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启卿随口问,“里面加的什么馅儿?” 沈关砚埋着脑袋没说话。 傅启卿又问,语气加重,“小砚,什么馅儿的?” 沈关砚硬着头皮把面包朝他那边挪了挪,让他看什么馅儿。 傅启卿再凑近了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关砚,“我要听你说。” 他笼罩过来的气息太过可怖,沈关砚的眼睫颤了一下,不安地抓了抓手,神色惶然无措。 半晌沈关砚开口,声音微弱,“豆,豆沙馅儿。” 满意的傅启卿摸了摸沈关砚的脑袋,态度像是对一只听主人话的小狗。 沈关砚食欲全无,那块面包最终也没有吃完。 之后傅启卿没有再折腾沈关砚。 直到司机将车开到傅家门口,沈关砚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了松。 自动车门一直没打开,沈关砚慌了神儿,侧身用力去推。 但车子处于锁定状态压根推不开,傅启卿从身后靠过来,沈关砚血液霎时逆流,牙关发颤。 那截从宽大衣领伸出来的脖颈白得晃眼,脉管清晰可见,精致的耳骨缀了一小枚红宝石的耳饰。 傅启卿捏住那粒耳饰,沈关砚很明显抖了一下。 车窗外,晨阳穿刺天际,给厚蓬蓬的云镶了一层金边。 沈关砚瑟缩着双肩,一缩再缩,胸前紧紧贴着车门,但还是躲不开身后那只手。 对于沈关砚的“离家出走”,傅启卿没说一句重话。 但这一路上,他总有意无意地敲打沈关砚的神经,似乎要沈关砚记住这个教训。 在与沈书雅一墙之隔的傅家门口,在沈关砚松懈下来的时刻,傅启卿落下了最后一击。 他转动红色的耳饰,铂金环缓慢地碾着那枚小小的耳洞,还没长好的伤口再次出血,钝刀割肉似的。 沈关砚眼睫颤抖着,剔透的眼睛被晨光照出一片水光。 傅启卿继续玩弄着那颗耳饰,动作很轻,甚至是慢条斯理。 封闭的空间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无限放大,车厢仿佛一头长着大口食人的巨兽。 沈关砚想逃、想叫。 可他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说,“你耳骨后面有枚咖色的小痣,打耳洞的时候,我特意让他们避开了。” 说话时,傅启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在这场酷刑里,在这声狎昵的暧昧语调里,沈关砚心底防线全面崩溃。 他合着眼睛,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沈书雅出来接沈关砚,那张漂亮的脸满是泪痕,左耳鲜血淋漓,失了魂似的站都站不稳。 沈书雅心中一惊,上前扶住他。 傅启卿倒是衣冠楚楚,从车上走下来,发丝都没乱。 他淡淡对沈书雅说,“小砚昨晚没休息好,洗个澡,让他好好休息。” 沈书雅温柔一笑,“我知道了。” 扶着沈关砚回到房间,沈书雅褪下笑容,神色冰冷。 把沈关砚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有耳朵上有伤,沈书雅去扯那枚红色耳饰。 她刚一摸到沈关砚的耳朵,沈关砚反应很大地退了退,很抗拒别人摸他的耳朵。 沈书雅厉声说,“别动!” 沈关砚只是很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听到是沈书雅的声音,还是强压下恐惧,乖乖的不动了。 沈书雅摘下耳坠,见沈关砚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脸色更加难看。 “哭什么哭?都给你摘下来了,过两天耳洞就能长回去。” 沈关砚双目通红地跌坐在床上,对于沈书雅的责骂,只是把眼睫垂了下去。 沈书雅捏着那枚耳饰,看了两眼,然后拉过沈关砚的左手,将耳环套进他的无名指。 竟然严丝合缝。 沈书雅冷笑了一声,“送你一个戒指,呵,这是打算娶你?” 这话惊醒了混沌的沈关砚,他睁着泛红的眼睛,哀求沈书雅,“我们离开这里吧。” 沈书雅漠然道:“然后被他抓回来,再给你另一只耳朵上打个洞,套一个环?” 沈关砚的瞳仁震了一下,眼底溢出绝望。 沈书雅拽下沈关砚手上的戒指,“他对你的兴趣没消失之前,老实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沈关砚哽咽着开口,“我,我们打电话报警。” 沈书雅皱眉,“别说蠢话,这些年我们花了他不少钱,他要是起诉追回,我上哪儿找钱填这笔窟窿?” 真要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傅启卿追着沈关砚,他们母子还得反过来求傅启卿。 沈关砚颤颤地问,“花了多少?” 沈书雅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把钱还给他?好啊,你去找二、三十个姜元洵,只要他们每个人给两百万就够还钱。” 沈关砚难堪地把头低了下去。 沈书雅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还能再拖半个月,这半个月你机灵点,到时候再另想办法。” 说完就出去了。 没过几分钟,沈书雅拿了一支药膏扔给了沈关砚。 沈关砚怕耳洞长不回去,捡起药膏抹到耳朵上。 刺痛感又让他想起车厢里傅启卿的“暴行”,心底漫上巨大的绝望,整个人难以呼吸。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直拿傅启卿当父亲一样尊敬的,对方却对他有这种想法。 沈关砚蜷缩起来,想要找一个树洞将自己埋进去。
第6章 沈关砚受到惊吓,不想见傅启卿,因此中午跟晚上都没下来吃饭。 第二天早上沈关砚仍旧没有出现在餐厅,傅启卿淡淡地问了一句。 中午沈关砚在沈书雅的命令下,走出房间埋着头进了餐厅,手脚轻飘飘的,呼吸都放得很慢。 沈关砚进来时,傅启卿神色如常。 沈书雅的态度也跟过去没有两样,偶尔还会跟傅启卿讲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们太正常了。 正常地吃着饭,正常地聊着天,神色正常,语气也正常,担惊受怕的沈关砚好像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餐厅融洽的气氛,让沈关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沈书雅告诉他,傅启卿看上了他。 傅启卿放下碗,拿餐布擦过嘴后,掀眸看了过来,视线掠过沈关砚憔悴却漂亮的脸,最后落到他秀气的耳骨。 沈关砚顿时紧张起来,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傅启卿问,“怎么没戴那个耳钉,不喜欢?” 沈关砚本就不多的血色从面上褪尽,睫毛的阴影在瞳仁晃荡着,眼前阵阵发黑,失去说话的力气。 “一会儿我让他戴上。”沈书雅很自然地接过话,然后起身给傅启卿添了半碗汤,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沈关砚喉咙堵塞着食物,有一种发呕的感觉。 这顿饭吃的异常缓慢。 吃完饭,傅启卿坐车去了公司,沈书雅亲自把他送出了门。 人离开后,沈书雅回身对沈关砚说,“回你房间把那个戒指翻出来,然后扔马桶里用水冲走,他晚上要问你怎么不戴,你就说找不到了。” 看着沈关砚浑浑噩噩的样子,沈书雅冷冷地说,“机灵点,别什么事都要我提点。”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寻求最亲近的人庇佑。 沈关砚那点寻求庇佑的心思,听到沈书雅的话后慢慢消散,继而转为羞愧。 他是沈书雅的包袱,是沈书雅的拖累,如果没有生下他,沈书雅会活的更好,更潇洒。 如今他又给沈书雅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有那么一刻,沈关砚很想从这个世界消失。 晚上傅启卿有事要晚回来一些,但他打过电话说自己会回来吃饭。 时针一分一秒过去,沈关砚在心里祈求傅启卿今天不要回来。 九点二十的时候,人还是回来了,还给沈关砚带了一份礼物。 傅启卿似乎预料到沈关砚不会戴那枚耳钉,看到沈关砚干干净净的耳朵什么都没有说,递过来一个蓝色的天鹅绒面盒子。 沈关砚手指头抓在手心,没有去接那份礼物。 头顶的水晶灯把他面皮照得半透明,薄得好像牙齿一磨就能破皮,长睫上下晃着,遮住了眼底的惧怕。 “你这孩子,高兴坏了?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沈书雅怪嗔着去接傅启卿手里的盒子。 傅启卿的手抬了抬,避开沈书雅。 沈书雅看了他一眼,傅启卿神色不变,目光沉沉地盯着沈关砚。 这意思很明显,要沈关砚亲自拿。 沈关砚身体的每一根弦都绷到极致,沈书雅在耳边催促他,傅启卿的视线鞭挞着他。 沈关砚慢慢把头埋了下去,抬手拿过傅启卿那份礼物,低不可闻地说,“谢谢。” 傅启卿这场单方面的施压还没结束,“打开看看喜欢吗?” 沈关砚僵了几秒,然后把首饰盒打开。 里面是一条缅甸红宝石项链,色泽鲜艳,饱和度很高,镶嵌着上千颗钻石。 沈关砚没办法对这么一款女士项链说自己喜欢,但也不能说不喜欢,在原地与等答案的傅启卿僵持。 最后是沈书雅取下项链,戴到了沈关砚的脖子上,结束了僵局。 殷红的宝石裹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仿佛一个个吻痕,又像一颗颗带血的暧昧牙印,让沈关砚染了几分情.欲。 傅启卿眯了眯眼睛。 沈书雅夸赞,“好看,戴着吃饭吧。” 傅启卿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没再说什么,进了餐厅。 被阉割了性别跟自尊的沈关砚,提线木偶似地被沈书雅摁到了餐椅上。 席间,他始终低着头,脖圈上的东西像绞绳一样勒着他,让沈关砚无法喘息。 头顶的灯虚幻起来,周围的场景变得无限扭曲,仿佛一场光怪陆离噩梦。 沈关砚粗喘着气,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打颤。 “砚砚……” 在沈书雅失控的声音中,沈关砚晕了过去。 但世界还是不平静,陷入真正梦境的沈关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发了一场很高的烧。 过来看病的医生打了两针退烧药,沈关砚的烧第二天才降了下去。 午间太阳最刺眼的时候,沈关砚醒了过来。 房间拉着窗帘,日光从缝隙照进来,拉出一条长长窄窄的光线,躺在床上的沈关砚,不在它的照拂中。 沈关砚撑着酸涩的眼睛,看着那道光,抬起手想去碰一碰。 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傅启卿走进来。 沈关砚立刻缩回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踩在他脆弱的神经,每一声都震击着耳膜。 傅启卿停到了床头,沈关砚的呼吸也停滞了。 “醒了?”傅启卿的手隔着夏凉被摁在沈关砚的头顶,“蒙着头睡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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