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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昊打量着自己，陆瑞晨就跟他打招呼，“你好。” “……”林昊拉了一下帽檐，没有理会他。 陆瑞晨尴尬了一秒就恢复如常，猜想自己是工作人员被瞧不起，毕竟林昊好歹是小有名气的模特，所以上车之后打了招呼就不再理对方。 到了拍摄地，透过黑色的车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淮安路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微风吹来似乎能呼吸到树木散发的原始气息，周边有便利店跟三层高的别墅，它们整齐一致的坐落在迎着阳光的地方，然后视线的死角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再往远一点是法国甜点和银行。同比先前那段荒无人烟的锦绣路，淮安路宛如广告片里看到的一副美丽画卷，尽管人不多（公交车无法直达）还跟这边是法租界有关，所以陆瑞晨没有来过，对待周围的事物都有一股新奇感。 司机将车停好，下车搬行李，林昊下车走向摄制组安排的办公楼，助理无奈地拎着行李追上去。 陆瑞晨帮司机将摄影器材搬下来，镜头、机身、后背、反光板、三十五毫米胶片都装纸箱，电脑、输出设备、监听器放在防水的铁箱之中，还有一些支撑器材的稳定系统，包括三脚架、快装板、工具箱等，司机提醒他搬的时候小心，指点他将器材搬到正在搭建的拍摄地。 拍摄地离停车处有十多米，不远，由于设备较多，司机让陆瑞晨过去时叫几个工作人员帮忙，但陆瑞晨过去时发现工作人员都在忙碌，有的清理场地，有的搭布景，有的整理道具……一眼望去十多个人，拍摄广告的时间不长，不需要像影视剧那种动辄就上百人在剧组。但也因为人数不多，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身兼数职，哪里需要就得去哪帮忙。陆瑞晨看了一眼片场，发现美亚来的工作人员除了他，还有三位女职员，她们正将拍摄用的服装搬到离片场不远的办公楼，办公楼里有模特的临时化妆间，总不能叫几个女生帮他吧。 陆瑞晨想了想又独自回去，司机人好，知道片场的工作人员忙得抽不出空，就没再提叫人帮忙的事，两人分工合作将器材搬到片场。 剩最后两个纸箱时，陆瑞晨看了一眼司机，司机弯着腰喘气，额头的汗珠像下雨一般滚下，先前开车过来时他就没有休息，又帮着他搬设备，现在后车厢的设备不多了，陆瑞晨就跟司机说，“剩下的我来搬就行，你去办公楼休息一会。” 现在太阳出来气温迅速升高，办公楼里有冷气也有饮料，去那边休息要好过于待在商务车里，司机望着后车厢的设备问，“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陆瑞晨爽快地应了一声。 “那你搬完来办公楼，早上没办法拍了。” “好的。”陆瑞晨点了点头，司机又跟他交代了两句，才转身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陆瑞晨将车里的小型工具箱搬下来，又瞄了一眼最后一个纸箱，决定将它们一起搬到片场，于是将工具箱放纸箱上，一起抬起来，然后悲剧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可能是工作人员没有将纸箱封紧，抬起来时透明胶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炸开……陆瑞晨心里一凉，下意识地抱住纸箱，避免更多器材从纸箱里飞出来，但哪怕补救措施及时还是让部分器材劈里啪啦砸地上。 完蛋了！这些东西要多少钱！他的积蓄加上还没发放的工资能否够赔！持续在脑海飞过的红色字幕轰炸着陆瑞晨的神经，觉得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幻觉，幻觉，他没那么倒霉！可低头一看，还是不得不将灵魂从虚幻的世界里拽回身体之中。他谨慎的将箱子放地上，然后看着散落一地的五金零件，猜想是哪里的零件，是否能组装。 可，哪怕要组装也得知道是什么设备。 陆瑞晨蹲在那，愁眉不展地看着地上的零件，身上的热汗早随着纸箱的破裂转成冷汗，不断思索着应该怎么办才能解决问题，他拿起地上的零件研究着，脑子里又是一团糟，决定还是找人来帮忙。 然后正要起身时，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Clarks的黑色皮鞋，抬起头瞥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裴清逸注视着，他乌黑的睫毛将他的双眸衬托得宛如镶进去两颗价值不菲的宝石，他用这样的眼睛锁住他，尽管还是冷冰冰的表情，视线却是坚定又充满难以描述的兴味。 “真让人意外，没想到你会来这。”
第05章 他怎么会在这！陆瑞晨就像旧社会的农民工突然见到旅行归来的财主，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震惊，糟糕！那散落一地的零件、破掉的纸箱、明显能看出发生什么，再想起他真正的身份，陆瑞晨的胸腔就像塞了一块巨大的冰，冻得他险些失去自己的意识和声音，“裴先生……” “我这几天在片场工作。”裴清逸的眼睛在白亮的光线里亮如星辰，精简地表明来意，又询问他的身份，“你是工作人员？” “我是陆瑞晨，美亚广告部的职员，负责服装配饰跟场地布置。”陆瑞晨维持住镇定的姿态，将先前的愚蠢样子揉成一团纸，他想成功了。 裴清逸不动声色地望着陆瑞晨，发现他是很好看的男孩，灰色T恤和牛仔裤包裹着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蜜糖色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因为汗水的关系而变得湿润，看起来就像融化之后的黑巧克力，他的目光不时地落在零件上，十分紧张的样子，又故作镇定地自我介绍，他低头一问，“那这些是……” “本来要搬到片场，但箱子破了。”陆瑞晨神色尴尬，成功显然是在没发生这样的事之前，只要提起零件他就足以跌回地狱。 “没拿稳吗？”裴清逸莫名的觉得陆瑞晨有意思，他不用花太多心思，只要看着他的眼神变化就知道在想什么。 “是的。”尽管是工作人员没有封好纸箱，但要不是他粗心，没有检查就抬起来，事情不会变成这样，他站起来，说：“我让工作人员过来修。”不管如何想要逃避，目前最要紧的是修好零件。 裴清逸一脸平静，“他们现在忙，只怕没空过来。” 陆瑞晨险些又要无法呼吸，“那怎么办？”他知道工作人员都在搭建场景，请他们帮忙修理，只怕很难马上过来，一时间又焦急起来。 “有工具箱吗？”裴清逸望着地上的零件，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 “有的。”陆瑞晨赶忙将工具箱搬来，见裴清逸拿起地上的零件查看，脱口就问，“你会修吗？” “嗯，以前用过。”裴清逸淡然地应了一声，又跟他说，“这是组装的双镜头摄影机，好再没摔到镜头，只是快门上的零件掉了。” “能修好吗？”陆瑞晨的心怦怦直跳，非常关心结果，要知道这是一台摄影机，拍电影跟广告都用它，俗称胶片拍摄，一台摄影机的价格十分昂贵，不像电视剧能用摄像机，当然两者拍出来效果无疑天差地别，为此知道摔下的是摄影机的快门，最为关心的是能否修好。 裴清逸低声说，“组装起来就没问题。” 你能帮我组装吗？这句话卡在陆瑞晨的喉咙里无法说出，觉得如此提出要求会自以为是，可说着组装上就没问题的裴清逸已拿起零件。 “我需要一把梅花起。” “哦……好的。”陆瑞晨愣了一下，急忙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梅花起。 裴清逸接过之后，将黑色快门板上的螺丝下了，露出门板上的两个凸起的圆孔，宽度够两根手指穿过。 陆瑞晨看着裴清逸用那修长的漂亮手指拿起地上的弹簧，将弹簧顺着圆孔旁的边沿线装上去，弹簧似乎有些松，他轻巧的旋转一圈又卡住，又拿起地上的零件一一装上，又用梅花起上螺丝，看起来像无所不能的超人一样，不仅长得好看，还具备强势的能力。 炙热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陆瑞晨近距离的看着裴清逸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呼吸着他身上的高级香水味，又看着他手里摆弄着的黑色零件，感觉像一个专心修理艺术品的设计师，丝毫没因为半蹲在僻静的角落处而显得像工人一般。而他是设计师，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那样的气息轻易的将他与别人区别，不管做什么身上都闪耀着光芒。 注意到地上的零件越来越少，陆瑞晨又忍不住问裴清逸，“你以前修过摄影机吗？”很难想象身为设计师的他是一个自主动手的人。 “以前拍过东西，对摄影机有一点研究。”裴清逸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哪怕那双修长的手是熟练的组装着快门，显然不是研究那么简单。 看吧，这就是差距！陆瑞晨觉得自己平时工作接触的东西也多，但没有因为接触就有所研究，有时甚至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感受到他沉默气场里散发的一股失落，裴清逸转移了话题，“你在美亚工作多久？”昨晚让秘书调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清早醒来就直接到片场，他知道这次的广告是跟美亚传媒合作，但没想到陆瑞晨是美亚的职员，当他看到陆瑞晨就不由地过来。看到地上的零件及破掉的纸箱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随意问了一句，陆瑞晨就诚实地说明情况，全然没将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比如纸箱工作人员没封好、没想到器材那么重、快门先前在车上就摔坏……不管如何都要将责任推出去，好让自己不被其他人骂，但他没有这么做。 相反责怪的是自己，并主动的说要找其他人修，其他人看到他将快门弄坏，哪怕不难的修理也会训斥他，所以，想知道他工作了多久，抑或是刚毕业工作没多久的学生，才会用那么坦诚的方式处理工作。 陆瑞晨有些意外裴清逸问自己的事，但还是告诉他，“五个月。” “你不是专门做传媒？”惊异的语气，裴清逸的神色依然波澜不惊。 陆瑞晨从工具箱里拿出透明胶带，准备将破掉的纸箱封好，“我大学念环境工程，毕业之后接触的是其他行业。” “你的专业也跟设计沾边。”裴清逸低沉的声音稍微扬起了一些。 “没有，我的专业很枯燥。”陆瑞晨尴尬地笑了笑，他念的环境工程，跟设计沾边的是偶尔跟着老师画设计图，不时的还被老师带出去顶着毒辣的太阳给那些比他还舒服的树木做绿化。 裴清逸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后悔选了？” “那倒没有，那时不喜欢，现在想起来也不讨厌。”话落，陆瑞晨觉得自己说的互相矛盾，也不知道裴清逸能否理解他的意思。 裴清逸抬头看着他，“会不会忍耐是你当时的感受，回过头想那段时光又无忧无虑，是你现在的感觉。” 像是藏在心里的想法突然被点破一般，陆瑞晨愣了一下，“你这么说没错！”一下子又绷不住地笑了，看起来特别高兴的样子，他没想到裴清逸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这样的感觉非常奇妙，像是自己的想法对方都能理解，而认识许久的何宇都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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