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现在这样平静不了!”梁广川一摆手:“有平静的招啊,你要拉下脸在他那示个弱,也能平静点,你不拉不下来脸吗?所以得倒逼他一下。” 杨舷看着手舞足蹈,比划着的梁广川又低下头,沉思了一番:“行吧。” “卓航,你是不是还没来过三楼呢?”杨舷晚饭后约了贺卓航一起去琴房。 梁广川说的那所谓妙招,不过是让杨舷和贺卓航表现得更亲密一点,故意让尹东涵看见,营造出一种他有了“新欢”的假象,让尹东涵有种危机感,从而倒逼他主动挽回杨舷。 听起来就蛮奇怪的。 杨舷根本不想堵上他和尹东涵的未来去检验一下这种狗血桥段放在现实里好不好用。但思来想去总比硬耗着强,就像有题不会可以瞎蒙,但一定不能空着一样。 临时组队的学生和钢伴“一搭”之后基本就各忙各的了,除了原本就认识,能成为朋友实属罕见。 贺卓航对此也是略有耳闻,他在杨舷身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是啊,他们都说三楼大部分都是些很厉害的师哥师姐,因为上面的琴房都比较安静。” “那也不一定,我有个吹黑管的特别能炸呼的室友,也经常出没在三层,不过他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他喜欢的女孩在三楼。” “哈哈哈哈……” 琴楼有东西两道楼梯。知道尹东涵习惯从东侧上楼,杨舷故意带着贺卓航走西侧,就是为了加大迎面撞上他的可能。 而如今这个别有用心的安排起了效果。 尹东涵沿东侧楼梯上了三楼,横穿过走廊,向这边走来。 杨舷的目光盯着他,不肯后退。尹东涵亦是。 东涵师哥晚上好!”两人对峙的死寂被不明所以的贺卓航打破。 尹东涵点头回应,又像是刻意等杨舷说出什么话似的,始终没把视线从杨舷身上移开。 “卓航,我带你去我琴房吧,我们今天还一起练好不好?”杨舷搭上贺卓航的肩,顶着尹东涵的目光,当他不存在绕了个道走了。 尹东涵也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径直走进自己的琴房。 杨舷谨记着梁广川的指导,不回头,不回头,要果断,笃定,决绝,但还是…… 送贺卓航进了琴房后,杨舷又折了回来,但早已看不见尹东涵的踪影。 “杨舷,这都快一周了,他怎么还没和你说话?”下课后,梁广川将杨舷堵到门口,见杨舷眼神色凝重,对出馊主意的事有些慌神,小声嘀咕着,试图减轻点自己的罪恶感:“不能吧,按照剧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啊。” “没事,我晚上去看看他,我还是直接和他说吧。”杨舷强迫自己淡定,本就是带着点冒险性质的事,也怪不上梁广川。 当晚—— 杨舷回宿舍时稍早了点,单独往尹东涵的302拐了一趟。 “首席好啊,咋了?” “我找一下尹东涵。”杨舷还是站在门口。 “呀姐妹你来啦?”黄起涛推开挡在门口的任朔,想拉杨舷进宿舍里坐坐: “尹老师今天下午就走了,他走的时候都没告诉你一声吗?谴责他!来,咱别生气了哈,我进来给你看看……哎,杨舷?” 杨舷顿感心头一凉,扭头跑开了。他一直呆在三楼下二楼的楼梯口,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往墙上一靠,缓缓地蹲下去。 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去波兰了…… 机场—— 尹东涵和Dr.关正坐在北京飞往华沙的飞机上。 连阳无法直达华沙,需要先在北京中转。 这一行程大概需要九个小时,注定要在飞机上过夜了。 尹东涵坐着靠近舷窗的位置,外面的天全然黑了下来,远处的灯忽明忽暗地闪着。 他脱下大衣盖在身上,看了眼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 “……为了保证飞行安全,请您确认手机和各种电子设备,包括具有飞行模式的电子设备都已处于关闭状态……” Dr.关侧头瞥了眼尹东涵:“有心事?” “没事。” 尹东涵关机,将手机倒扣在腿上。
第60章 李文杰紧抿着嘴,陪梁广川并排站到杨舷床下:“杨舷……” 梁广川被李文杰用手肘怼了下,吭哧瘪肚地开口:“那个…真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他会……唉,要不我请你吃一周饭吧,也好道个歉的。” “没事,反正我们也没正式开始,就当及时止损了。”杨舷背着他们侧躺着,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那面白墙。 “别及时止损啊,唉……” 李文杰见平时不掺和他仨这些事苏澄过来了,一把把梁广川拉回去: “杨舷,其实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正好东涵兄出国,你们可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独自思考下,先冷静下来,等他回国再好好沟通。” 苏澄站在杨舷的床下,仰头向他说着,满眼的诚恳:“而且,你和东涵兄这么难得,各种意义上的,半途放弃了多可惜。” “对啊,多可惜!我还没在我身边看见过真gay……”梁广川又被李文杰怼了下,忙改了话锋:“我是说我赞成苏公子说的,你等他回来的,说不定他在波兰玩嗨了回来就把这茬忘了。” 杨舷背着身一直默不作声,也没什么可说的。 似乎只有他和尹东涵清楚,他们其实并没有在一起过,他现在也不过是追求一些越界的东西,还没有达到那个关系,却以那个关系的标准赋予自己权利,施加给尹东涵义务罢了。 这边听着室友们为他从未有过的爱情修修补补、出谋划策,那边揶揄自己凭什么这么恬不知耻、心安理得。 “谢谢你们,先睡吧,不早了。”杨舷将被子裹紧了几分,床下那三人也闷声回到自己的床位。 关灯后,杨舷把手机静音 蒙在被子里查了今天连阳到华沙的航班。 需要中转北京,而尹东涵坐的那班应该晚上八点在北京起飞,九个小时才能到。 他要在飞机上过夜吗?那能睡好吗?他到了华沙是不是还要倒时差? 杨舷又查了波兰。 温带海洋性气候的东欧,全年都是湿漉漉的,十月更是阴冷而多雨。 手机屏幕在蒙黑的被子里亮得刺眼。杨舷关了手机躺好。 但他可以去肖赛,可以去肖邦的故居了,他会很开心吧,至少会比和我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冷战强。 波兰,华沙—— 和中国大陆六个小时的时差让尹东涵重新经历了一回午夜。从机场到酒店已是快十二点了。 “尹征先生就是阔绰,”Dr.关在两室一厅的大套房里转了一圈,回到尹东涵的主卧,摸了摸他房间里原木色的三角钢琴:”还考虑到他儿子要练琴。” 尹东涵笑笑,把礼服挂好,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六个小时的时差,杨舷那边快天亮了吧? “老师,我想先休息。” “行,好好休息,倒好时差,后天就一轮了。”Dr.关以为尹东涵还芥蒂着前几天批评他的那几句话,又补充道:“没事,放松点,你已经比下那么多竞争对手了,能来华沙的可没有闲人。” 十月的风,已经开始带上了哨音,吹在身上,薄凉。 多雨的东欧平原久久未见这样的晴天了,明净的蓝,绸缎一样抖落开,一铺千万里,像海洋,深不见底。 尹东涵在阳光尚没来得及灼烧地面的清晨整装待发,坐上开往华沙国家爱乐厅的专车。高定礼服限制他只能端庄地坐在后座。 天边飘着几片云,丝丝缕缕,像落在水面上的白菊花瓣。 他望向窗外,手指在腿上敲着他一会要率先带上台的夜曲。他脑中只有曲子和杨舷,很安全,可以让它放空,自由驾驶着这具躯壳。 一直维持到他到了音乐厅,Dr.关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加油。 他按序候台。 候台区的全身仪容镜前,尹东涵正了正白领结,离远镜子看了个遍被黑燕尾服包裹着的自己的全身,一如之前。 ……一如之前吗? “My prince,you are synonymous with radiant elegance and refinement.” 他还能记起试衣时,杨舷围在他身边故作刻意地夸他,用的都是那些当时不明所以现在后知后觉的措辞。 “My prince, I feel my heart surrender。” 你的心当时就对我臣服了吗?但我现在好像如梦初醒地把你丢了…… 他再凑近一些,最后一次审视自己:向后梳起的头发,每根碎发的位置都留有精心设计过的痕迹;化着提气色的妆容的脸,眼窝眼眶的阴影高光衬得他鼻梁高挺到有了点混血的味道 尹东涵想对镜中的自己笑笑,但生扯着嘴角笑不出来。 这番样子,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吧。 国内正是七天的国庆长假,杨舷回了自己家。陪杨舶写作业、练琴、等尹东涵的消息…浑浑噩噩过了七天。 返校的前一天晚上—— 杨舷坐在床头擦琴油,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杨舶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滚来滚去。 原木色琴身上了油,在不亮的青白色灯光下也熠熠闪闪,像是收藏家手中敝帚自珍的老物件,没过多长时间便会在它执着的主人手中焕发新生一次。 杨舷随手拨下G弦,它依旧紧致,俏皮地响了一声,以作为对它主人的回应。 “哥,”杨舶卷起被子滚过来,但床小,他不巧踢了杨舷一脚:“我干哥呢?这假期我都没见着他,你俩不出去玩吗?” 不想再被踢了。杨舷端着琴到椅子上坐,他拧好琴油,等着面板上光赠赠的油晾干:“他在波兰,在比肖赛。” “你咋不和他一起去?”杨舶趴在床上,撑着个小脸歪向杨舷,童言无忌地问着:“他不干什么都要带着你吗?” 杨舷趁着背身放琴管理着自己的表情。在小孩面前万不能表露出来什么,他知道,也坦然接受了自己注定会是某种少数。 但杨舶不能。 “肖赛是比钢琴的,我去能干啥?” “给他加油打气。” “没钱出国。”杨舷拉好琴盒拉链,给杨舶头朝枕头扭了个个:“睡觉。” 不觉间,尹东涵到华沙已经两周了,他渐渐适应了这里,阴晴不定阴冷多雨的天气,也适应了一轮二轮三轮正赛之后次第减少的和他站在一起的华人选手。 他是来自世界各地十二位入围决赛者之一——Mr.Donghan Yin China。 选琴试音结束后,他坐上回酒店的车。 此时的天阴沉下来了,远处起了雾,将楼宇路灯全然蒙进潮湿的氛围中,一拧就会滴出水一样。 快下雨了。 尹东涵摇下车窗,让湿润的风钻进车,歇在发上、肩上、膝上。尹东涵习惯挽起半截袖子,裸露的手臂上有了冰凉之感,他便放下了袖子。
82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