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启卿没有说话。 等他吃完离席,沈书雅收敛嘴边的笑,眼神有些阴冷。 第二天一早,傅启卿坐车去公司,他前脚刚走,后脚沈书雅也开车出去了。 傅启卿中午没回来,晚上到家时正好开饭。 沈书雅亲自来门口迎的他,“回来了?今天老林做了鲈鱼,鱼是水场刚送过来的。” 傅启卿口味刁钻,爱吃鱼,只吃清蒸的,却受不了一点腥味。 所以入他口的鱼一定要新鲜,重量要在一斤半左右,这个体型的鲈鱼最为活跃,肉质也紧实鲜美。 今天沈书雅穿了一件黑色长裙,v字领口,露出的脖颈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头发全部挽起,耳朵也缀着两颗珍珠耳饰。 知性而优雅。 傅启卿却没多看一眼,隐约听到琴房有琴声,心情有些不错,随口问,“小砚回来了?” 沈书雅笑容不变,“没有,要在外面玩两天呢。” 傅启卿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运动外套,“有客人?” “我亲戚家的小孩来了,来找砚砚玩的。”沈书雅解释了一句,然后冲琴房喊了一句,“子景,出来吃饭了。” 琴声停了,没多久房门推开,走出一个少年。 那少年头发微长,还有点卷,打理的层次分明,他的脸很小,眼睛跟沈关砚有点像,偏圆,鼻子秀挺,漂亮得很洋气。 李子景脸上洋溢青春,跟沈书雅撒娇,“沈姨,小砚的钢琴真好,我也好想有一架。” 沈书雅笑着说,“喜欢就留下来多玩两天,你也是,来之前都不提前打电话,你哥跟同学去c市了。” 李子景乖巧道:“没事,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俩说话的时候,傅启卿已经上楼了。 看着他冷峻的背影,沈书雅的目光闪了闪。 李子景慢慢噤声,用眼神询问沈书雅。 沈书雅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走上楼,将傅启卿请下来吃饭。 席间,李子景坐在沈关砚的餐椅上,也就是沈书雅的左手边,而傅启卿坐在沈书雅对面。 沈书雅夹了一筷子虾放到李子景碗里,“知道你爱吃,专门给你炒的,多吃点。” 李子景眼角弯下来,他笑起来脸颊有一个小梨涡,看起来很甜,“谢谢沈姨,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沈书雅说,“知道你过来了,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李子景跟沈书雅聊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去看一直沉默的傅启卿,“我觉得姨夫好眼熟,是不是上过电视?” 沈书雅笑着接过话,“上过财经频道。” 李子景看傅启卿的目光更加敬仰,“好厉害,我以后就打算学金融。” 他端起手边的果汁,有几分腼腆地对傅启卿说,“姨夫,以后我向你学习。” 傅启卿仿佛没听见,眼皮都没掀一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鱼肉。 李子景面露尴尬,默默放下那杯果汁。 沈书雅赶忙出声缓和气氛,“子景,你晚上就留下来,住小砚的房间。” 她话音刚落,傅启卿突然发难。 他抽过餐布,将嘴里的鱼吐进去,冷冷地对沈书雅说,“让厨师明天别来了,挑的什么烂鱼,一股子腥味,当我什么东西都吃?” 沈书雅嘴角的笑容一僵,遍体生寒。 李子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傅启卿将餐布往桌上一掷,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李子景得以呼吸,眼底的天真褪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后怕,“沈姐,这单生意我接不了,我先走了。” 沈书雅没拦他,坐在原地半天心跳才缓过来。 厨师老林在这里做了七八年,话少,口风紧,做得菜也很傅启卿口味。 但傅启卿为了敲打她,说把人开了就把人开了,可见其冷酷的行事风格。 沈书雅给了老林三个月的工资,把人开除后,给沈关砚打电话让回来。 沈关砚临走时,沈书雅嘱咐他在c市多待一段时间,还没两天又要他赶紧回来。 对于沈书雅的善变,沈关砚习以为常,订了最近的机票。 到京都国际机场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司机吴叔亲自来接的沈关砚。 沈关砚坐进车厢,满脸歉意,“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吴叔咽下一个哈欠,转头笑了笑,“这么晚打车,别说先生跟太太,就是我也不放心。” 沈关砚透过车窗,看着明亮如白昼的飞机场门口,黄黄绿绿的出租车交织出一条流动的彩带。 他不知道他们不放心什么,但没问,窝在车厢角落,把眼睛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看到出现在餐桌上的沈关砚,傅启卿面色缓和不少。 沈关砚昨天回来的晚,睡得也晚,精神多少有些不好,垂着长睫,安静地喝着熬得软烂的米粥。 傅启卿看了他两眼,然后说,“上午先别练琴了。” 沈关砚一愣,抬起头茫然地望过去,那双形状姣好的杏核眼,在晨光里晶莹剔透。 傅启卿语气难得温和,“我找了琴行,让他们上午来家里清理修护一下你的琴。” 沈关砚很少对别人的话提出疑问,今天没忍住,“琴不是刚买的?” 傅启卿神色转淡,“家里来蟑螂了,它们爬过你的琴。” 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沈书雅唇色泛白。 傅启卿不仅找人清理了琴房跟钢琴,还把李子景坐的沙发跟餐椅全部换了,好像特别嫌他脏,也可能故意给沈书雅难堪。 吃过饭后,沈关砚听话地没有去练琴,跟着沈书雅去商场逛街。 沈关砚明显能感觉到他妈心情不好,她心情差的时候花钱格外大手大脚。 在商场不到两个小时,沈书雅刷了七八十万。 一件六千多的男式衬衫,沈书雅一口气给沈关砚买了五件,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有两个颜色不太适合沈关砚,她还是买了。 沈关砚有些不安,但不敢劝沈书雅。 这些钱花的自然都是傅启卿,对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每次花他钱,沈关砚都觉得不自在。 消费完,沈书雅心情好一些了,让司机先把东西带回去,她找了一个高档的咖啡厅,要沈关砚陪她喝咖啡。 沈关砚心中忐忑,坐在沈书雅旁边神经紧绷,不太敢出声。 咖啡上来后,沈书雅喝了一口,手臂优雅又闲适地搭在座椅扶手上。 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漂亮得惊人,散发着年轻女孩没有的成熟魅力。 沈书雅转动着手腕上刚买的手镯,问沈关砚好看吗? 沈关砚说好看。 沈书雅又问,是手镯好看,还是戴在她手腕好看。 她问的很随意,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但沈关砚脑子那根警报神经拉紧,很认真地说,“戴在妈妈手上好看。” 沈书雅又笑,神色漫不经心,“我也觉得。” “以前跟着你爸爸的时候很穷,什么都买不起。”沈书雅眼神有些恍惚,“还经常挨打,真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熬过来的。” 这种话,沈关砚听了成千上百遍。 沈书雅跟沈关砚父亲的爱情很俗套,白富美下嫁凤凰男。 凤凰男温柔体贴,吃苦耐劳,还有一副英俊的好皮相,恋爱初期可以为了白富美随口提的一句美食,跑遍半个城市。 彻底沦陷的白富美跟家人决裂,毅然决然嫁给凤凰男。 婚后没两年,凤凰男当初的体贴和温柔全不见了,甚至会为了父母对白富美拳脚相向。 看清他本质的白富美,带着还没满一周岁的儿子跑了。 在知道爱情不靠谱后,白富美开始追求面包,极致的“面包”。 她没有带着孩子回家,而是带着儿子辗转在各路男人之间,靠着他们的钱养活孩子。 沈书雅拉过沈关砚的手,将他的手举到灯下看。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连掌心的纹理都是细细的,乱线很少,怎么看都很完美。 沈书雅执着地看着沈关砚的手,轻声细语,“你看多漂亮?妈妈把它养的这么好,不是为了让它以后刷盘子倒垃圾,它应该放在钢琴键上,除了弹琴什么都不用做,你觉得呢?” 沈关砚僵硬地点头。 沈书雅脸色忽然一变,掐住沈关砚的脸。 沈关砚被迫抬起头,面上的惊慌和无措被头顶的橘灯照得清楚。 那张脸太漂亮了,眉眼精致,鼻梁秀气,眼底着闪烁细细碎碎的光,让人心生怜爱。 沈书雅更用力掐着沈关砚,眸光狠戾,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 “沈关砚,你就给我顶着这张无辜的脸去骗别人,如果你要是让男人反过来把你骗了,骗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听到没!” 沈关砚眼睫狠狠一颤,慌乱点头。 沈书雅甩开他,语气仍旧冷酷,“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你的通讯录。” 沈关砚哆嗦着掏出手机,脸颊上还挂着沈书雅掐出来的指痕。 沈书雅翻了一遍沈关砚所有的聊天软件,然后指了几个人,让他打电话把人约出来。 沈关砚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安地问,“现在吗?” 沈书雅冷冷地说,“立刻马上!”
第3章 沈关砚按沈书雅说的把那些同学一个一个地叫了过来。 沈书雅恢复了平日的优雅,温温柔柔地跟沈关砚那些同学聊天。 沈关砚只在最初开口介绍了一下双方的身份,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沈书雅一次只见一个,谈话的时间长度不等,最长十几分钟,最短可能就两三分钟。 第五个人来的时候,沈关砚心底掀起强烈的不安。 来人一头银灰色头发,上面是松松垮垮的印花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露出的蜜色胸口缀着一个骷髅头潮牌项链。 他是混血儿,高眉深目,眉宇间尽显桀骜的纨绔气质。 一见乖巧窝在沙发角落的沈关砚,少年舔了一下嘴唇,勾着笑就黏了过来。 “呦,难得你肯主动打电话找哥哥我。”姜元洵胳膊拐住沈关砚的脖子,低头凑近他,一副要亲不亲的模样。 沈关砚好似上了发条的应激装置,姜元洵一靠近,他就立刻拨开他,闪躲到一旁。 怕姜元洵犯浑,沈关砚说,“这是我妈。” 姜元洵一怔,这才发觉包间还有一个人,他歪着头发愣的模样一时有点呆。 见惯大场面的沈书雅仍旧含着笑,“你好,我是砚砚的妈妈。” 姜元洵一秒收敛身上的混账气质,颔首一笑,“阿姨好,刚才小砚给我打电话,说他妈妈要见我,我一进来看到您还是以为是他姐呢,所以有点没大没小,不好意思。” 沈关砚从来没见过姜元洵这么正经。
4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