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佳,快出来和你杨老师打个招呼!”红睡裙大波浪的女人请杨舷坐上沙发,向二楼那招呼着。 闻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就噔噔噔地跑下楼梯,站到红睡裙女人旁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杨舷。 杨舷向小女孩招手笑了笑。 “思佳就拜托你了,杨老师。” “我不过一个学生陪练,‘老师’的称呼还是难当。” “你是小尹推来的人,我当然相信你。” …… 杨舷跟着曲思佳来到她的琴房,找了个椅子坐下,耐不住好奇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见着屋内角落里还零零散散放着些画板画架之类的物件。 “你还学画画?” 曲思佳拉开琴盒,用稚嫩的声音回着:“那是我姐姐的,她现在到日本留学去了。” 留学?日本?学美术? 杨舷脑中有个名字一闪而过:“让我猜猜,你姐姐是不是叫曲灵?” “你怎么知道?” 杨舷望着小思佳澄澈的双眸,当然不能说“因为你姐姐是我男朋友的朋友”这样的话,于是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抱臂打诨逗小孩玩: “因为我料事如神!” “!” “好啦不开玩笑了,有我这个‘神仙’哥哥给你当陪练,还不赶紧好好练琴?” “嗯!”
第73章 杨舷是吗?你上音的?” “嗯,对。” 一年后—— 杨舷考入上音,从连阳这个二线小城市只身跻入魔都,他很是满足他这个结果。 假期他也一直留在上海,住在尹东涵朋友一个闲置的出租屋里,在做一些兼职维持生计,至少养活他自己,让家里能有足够的物质基础供杨舶上一个不错的私立初中。 异地两年,他和尹东涵的感情如初得好。也许是受爱的滋润,又加之到了上海这个开放包容的大城市,他开朗了很多,和新舍友见面时也不像在附中那样腼腆社恐。 试衣间里狭小拥簇,把室内开的暖风全部笼了进去。 杨舷一身职业正装,掀开帘子,从燥热的试衣间走出来,照着镜子整理领带,吸吮着外面清凉的空气。 “嗬,杨老师真帅!” 正被化妆师围着喷发胶的同事见到整装的杨舷,笑着夸了句。 “谢谢啊,我也这么觉得。” 杨舷大方接受了同事的夸奖,笑着坐到他旁边的空座上,等着化妆师准备好。 他不是要上台演出,现在只是在拍证件照。 杨舷兼职在艺考机构当老师,假期带带艺考生什么的。 一年前,他被尹东涵介绍去给曲思佳当有偿陪练,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旋转了,他当时不会想到,迫不得已的境况下选择的一个兼职能为他今天打下这样的基础,他也不会想到他和“老师”这个职业能这样结下缘分。 估摸着化妆师一会才能来,杨舷随意划看着手机。 刚才手机一直放在一堆衣服里,尹东涵连发几条他都没有看见,了。杨舷上滑着一条条未接的视频电话和问号,笑叹尹东涵那边应该很着急。 “你干嘛去了?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啊?” 杨舷回拨回去,立刻就收到了尹东涵霸总一样的“质问”,他都听乐了。 尹东涵也拿他没招,机械地陪笑。 杨舷见化妆师来了,便将手机支在梳妆镜前,微仰着脸配合化妆,浅浅勾着唇角:“人家忙着呢,对不住啦大钢琴家。” “忙什么?”尹东涵看到镜头那边化妆师小姐姐在杨舷身边穿梭来穿梭去,一头雾水。 “面试夜店男模。”杨舷坏笑,旨在故意气尹东涵。 尹东涵刚喝下一口水,听后咳嗽一声,差点呛着,气急反笑:“你到底在干嘛?快说。” 杨舷被化妆小姐姐指使着配合化妆,他闭着眼,被蓬蓬松松的化妆刷扇巴掌,以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勉强和视频那头的尹东涵回话: “我不是最近找了个班上嘛,就是带艺考生的,之前也和你说过,然后他们组织我们老师拍职业照,还给我们报销,我就浅浅来个‘男明星体验卡’。” 尹东涵虽然知道杨舷刚才那“夜店男模”是个开玩笑的话,但由于之前他出过事,尹东涵还是在听完他这番话之后才放下心来: “行啊,看来你要比我先找到稳定工作了。” 化妆小姐姐暂时走开,去拿点别的东西。杨舷趁着这会凑到梳妆镜前,看了看自己这张被改造了的脸。 他被修了修眉,眼窝也打上了深邃的阴影,眉眼距缩小之后,他的这张脸上有了点难能一见的攻气。他也凑到电话屏幕前,像是特意把这张自己满意的脸炫耀给尹东涵看似的: “哪有,你接一个公演就顶上我教一年的了,柯蒂斯的大钢琴家怎么还愁找不到工作?说吧,现在有几个乐团抢着要你呢?” 尹东涵噙着笑,他见到杨舷妆感加持的脸愈渐有了血气方刚的成年人的样子,越来越能驾驭得起他身上那件成熟的西装了。 “行了,你继续化妆吧,人家在后面等着你呢。” 不提醒杨舷真的没有发现化妆姐姐正站在他身后,耐心等他和尹东涵聊完:“哦,真不好意思。” “没事。”化妆小姐姐往前上了上,调高杨舷的椅子,小指无名指微翘,托起杨舷的下巴:“闭眼。” 梳妆镜前围着一圈明晃晃的补光灯,杨舷隔着眼皮都觉得亮得刺眼。 闭眼久了,杨舷再睁眼时眨了眨,缓了很久才适应亮到砭人肌骨的雪一样泛白的环境。 “好了,您看一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没有?” “挺好,挺好的。”杨舷抻脖子对镜扭来扭去,也不知道咋评价,只知道镜子里这张自己的脸是从未有过的精致。 化妆师姐姐将桌台简单拾掇了一番,站到杨舷身侧,终于让出了他刚才给杨舷上妆时一直挡着的镜头。 电话那头重见天日的尹东涵凑近屏幕,细细端详:“左边那个修容太过了,上镜之后你的这张脸就会显得太瘦,能不能…再圆润一点?” 化妆师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但没往视频通话那方面想,一直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便茫然地望向杨舷。 杨舷讪笑,指了指桌台:“我和人打视频呢。” 化妆师姐姐向视频那望去,尹东涵和他招了招手。 化妆师小姐姐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眉眼弯弯的,抿着的嘴唇都能咧到耳根,眼神在尹东涵和杨舷之间反复横跳,但矜持的内心活动还仅是停留在“哦吼帅哥,哦吼两个帅哥,快乐翻倍”的表层状态。 杨舷乖巧地坐直:“嗯…按照他说的弄吧,左边再改改?麻烦了。” 化妆师小姐姐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听着尹东涵那头的指导,一边拦不住好奇地开口向杨舷问道:“你这怎么还自带场外指导的哈哈……那个是你哥哥吗?” “哈哈哈,不是啦。”杨舷腼腆地笑,瞄了眼视频那端的尹东涵,见他摆着难以言喻的微笑,双手交叠坐在镜头前,一脸“我很是期待你怎么回答”的样子。 杨舷:“嗯…朋友。” “男朋友。”尹东涵那边听得清清楚楚,旋即补充着。 “来……好,不错哈,看这里看这里……来,笑——” 杨舷调了调反光板,身板坐直,注视着前方摄像机上一拳的位置,吸气,微笑。 又一年后—— 大二的杨舷穿着迎新的红马甲,坐在作用慎微的遮阳棚里,脖上挂的风扇嗡嗡直响,但徐徐微风却难敌上海这个亚热带季风气候城市的九月。 烈日透过蓝色的棚顶,让棚下的世界也变得瓦蓝瓦蓝。或许是俊俏的长相,来杨舷这里办登记的新生尤其之多。 但杨舷“清澈愚蠢”,在大一新生满眼都是“哦吼学长哦吼学姐”,大二学长满眼都是“哦吼学分哦吼学分”之中,属实是一股清流,直觉得自己是流水线上月薪三千的卑微员工,刚上大学一年就体会到了进厂的“乐趣”。 他刚歇脚,给尹东涵拍过去一张他乱糟糟的摊儿,就又来了人。 “录取通知书和证件放这里,这边填下表格,两寸照给我……” 杨舷接过照片,在背面涂好胶后翻回正面。中发、微卷、黑框眼镜——这张熟悉的脸一下就撞上了他的记忆深处。 他盯着新生握笔在表格姓名那栏写下“航”的最后一笔横折弯钩,顿然抬眼: “贺卓航?” “杨舷师哥?”贺卓航也是一惊,随即喜出望外:“竟然是你!” 杨舷暂时放下写字的手,看着眼前的贺卓航,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欣慰感——两年多,他连样子都没有变。 “真…真巧啊。”杨舷笑笑,他很是好奇贺卓航在乐团的经历,好奇后来林风致是怎样接受了他,好奇他高三一年准备艺考的历程,好奇他为什么会想到来上海…… 杨舷有的是想和贺卓航细细聊着的事,但就在他怔愣这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内,排着队等着登记的新生就不耐烦地频频向前探头。 贺卓航知趣地捧着办好的手续退到旁边,让出队头的位置。 “嗯…你这什么时候结束啊?我想等你有空了再和你好好聊聊。” “……这边填下表格,两寸照给我……啊?” 杨舷从忙碌中抽身,赶场似的向贺卓航笑着:“我一会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是还要吃饭,要不你下午六点之后找我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嗯,好。” “今朝哪嘎捏呃,舷哥辛苦侬啦!” “才蛮好。” 杨舷和他一个本地的同学客套几句,端着盒饭坐到树荫下的绿化带台沿,挂脖小风扇续航时间长,吹了一上午还有电。 杨舷掰开餐盒盖子,附在盖顶的水珠伴着塑料开啮的清脆一声崩到手上。 他用塑料袋垫着餐盒放在腿上,用没沾上水珠的另一只手拎起手机拍了张图发给尹东涵。 “[图片]男明星上午场结束啦,以及我今天迎新,看见贺卓航了,他什……” 费城那边正值零点前后,料想尹东涵也回不了,杨舷正打字,同时手机震了声: 【我远在费城的钢琴家老公】:吃的不错。 杨舷:? 他把“以及我今天迎新看见贺卓航了,他什么时候考上的上音?”发了出去,又盯着尹东涵那条秒回的消息,紧跟了条:“不是你怎么起夜还看手机呢?” 【我远在费城的钢琴家老公】:……我在赶due。 杨舷缩着筷子尖,笑,将收音孔凑到嘴前,瓷声瓷气道:“果然是铁intj,少熬点夜,掉头发。” 【我远在费城的钢琴家老公】:你刚才说贺卓航来上音了?也好,你终于不是“南漂”上海无依无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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