也就换个床单顺便把辛山竹的衣服洗了的功夫,原本在亲戚家煮酒说要十点才回来的柏立业就回来了。 柏君牧还在换床单, 亲戚送柏立业到小巷门口, 柏立业自己走回来的,小院门口,喝多但没喝醉的男人以为儿子在家,随口喊了句君牧,结果推开门和捧着碗的辛山竹看了个正着。 柏立业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他还特地退出去看了一眼。 玄关的绿植还是长势惊人,地上的拖鞋还是梅欢买的廉价人字拖, 连坐在餐桌前的年轻人的衬衫都是梅欢买的。 老父亲推了推眼镜:“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在这里?” 他只知道柏君牧今天回家吃饭,梅欢去跳广场舞了,至于梅欢的邀请一点没提。 辛山竹也吓了一跳,他看着换鞋进来的人,男人看着年纪很大,鬓边有些白,戴着一副眼镜,眯着眼看着自己。 对方离得有点远,辛山竹也看不真切,但不妨碍他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但辛山竹还是紧张得打了个嗝,他放下碗,认真回答:“我是柏君牧的男朋友。” 柏立业那几分不清醒顿时被这种雷劈醒了,哪怕这几天梅欢都给他打过预防针,柏立业还是不怎么想去思考自己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刚才去喝酒还收到了不少小辈的婚礼、满月酒邀请,他在饭桌上一般都回自己家君牧快了。 的确是快了,找的还是……小男朋友。 柏立业无言以对,一瞬间还有点想走,他人杵在玄关,辛山竹也不喝汤了,他喊了声叔叔:“你要一起喝老鸭汤吗,阿姨做得好好吃啊。” 梅欢之前怎么说得来着?美溪小区的新租客,身世可怜,父母都不在了,十九岁,还没上大学。 十九岁还没上大学? 柏君牧十七岁就高考了,这什么情况,是留过级吗? 辛山竹声音好听,又喊了声叔叔,柏立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餐灯下的少年穿着梅欢买给柏君牧的花衬衫,居然也没半点花衬衫能带出来的不正经,反而越发唇红齿白,面容夺目,跟老照片里的电影明星一样。 柏立业咳了一声,“我吃过饭了,君牧呢?” 辛山竹也不好意思继续喝汤,“他在楼上,那我去叫他。” 柏立业:“不用了,他在楼上干什么?” 一把年纪的老父亲还是进门了,辛山竹起身给他拉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柏立业才是客人。 “柏哥去换床单了,他说马上下来的,他也没吃饭呢,”辛山竹声音轻快,又给柏立业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老鸭汤,“叔叔你也喝一点吧。” 都快十点了,柏立业实在不敢细想为什么换床单,只能生硬地问:“你这是晚饭还是宵夜?” 问完他觉得自己多嘴了,梅欢买的衬衫本来就大,柏君牧骨架大肩膀宽穿着也不溜肩领子也没v到这个地步,同样的衬衫穿在辛山竹身上,别提脖子了,锁骨的红痕就过分暧昧。 柏立业不忍多看,想到柏君牧这些年的清心寡欲还有半朵桃花都不开的学生时代,再加上车祸,他都担心柏君牧身体的真实情况,现在看好像只是喜好问题。 他这个做父亲的完全摸不透柏君牧喜欢的类型,怎么也想不到他喜欢男人就算了,喜欢的还是……这样的。 辛山竹作为男生长得也过分好看,他一直冲柏立业笑,反而搞得柏立业挺不好意思的,也只能喝了。 柏君牧下来的时候看到柏立业坐在辛山竹对面说话,大部分是他问,辛山竹答。 柏立业问:“那你不是要开学了吗?房子是不是要退了?” 辛山竹点头,桌上的菜都热过,辛山竹吃饭都很大口,很容易给人一种这饭过分好吃的感觉,柏立业明明吃过饭了还跟着他吃了一点。 “开学我就住校了,如果柏哥要和我一起,我当然会……” “等等,”柏立业打断他,“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辛山竹:“是啊,但柏哥说有试用期的,我也不知道他满意不满意我。” 这话听起来柏君牧渣得一骑绝尘,柏立业之前还在纠结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说出去都难以启齿,现在转换成了怎么是同性恋还欺负人呢。 也没几分钟,辛山竹的悲惨身世和人聊天自带的心疼buff叠加,很容易让人站在他的视角,“这混账!” 老中医狠狠拍桌子,辛山竹抱住了碗,又说:“不许你骂柏哥。” 柏君牧走过来,“干什么呢?” 辛山竹看向柏君牧,似乎从柏立业说的三个字脑补了不少柏君牧被爸爸教训的过往,迅速抓住了柏君牧的手。 柏立业指着他说:“什么试用期,谈恋爱就谈恋爱,你别占人家便宜!” “我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责任,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心?” 柏君牧坐到辛山竹一边,辛山竹把另一个碗推给他,柏君牧看也没看亲爹,像是这句话勾起了他很多年前的所见所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责任心?” 他的阴阳怪气遮都不遮,在柏立业看来存心吵架,他还想说什么,对面的少年人已经不停地给柏君牧夹菜了,还不忘瞪自己一眼,完全没有刚才对长辈的恭敬。 柏立业:…… 柏君牧:“等会我们回去住吧,你的衣服还在烘干。” 他和辛山竹说得旁若无人,柏立业更不高兴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试用期!” 辛山竹这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解释了一句:“是柏哥希望我试用他一段时间,要是我不满意,也可以叫停的。” 柏立业发现自己跟不上现在年轻人恋爱的新潮,对面的男孩子看柏君牧的眼神比灯泡还闪亮,喜欢不喜欢太明显了,他咳了一声,“确实,不满意赶紧换了,柏君牧现在不上班游手好闲的,你刚上大学,以后路长着呢……” 辛山竹不太理解为什么做爸爸的会这么说话,他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仍然记得挺温柔的。 他不高兴地说:“叔叔你怎么这样呢,柏哥才不是游手好闲,他超厉害的。” 他讲话天然的稚气总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年龄,柏立业已经开始头痛了,没想到柏君牧只是看着辛山竹笑,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 柏君牧还要问:“我什么厉害?” 辛山竹:“能单手把我抱起来,厉害。” 柏立业无话可说,纳闷柏君牧怎么喜欢这样的,这小子乍看一张脸很能唬人,性格是不是太傻了? 正好这个时候梅欢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了过来:“君牧啊,小水果是不是还在家里啊,柏立业这个死人怎么比我还早回来?” 辛山竹问:“柏立业是你爸爸的名字吗?” 柏君牧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问答:“死人是一种……称呼。” 坐在对面的柏立业嘴角抽搐,梅欢换了鞋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的男孩,“小水果同学,阿姨我回来啦。” “晚上我和宗明诚的妈妈一起跳舞,还是他送我回来的,他一口一个小山竹,可爱死了。” 梅欢的热情在辛山竹有限认识的中年女人里也是第一份,走进来就很自然地挤开了柏立业,问柏君牧:“你们没吃晚饭啊?” 柏君牧还没说话,女人已经认出了辛山竹的衬衫,“我知道了,那你们多吃点,我和你爸爸去房间了。” 她拎走了柏立业,男人哎哟好几声,房门关上,客厅只剩下辛山竹和柏君牧了。 空气中还有蚊香的味道,老鸭煲还冒着袅袅的热气,空调就没关过。 辛山竹看了眼房间门上挂着的风铃,几秒后哇了一声,对柏君牧说:“你妈妈力气好大啊。” 梅欢风风火火,和封建古板的柏立业完全相反,当年居然也是自由恋爱,家族里提到这段感情仍然带着唏嘘,无非是感情多好,无非是真好。 只有柏君牧知道有些吹嘘责任的人也精神出轨,险些丢下老婆孩子和别人远走高飞。 这些关上门都是家事,但辛山竹已经坐在他身边了,柏君牧笑了笑,“你也力气大。” 辛山竹完全没见了男朋友家长的拘谨和局促,他本来就过分特别,一边吃饭一边看客厅墙上放着的一些书,想到宗明诚说柏君牧爸爸是开中医馆的,问:“叔叔是很厉害的老中医吗?” 柏君牧:“还可以吧。” 辛山竹又问:“那你会吗?” 梅欢煲汤还喜欢往汤里加点虫草花,里面还有标配的党参和枸杞,辛山竹似乎也不讨厌,只是喝之前要多看两眼。 柏君牧微微点头,又有些犹豫:“会一点。” 辛山竹朝他伸出手,他皮肤很白,手腕也挺细瘦,乍看像是很容易放倒,其实力气也不小。 他手腕上还有柏君牧没控制好留下的痕迹,男人揉了揉,问:“很疼?” 辛山竹摇头:“给我看看,把脉的那种,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他又忍不住和柏君牧说从前,“我们那里看病都要去镇上,好远的。” 老家就是高山上的村子,年轻人都出去后夜晚在山脚看也只剩下零星的几盏灯,山路十八弯,开车都要很小心,辛山竹上学后就没怎么生过病,要是小感冒顶多是自己吃点药扛一下。 柏君牧伸出手指,指头贴在对方手腕上,辛山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怎么样?” 像是要听出什么答案一样,柏君牧也是半吊子,说得含糊:“很健康,没什么好说的。” 辛山竹却还盯着他,柏君牧只好说:“我学的不是中医,脉学也……” 身边的人沮丧地叹气打断他,“不应该像电视一样说我是喜脉吗?” 柏君牧愣了两秒,笑出了声,“想什么呢,你是男生。” 辛山竹看着他:“你笑起来真好看。” 柏君牧明白了,眼前人分明是看出了自己和柏立业说话不高兴。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两个人都喝汤也不适合接吻,他干脆用脸颊贴了贴辛山竹的手腕,“不用担心,我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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