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后胡兵倒是没再来找他麻烦,可能是上次挨得不轻,也可能是被他身残志坚的执拗给吓到了。 总之,寒假前的这最后一个月除了学习就剩了学习。 拼命补救的这一段时间总算是有点儿成果,好歹他理综勉勉强强考了200多分。 期末成绩单发下来,安泽领完厚厚一摞试卷,胡乱收拾了下书包。 他正要拽着郑志去网吧,突然就听见安淮说:“你等会儿,爸说让咱们下午回老家。” 安泽回过头一愣:“今天下午?”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背上书包,说:“废话。” 郑志十分不满:“操,我还想和父皇开黑呢。” 安淮看他一眼,叹口气:“别闹了大侄子,让你爸爸先尽个孝道吧。” 这次回家估计是要直接呆到年后回来,安泽挺兴奋的。 他从小在奶奶家长大,如今上学去了市里,只能趁着放假才能回去一两趟。 老家的土路修了,柏油马路配着两边儿的小树苗很有些田园风光的样子。 老爸一边开着车一边感叹:“头两年回来的时候这儿路还坑坑洼洼地,回一趟家光洗车就得洗半年,费劲儿。” 安淮心说,路都修了一年多了也没见你比以前多回来几次。 安泽从上车前收拾行李的时候就一直处于跳脱的状态,大冬天都要开着车窗,兴奋地把自己吹成傻逼。 老爸都笑了:“小泽,车里开暖气呢,你开窗干嘛。” “没事儿让他开,”安淮说,“抽风呢,估计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 安泽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蠢,忍不住乐了,伸腿踢他一脚:“你才抽风!” 安淮冷笑一声,半分不让地踢了回去,俩人就在后车座这么一丁点儿地方闹腾了起来。 老爸看了眼后视镜,笑着说:“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安泽愣了愣,跟安淮互相嫌弃地对视一眼,咳了声坐正了:“没有。” “对了,”老爸没理他们,说了句,“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们俩在家记得多帮点儿忙。” “嗯,”安泽应了声,又问,“小姑今年回来吗?” “估计得回来。” 安淮叹口气:“得,她那闺女估计又得来。” 老爸打着方向盘,笑了句:“行了,你们俩怎么总跟人小姑娘过不去。” “小姑娘?”安泽看着越来越近的路口,说,“就一疯婆子。” 老爸懒得教训他们俩,把车往路口边的小道上一停,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俩人跳下来,从后备箱拎出行李,笑着和路过的大爷大妈们问好。 安泽老远看见后院儿树林里撒欢奔跑的狗子们,走着走着就想蹦。 他越走越快,手里拎着的仿佛不是行李,而是一保险箱的百元大钞。 安淮跟着老爸走在他后面,一时心间复杂地在心底叹口气。 “奶奶!我回来了!” 后屋里匆匆出来个小老太太,头发花白,神情有些激动。 安泽眼睛有点儿酸,刚要冲上去抱抱人,听她语气急促地小声喊:“吵什么吵!丫丫马上要生娃呢小点声儿!” “……”他瞪了下眼。 丫丫听见动静,在屋里十分娇气地喵了一声。 妈的,就一小破流浪猫,喵个屁啊喵! 安淮笑得停不下来,拎着行李箱扶着乐:“奶奶,我们回来看看您。” 奶奶啧一声,一手拽个背包拎着进了屋,说:“看看看,快点儿看!看完我还得去喂猫!” 安爸有点儿无奈,拎着一堆保健品进了屋:“妈,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您好歹给点儿面子啊。” 奶奶把东西一放,瘪了瘪嘴:“你还知道。” 老爸刚要说话,安泽在后边儿喊:“奶奶做饭吗?我想吃宫保鸡丁!” “吃吃吃,每次回来就吃这个!”奶奶瞪他一眼,“从早咱家鸡就不能看见你!” 老爸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表,说:“行了,我晚上还有项目表格没做,就不留了。你们好好吃饭,等过年我再回来看你们。” 安淮刚要说话,奶奶摆摆手打断他:“回去回去。媳妇儿不管儿子不要,看看你以后能不能跟你那项目过一辈子。” 老爸顿了顿,说:“妈你别这样,我不也是为了多挣点儿钱……” 奶奶抬脚就往里屋走,边走边说:“哎呦我家丫丫可别累着,生娃可不能不管呢。” 见人进去了,老爸只好叹了口气,看着自家俩儿子,说:“在家也记得好好学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别天天跑出去疯。” “知道了。” 吃完饭奶奶给他俩收拾完铺了床,抱着肚子鼓成了个球的丫丫,指挥俩人:“去把西屋柜子里的被套拿过来套上,头两天刚洗的。” 老家院子很大,空闲的房子倒是不多,他们俩只能委屈地住在一屋。 ……还是一张不太大的床。 连考试带收拾东西带坐车,这一天折腾完,晚上就反出了累劲儿来。 安泽本来想床头床尾着躺,但安淮不乐意,说是不愿意脑袋跟他脚挨边儿。 “靠,”安泽十分不满,“我还不乐意闻你脚丫子呢!” 最后折腾了半天,俩人十分不情愿地躺在了一起。 屋里有暖气,盖着单被子也不觉得冷。 安泽睁眼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说:“你还记得那个于医生吗?” 安淮躺在旁边看着直播,随口应了声:“记得,怎么了?” “那什么,”他有点儿难以启齿,皱了皱眉,“病例上不是留了联系方式吗,他上次突然给我发短信……说、说……” 他烦躁地翻个身:“操!不说了。” “你太.监吗?说话说一半儿。” “他说他喜欢我!”安泽咬牙喊出了声,没控制住音量,把自己吓一跳。 安淮手上一滑,紧接着鼻梁突然就是一疼。 他低声骂了句靠,把手机从脸上捡起来,转过脸脸看他,皱眉小声说:“你是嫌奶奶耳背听不清是吗?” 安泽不乐意地蹬他一脚:“你先问我的!” “那我他妈让你喊了吗!什么毛病啊你?” 安泽本来就挺尴尬,现在更生气了,拧着眉火儿突突突地往上蹿:“就是你他妈让我说的!我都说了不说了你还让我说!” 安淮蹬他一脚:“你他妈在背绕口令吗!” “靠!滚吧你!”安泽狠狠地翻了个身。 空气安静了很久,他都快睡着了,却听见安淮突然问:“你说的喜欢……是那个喜欢吗?” 安泽一顿,啊了一声:“大概是。” “……”安淮拽了拽被子,小声说了句:“我就说,当时看他不太对劲儿。” “这是同性恋吧?”安泽也下意识放低了音量,小声问。 “应该是吧,”安淮皱眉想了半天,“搞不懂。” 安泽想半天,怎么想怎么别扭,最后叹口气:“管他呢,睡觉。” “哦。” 今天天挺冷,半夜起风下了雪,一直到中午都没停。 奶奶喊了俩人起床吃完早饭,又到处收拾东西忙活去了。 他们俩搬着小板凳在院儿里仰头盯着秃树桠,坐了半天没事儿干,反倒是被老北方吹得一阵生无可恋。 干脆套上羽绒服出去遛弯。 奶奶正打扫着屋子,见他们俩要出门,小心翼翼地把丫丫丢给安泽,说:“带它一起,老早就想出去疯了。” 丫丫不满地叫了一声,把自己坨成了一团塞着了。 安泽有点儿费解,手指插.进猫毛里取暖:“它不是怀孕快生了吗,怎么还出去啊……这大冷天儿的。” 奶奶擦着壁橱柜,说:“我闺女从小在外呆惯了,闲不住。” “……行吧。”他叹口气。 屋外雪挺深的,安淮带着口罩,深一脚钱一脚走在旁边问:“这就是你之前捡的那只流浪猫?” “是啊,”安泽呵了口冷风,“捡来的时候又脏又小,这才几年啊,就胖成了个球。” 安淮顿了顿,呼吸间的白气消散在空中:“七年了。” “嗯?”安泽转头看他一眼。 安淮回过头,洒了眼被甩在身后的老房子,说:“从你回家,都七年了。” “哦。”安泽手一顿,搓着丫丫的脑袋,被这狗东西拍了一爪子。 他手下却不停:“那是挺久的了。” 安淮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以前,是不是……” 他原本想说,你之前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可大概是安泽腿断的那一个月里,俩人到底留下了些革.命交情,这种话就有些难以开口了。 他皱眉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算了不问了。” “靠。”安泽笑了,“说话不说完,鸡鸡短一半啊。” 安淮弯了下嘴角,轻轻踢他一脚:“滚。” “我跟你说安淮,你再踢我这腿可真好不了了。”安泽说。 “哦。”安淮笑着笑着,突然停了停,犹豫着问:“就那个,于医生那事儿……你怎么跟人回的?” 安泽抱着猫搓了搓,皱着眉:“没回,多他妈尴尬啊!我又不喜欢男的。” “看出来了。”安淮想了会儿,又笑了,“那也没见你跟女的谈过恋爱啊?” “靠!”安泽不满地啧一声,“我那不是努力学习呢吗。” 安淮动了动,忍不住踢他一身雪:“滚,别侮辱努力学习了。” 他跳开骂了句神经病,吃力地抱着胖猫低头拍了下裤子。 安淮便借此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几眼。 安泽长的不错,属于那种痞帅痞帅的类型,打架也挺厉害。 对于中二时期被弱智玛丽苏洗脑了的小姑娘们来说,他得算是个带出去倍有面儿的男朋友。 不少学妹学姐都给他递过情书。 但他又挺“拽”,不愿意跟人谈恋爱,对外均称是没感觉,但安淮想他应该是怕耽误自己玩儿。 之前他好不容易在“郑志居然找到对象了!”的震惊下,不服气准备下海试个水,扭头就碰上了顾晓萌这样的。 于是自母胎单身solo至今,依然是单身狗一条。 情路可以说是十分曲折了。 安泽叹了口气,抱着丫丫的手都十分酸麻。 他干脆一把把猫塞给安淮:“你抱会儿,累死我了这猪。” 丫丫娇气地哼唧一声,趴在安淮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不动了。 “我靠,真挺沉的。”安淮有些拘谨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问:“这傻子怎么不怕生啊?” 安泽活动了下胳膊,嘲笑:“蠢呗。” 雪下大了些,一会儿就把外套浸湿了一层。 脚底窜上冷气来,脚趾头似乎都要冻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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