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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当天的拍摄天都黑了，陆瑞晨跟何宇一起在夜市吃东西，夜市的小店多不胜数，两人挑了一家常去的点餐。 何宇是美亚的客户代表，跟陆瑞晨一样二十三岁，他头发卷卷的，有一张讨喜的俊俏脸蛋，或许是经常跟客户来往的关系，非常舍得下血本包装自己成时尚达人，他能残忍的勒紧自己的裤腰带只为买一件喜欢的衣服。 陆瑞晨跟他是高中同学，大学在一个学校，不同的是何宇念新闻传媒，毕业之后在美亚上班。陆瑞晨高考成绩一般，大学时选了环境工程这样冷门的专业（当时校长捶着胸膛保证会有工作），但毕业就面临失业，好不容易找到也因没有经验拿很少的工资。他发过传单，跑过业务，做过服务生，又在电信公司做话务员，那超负荷的工作量跟随时失业的危机占据着他的生活。 其实陆瑞晨是那种内向的、话又很少，不善交际的人，但为了生计接触的工作又都是服务业，这个行业本身需要圆滑的性子，所以他不断的在改变，然后在结束话务员的工作时找到一份服装厂的工作。 或许是先前吃过苦，老天也在犒劳他的辛苦，服装厂的工作非常轻松，他负责仓库的管理，包吃包住没有压力，但上了半年班就待不住，公司上下班一条线，又在郊区不与外界接触，加上仓库的东西也学差不多，继续下去发展空间不大，所以就辞职了。离职时凑巧是毕业两年的同学会，遇到许久未见的朋友何宇，何宇得知他离职在找工作，就邀他到美亚上班，又一起合租公寓，关系比普通同事好。 倘若遇到去品牌部拍摄广告，喜好服装的何宇常常会在工作结束之后拖着他一起逛，然后厚脸皮的以两件算批发来跟出货部砍一个出厂价，他觉得尴尬，每次都低着头进去又耷拉着脑袋出来。 何宇今天在Mario的品牌部买了一件衬衣，精致的包在黑色手提袋中，这件衬衣是高级定制，无法压下价格，何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买！ 陆瑞晨无奈地看着何宇小心的将手提袋放凳子上，似乎还是不放心又将凳子拖到身边，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忍不住想说什么，何宇抬起手腕看时间，那是一块颜色鲜艳得足以闪瞎所有路人的手表，“已经九点了，没想到今天忙到现在，我都快要饿死了。” “那多吃点，今晚我请客。”话落，陆瑞晨冲着老板叫了一声，“老板再来一份炒牛肉，一份红烧排骨。”下午的拍摄非常煎熬，摄影师Gavin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挑剔，为了拍摄达到所想要的效果，亲自跟那几位模特示范如何摆造型、用什么表情展示服装的理念，等好不容易拍完室内要完成的部分，已经八点半，陆瑞晨就跟一起下班的何宇出来吃饭。 老板麻利地上了五个炒菜一份肉汤，何宇笑着跟陆瑞晨，“我们两个吃，简单点就行。” “没关系，这是谢谢你拖住摄影师。”陆瑞晨盛了一碗米饭给他，Gavin因为他到摄影棚晚了，早气得像一头失去理性的大白鲨，发现他漏掉那块名表预备拖延拍摄时间，更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之后甩海里喂鱼，因而很感激跑出去找名表时，何宇拖住Gavin。 何宇后来知道他险些弄丢名表，难免又说，“你来美亚五个月，工作上向来谨慎，我没想到你会犯这样的错，是今天催太急吗？” “当时想着要迟到了，没人催也会变得急。”陆瑞晨斯文地喝了一口丸子汤。 何宇看着陆瑞晨，说：“你就是太有责任心，你带着上百万的单品来摄影棚，倘若路上耽搁到也没人怪你。”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跟捡到腕表的人答谢过吗？那是一块价值五万美金的表，他要不还你，你得起早贪黑的打多少份工才能赔……” 陆瑞晨微微一笑，“我请他吃饭，他没有接受。” “现在还有这样的人，我怎么没遇到过……”何宇撇了撇嘴，“上次小苏捡到我的手机，就要我请他吃西餐，真是不客气。” 陆瑞晨也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预先网上团购了西餐厅的折价券，用很低的价格吃到垂涎已久的牛肉，又还了小苏一个人情。” “别这么说，我只是想用实惠的价格吃饭。”何宇呵呵地笑了两声，目光突然像扫描仪一般在他身上转了两圈，紧接着非常认真地说，“接下来的拍摄工作，我劝你最好不要在Gavin的视线范围，他看见你就跟炸弹遇到一根导火线。” “为什么？”陆瑞晨一脸困惑。 “休息时我跟Gavin的助理聊了两句，他说你很像Gavin的前男友。” “你开玩笑的吧。”陆瑞晨险些将刚咽下的一块牛肉喷出来。 何宇挪了一下位置，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又说，“他们分手没多久，小男友又骗走他很多钱，伤烂他的一颗豆腐心，你得小心。” 陆瑞晨拿起纸巾擦了一下嘴，“可接下来拍外景，我要跟随摄制组一起工作，避开Gavin是不可能的。”时尚圈的同志比较多，刚踏入这行经常被吓到，时间久了也习以为常，只是Gavin看起来不像喜欢男人的，他今天还在现场跟女模调情…… 何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如何，万事小心。” “我知道。”陆瑞晨微笑，“你明天出外景吗？”何宇是客户代表，知道客户的要求而在片场跟摄影师沟通，因而会跟他一起到片场。 “没有意外的话，跟你一起去。”何宇吃饱喝足，擦干净手。 陆瑞晨叫了老板结账，由于常来这家餐馆吃饭消费金额又到一定额度，老板就送了两瓶柠檬水给他们。 陆瑞晨递了一瓶给何宇，何宇接过之后夹在腋下，然后宝贝地拎起他的品牌袋，坐公交车时还不忘放在腿上，一路上都那么小心翼翼，陆瑞晨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衣服而已，那么宝贵？”对他而言，衣服穿起来舒服就行，没必要买太贵或经济能力无法承受的。 何宇贼兮兮地说，“亏你是时尚圈的人，却那么不解风情，这可是Pessimistic Mario Pei，Mario在纽约时装周上发布的男装。” “Mario Pei？”陆瑞晨喝了一口老板免费送的柠檬水。 何宇一边跟客户发短信，一边跟陆瑞晨说，“嗯，这位设计师的中文名是裴清逸。” 陆瑞晨刚喝进口的柠檬水毫无保留的喷到玻璃窗上，实在没想到裴清逸是设计师Mario，又那么巧的不知道他的中文名，以至于他告诉自己也没认出他的真正身份，不过，Mario也有可能觉得意外遇到的陌生人没必要坦明身份，这么一想，陆瑞晨就觉得很难再遇到裴清逸。 事实是命运将两个陌生人拉到一起，只是为了让他们在茫茫人海里相识，裴清逸坐在坐在黑色的迈巴赫之中，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里面是摄影师Gavin下午拍的照片，美则美，却忘记应该表现的是服装，而不是表现模特的造型姿态或模特自己。而明天要在户外拍成衣广告，只靠美亚的客户代表跟强势的摄影师Gavin沟通，拍出来也不是他要的效果，裴清逸掏出手机，将秘书发给他的工作安排调整了一下。
第04章 隔天早上六点，陆瑞晨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大脑里反复跑过的惊叹号就已经提醒自己得起床上班，决不能随便迟到，于是他强迫自己拖着丧尸一般的躯体离开床铺，机械式地在浴室里洗漱，五分钟之后，陆瑞晨稍显清醒的回房换衣服，然后拎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公寓。 本来何宇应该跟他一起出门，不过何宇突然接到主管的通知说，不用去了，回公司正常上班，今早就只有他独自去郊区的外景地。 夏天的早晨不冷不热，太阳还没有升高，高楼、树木和露台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陆瑞晨所住的公寓在三环外，位置有些偏，不过离美亚的写字楼不远，公交车二十分钟就到，他平时八点起床，吃完早餐回公司都不会迟到，但今天不同要先坐公交车到主管指定的地点跟司机碰面。 陆瑞晨朝公交车的方向走去，由于时间早车站边没有几个人，而要等的路线又没来，他就到流动小贩那买早点。缭绕的雾气，炭火呛人，油烟中的小贩身影单薄，见陆瑞晨过来买早点，就热情招待他，陆瑞晨买了热乎乎的肉包，一份喜欢的米粥，递的钱刚好要让小贩补。 可能是开张生意，小贩将整数的给他，却没能找到零钱补他，陆瑞晨看着小贩那饱含风霜的脸，说：“不用补了，这样就行。” 小贩过意不去地说，“不好意思，下次来再给你。” “没关系。”面对比自己过得不够好的人，陆瑞晨不会跟他们计较，何况多那几块也不会变成富翁，所以拿着早点回到站台处。 待他吃的差不多，要等的公交车也来了，陆瑞晨赶忙上了公交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半小时之后，在主管指定的锦绣路下车。这条路先前热闹繁华，有很多自建房跟各种服装店，后来政府将这片区域规划出来拆迁修路，现在路修得又宽又好，却也让这片区域变得冷冷清清。倘若晚上来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这里连商铺都没有，人更是半天都见不到，想到要在这里跟远东的人碰面，不会是准备要在这拍外景吧？ 陆瑞晨不由地擦了一把汗，紧接着打电话联系跟他碰面的那位司机，对方说很快就来，等了大概五分钟，远东安排的司机跟助理一起来了。 “是陆瑞晨吗？”年轻司机探头问。 陆瑞晨走上前说，“是的。”又困惑地问，“要在附近拍吗？” “怎么可能。”副驾前的助理失笑地说，“要开车两小时才能到目的地，去那边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我们需要自驾过去，快上车吧。” “好。”陆瑞晨上了白色的商务车，发现后座还有一个男人。 助理跟陆瑞晨介绍道，“你们昨天见过的，他是拍摄广告的男模林昊，我们跟司机住的地方近，就搭他的车一起去。” 显然林昊是带自己的助理来拍摄地，陆瑞晨望了一眼后座中的林昊，林昊有一张混血儿般深邃的五官，脸蛋极为精致，压轴过国内的几场大秀，可能是没化妆的关系，稍稍看得出是整容痕迹很重的男人，当然不是锥子脸那么夸张，但依然能看出五官上的一丝不自然。 模特圈的整容不比娱乐圈少，竞争却比娱乐圈更为激烈，尤其男模的地位向来不如女模，男模为了得到广告商的亲睐跟设计师的注意，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只是整容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漂亮也就那么几年，不继续就看不下去，但继续下去的话以后还是会变形。 林昊就处于保质期过，仍在整形的男模，陆瑞晨昨天没看出来是他的妆浓得像戴了一张面具，现在卸妆之后就像失去水分的荔枝，肤色白但没有光泽，给人的气质是二十七八，但资料里显示他今年跟自己一般大，陆瑞晨难免觉得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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