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他去电影院,悄悄手背碰手背,按耐着欣喜,像个小偷一样和他亲密接触。 顾槐松点头:“你说你过生日的那天。” 其实许雁的生日在那天的数十日之前。顾槐松注意过许雁的出生年月,托人帮忙参考了生日礼物,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借口送出去。 许雁随口约他出去过生日,顾槐松还怔了半晌,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我忽然发现,那一年坐在位置上的我,和我今天怀着一样的心情。”许雁说。 “是什么?”顾槐松压低声问,暗沉的音色拂过他耳侧。 许雁望进顾槐松的眼里:“是……喜欢你。” 心里都是满的,丝毫罅隙都不剩,被身旁的人侵占得彻彻底底,想要拥抱、想要靠在一起、想要毫无拘束的接吻。 顾槐松嘴角上扬,心里渴望做些什么,碍于电影院是公共场所,人多眼杂,只好再靠许雁近些,直到中间的横槛拦住了他。 后半场电影他们谁都没有心思看,趁着黑暗,黏黏糊糊牵着手提前退场了。 “要来我家吗?”许雁邀请道,前些天凌沛就搬走了,家里又归于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顾槐松想起上次没看完的相册,说好。 陷入热恋期的情侣大都情难自抑,路上许雁忍不住看正开车的男朋友,偶尔对上顾槐松投回来的眼神,齁得发熏。好赖顾槐松车技不错,自制力也不错,无惊无险到了许雁家。 几天没回家,摆设没变,钥匙落在玄关的音色没变,许雁却生出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些天大起大落,一场同学会过后,忽然和喜欢的人发生了肉体关系、被表白、眨眼就谈起了恋爱,进展快得像拉了十倍速的影片。 现在尘埃落定,过去的梦想成真,许雁反而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 顾槐松从他身后拥住他,头埋在他肩窝里:“如果能不出门就好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呆在家里。” 被热恋期分泌的荷尔蒙和多巴胺影响,这算是顾槐松的人生中,情感最外露的一句话之一了。 许雁抓住顾槐松揽上来的手臂,笑着顺他的话说:“那我们就一直赖在这里,不出门了。” 热恋期,说点胡话也没关系。
第四十章 闲趣 二人黏糊抱了一会,许雁去厨房倒水,扬声问:“柠檬水可以吗?” 平时他在家没那么多讲究,恰巧前些天凌沛来,才去超市买了几个柠檬,切片泡蜂蜜水喝,据说挺养生。 顾槐松老老实实在沙发上落座,打量四周的摆设,闻言又起身,跟去厨房:“白水就可以。” 春天的下午暖呼呼的,厨房里盛满了光,许雁跻身于狭窄明亮的空间,长身玉立,看得顾槐松忍不住再次凑近他。 “你怎么来了?”许雁笑着回头,“我听到你说的话啦,只是水还没开,倒不了。” 顾槐松抿唇,半晌后道:“我还不渴,不用忙活了。” 许雁偏头,检查热水壶是否插上电,耳朵尖也泛热。他哪里是真心想要倒水?刚才顾槐松粘着他、眼神里写的全是他时,就足够令他春心荡漾了,遑论二人间蔓延的暧昧气氛。 情意绵绵,仿佛下一刻春雷就要勾动地火,二者相携踢上房门白日宣淫了。 为了肾的可持续发展,还是悠着点为好。 许雁轻咳两声:“我收拾一下厨房,你要不先去我房间坐会?还是像上次一样,想看什么自己拿。” 上次。是许雁偷情似的把他藏在卧室,不敢让凌沛看到那次,也是顾槐松第一次入侵许雁私人地盘的日子。 顾槐松心念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许雁的手指,以示亲密:“要我帮你收拾吗?” “不用不用。”许雁忙道,“我马上就弄好了。” 顾槐松点点头,熟门熟路拐了个弯进了许雁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他自上次起就心心念念惦记着、想看的东西。 稍嫌拥挤的厨房重归空旷,许雁倚着流理台,轻舒一口气。 太黏糊了。他纳闷地想,顾槐松在高中也没有这么黏人啊?难道这就是恋爱的力量? 磨蹭一会,直到许雁确定心潮归于平寂,才擦着手回房间。 而此时的顾槐松已经摊开他高中的相册,一字在床上摆开,仔仔细细一页页的翻看。 许雁大脑轰隆一声炸开,彻底无法冷静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些相册?其中几本里,还有他用便签纸贴的、数量若干的少男情思,整整齐齐夹在顾槐松照片旁边,唯恐旁观者不知道自己的情愫。 他社会性死亡了。许雁绝望地想,而后他讪笑着上前,用身体挡住写有少男情思的那几本:“我回来啦……你怎么找到这些相册的?” 顾槐松动作一顿,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笑道:“上次来的时候,看见你床底下的抽屉没关。” “……”许雁扶额,莫名回忆起青春期被父母看到偷藏的黄色杂志时,那种无语凝噎的心情。 顾槐松话音刚落,似乎有点困惑,歉然道:“……是不是我翻这些不太好……?抱歉……” “没事。”许雁摆手,“你看吧看吧,随便看。” 他嘴上说得破罐子破摔,手底下却悄悄合上了那几本相册。 顾槐松眼里泛着细碎的笑意,没有戳穿他,顺势闲聊道:“这张照片,是运动会时拍的吗?” 许雁凑近头看:“是啊,就是你一千米拿冠军的那次……” 班上的同学都围着顾槐松,金牌和奖状在学生老师中传了个遍,贺喜声不绝于耳,运动场上报名次的广播也一遍遍播报着喜讯。 许雁站在相框外,默默笑着拍下这一幕。 …… 关于那些许雁的少男情思,下次再提也不迟,他们有漫长的一辈子,这些都足以成为未来赋闲时,打情骂俏的情趣。 顾槐松想,如果说得太直白,他会恼羞成怒吗?
第四十一章 最初 忽然被揭开少男心事,许雁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的窘迫。接下来一连取出几张照片,聊起以前的事。他今天话格外多,絮絮叨叨天马行空地胡侃,似乎想快快揭过便签贴这茬。 许雁打开了话匣子,顾槐松便支着脑袋听,偶尔补充或附和两句。他做不出波澜起伏的面部表情,只是一直注视着许雁,认真地听。 顾槐松瞥见一张花团锦簇的照片,发怔。 是站在人群里的他。 周边熙攘的同学和教室一并虚化,模糊成五颜六色的色块填充在照片里。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是高一刚入学,校服还没发下来的时候。许雁高一就天天揣个相机来学校,开学课业少,他闲得无聊,整日举着相机到处咔嚓咔嚓。 顾槐松指尖稔了稔照片泛黄的边角,哑声道:"原来一开始你就在拍我了?" 许雁终止了絮絮叨叨的回忆,偏过身,大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漫不经心地反问:"那时不是你让我帮你拍照吗?"虽然后续没能实现罢了,领奖台边上的请求白白惹得他面红耳赤。 顾槐松语气里藏了点笑:"我是说,高一刚开学,你偷偷拍我的事。" 原来不只有他在高一注意到许雁,许雁或许也曾注视过他。 "?"许雁察觉到不对劲,急急忙忙凑上去夺走照片,心里又轰然炸开锅。 高一没深入了解顾槐松之前,许雁也被美色迷住过一刹。好像是哪个课间,班上闹哄哄的,只有顾槐松默然坐在位置上,摊开一本书,没有任何做作的成分,沉着心读书。许雁远远看见了,忍不住把这幅场景摄入相框。 高一拍的照片有许多,他没放在心上,随手洗了夹进相册,后来也没过多翻阅,疏忽间就遗漏这张漏网之鱼。 许雁不喜欢回忆高一。因为他离顾槐松很远很远,位置远,心里的偏见又把他们推得更远。那时他混入人群,疲于经营良好的人缘,因为和好脾气的凌沛走得近,所以也被加诸"好脾气"、"可以麻烦"的标签。 出乎意料的,许雁只是羞恼一瞬间,而后笑了笑说:"我都不记得这张照片了,没想到若干年后居然会落到你的手上。" "那可以把它送给我吗?"顾槐松低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诚恳又礼貌地问。 "好啊。"许雁随口答应,反正放在顾槐松那里,和放在自己相册里落灰没差。 顾槐松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颇为轻灵雀跃。高一入学那天他也看到了许雁,一整团窝在角落睡觉,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脑袋。 他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瞌睡没跑透、送白纸上讲台的模样至今仍刻在顾槐松心底。 顾槐松走进教室,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心里想:吵嚷的新同学都见过了,那这个安静睡大觉的,究竟长什么样呢? 等他睡醒时抬头,一见果然是个美人。 只是好像看起来迷迷糊糊、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 真实 平心而论,顾槐松高一没对许雁起过什么心思,顶多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好感。"许雁"这两个字和其他同班同学是割裂开的,在潜意识里被单独放在一个特殊的小匣子里,是特殊的符号,但也仅仅止于同学。 那时顾槐松还没有意识到,这份"特殊"会在高二发酵,让他们产生更多的交集。 忙忙碌碌间,高一倏忽过去,顾槐松懒得经营同学关系,许雁讨厌顾槐松。自然而然的,即使同班相处了一年,当他们擦肩而过时,连微笑点头都少有。 不对,其实高一还是有些许交集的。 顾槐松回忆,开学的新生军训许雁就睡在他上铺,整间宿舍陷入黑暗时,他看不见许雁的神情,却仿佛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和上了年纪的床体微微颤动、上铺的人不安分的翻身。 又想起某个静寂的晚上,他缓缓伸手,虚贴在上铺的床板上,一时出神。 顾槐松是家族被寄予厚望的继承者。小时候起,他身边就环绕着很多朋友,大家都戴着假面,小孩子戴着天真友好的假面,大人戴着成熟亲切的面具。 家中长辈教他辨明这些假面,却又要求他装作糊涂,热切地和他们玩在一起。 长辈说,前一条是学会做人的智慧,后一条是养成高超的情商,一来一往,就是生意经。 升入高中,周边也依然充斥着虚伪。 戴上假面仿佛是人天生就会的本领。这个年纪的人已经能掌握好隐藏真实的自己,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路,譬如顾槐松努力伪装成爱学习的好学生、同学怀着目的和他打好关系、或者做老师听话的助手…… 许雁也戴着厚厚的假面,每日笑盈盈的,什么事情都没法让他动怒。 顾槐松陡然生出一探究竟的想法,揭开假面,漂亮的脸蛋下面还剩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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