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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景行的手指攥成了拳：“放手。” 安琪摇摇头。高景行又重复了一遍：“放手。” 安琪忌惮他的脸色，还是乖乖放开了手。 “景行，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声泪俱下地解释，“你是我最爱的男人，我绝不会背叛你！” “你不是爱我。”高景行面无表情，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你是爱你的高太太，你不会背叛的也不是我，而是你的豪门梦。” 安琪愣了一下，捂着脸又呜呜哭泣起来，一边谴责高景行的冷漠无情，一边哭诉自己的冤枉委屈。 她的样子，让高景行突然想起自己过世的母亲。 从小，他便跟着母亲，看惯男人的脸色。也见过一个女人为了讨男人欢心，能动用什么手段，甚至连自己的尊严和人格都可以不要。 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可怜。 机关算尽，恃美而骄，还是一场空。 父亲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起。自己的存在，就是她留下的唯一痕迹——一道耻辱的、丑陋的、罪恶的伤疤。 想到妈妈，高景行心中说不出的伤怀。他没再看安琪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接到高景行的电话时，柯宇寰正在看报纸。 ——“高氏集团董事长高天龙召开记者发布会，或将公布继承人，毫无悬念，是他的长子高景明。” 他一眼就看到照片里，高朋满座如云宾客中那个显眼的身影——高景行正盯着台上满面风光的父亲和哥哥，死死地盯着。 他突然对他的身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从小是个孤儿，没有体会过父母的关爱，乞讨时被老大捡到，进入黑帮组织，风来雨去血雨腥风，一身刀口舔血，半生疲于奔命，跟身边的兄弟虽说出生入死，也转头就可以反目成仇赶尽杀绝。 他无法想象，一个拥有父兄的人，怎会失意至此？高景行，他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铃声响起来，柯宇寰拿出手机，还是用不惯新款苹果，虽然这是高景行送他的，作为以后他们私人联络的方式。 “高总？” “来接我。”高景行言简意赅。 柯宇寰拉开车门，看到高景行蹙眉凝目，面色冷沉，似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 高景行没回答他，把玩着打火机，而后对驾驶座的柯宇寰道：“去“朝盛”夜总会。” 柯宇寰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神情，他看起来，不像是去风流快活的模样。 劲爆的音乐震透五脏六腑，红男绿女都被闪光灯模糊成扭曲的形状，舞池中央扭动的钢管舞女郎闭着眼享受夜宴的狂欢。 高景行走到前台，倚在沙发上抽烟的老板娘斜眼瞥到这两个气场特殊的男人，眼皮跳了一下，立刻坐起身来。 “两位帅哥第一次来啊？我们这儿办卡有优惠的。小李，两位男宾——” “我们不是来玩的。我找人，高景明在哪个包厢？” 老板娘吐出烟圈，打量着两人。 高景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前台桌子上，老板娘一眼看到他腕上的名表。 “我是他的朋友。” 虽然这两个男人打扮低调，但老板娘还是看出他们身份不凡，立刻换了副态度，满面笑容：“高先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啦！最里面那个就是。” 高景行推开包厢门，五光十色的闪光灯中，高景明正坐在沙发上，一个美女搂着他，两人吻得火热，而美女的衣衫半露，由此可见战况激烈。 高景明突然被打扰，面露不悦，扭头看到竟是高景行。 他啧了一声，哂笑：“没看出来啊，景行，平时装的正正经经的，也会来这个地方？” 柯宇寰上前关了音乐。高景行掷地有声：“我跟你有事要谈。” 高景明不耐道：“你他妈有病吧？没看到我在忙吗？！” 高景行也不再避讳，直截了当地道：“我会把资金链冻结。” 高景明脸色变了，他推开美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什么资金链？” “你挪用公款的资金。” 高景行说完便转身离去，高景明上前拉住他：“你把话说清楚。” 高景行甩开他的手，高景明欲再纠缠，身旁面色不善的柯宇寰让他有些忌惮。 “高景行，你敢做这么绝，就不怕我告诉父亲？” 果然，这话一出，高景行定住了步子。 高景明咧开嘴，更为嚣张跋扈：“如果父亲要是知道你越俎代庖，你总经理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我告诉你，管好你自己。”灯光映射出高景明脸上讥诮的神情，“先处理好你和安琪的婚事吧，别到最后，给别的男人养了孩子~” 光影张牙舞爪地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脸上交错变换，剑拔弩张。 高景行双手紧握成拳，怒火在眸中聚拢，几欲爆发，柯宇寰能清楚地看到他额上暴起的筋络，因隐忍而颤抖的身体。 呼啸的风声袭来，高景明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他生生后退一步，脑袋嗡嗡作响，油头粉面的脸登时肿了半边。 包厢瞬间骚动起来，陪酒女尖叫连连，落荒而逃。 “你他妈......”高景明刚想说话，柯宇寰如饿虎扑食，掐着他的喉咙按到地上。背着光的角度里，他看到头顶杀气腾腾的男人。 “态度放尊重点。” 高景明含着血笑了：“原来是高总养的狗，够忠心......” 柯宇寰一脚踹上他下部，高景明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下身因为疼痛，一时没了任何知觉。 高景行想拉开柯宇寰，他却甩开他的手，掐着高景明的喉咙死死地制住他，照着他油头粉面的脸，往死里打着。 一下比一下重，本来还呻吟呼救的高景明渐渐没了声响，口鼻不断渗出鲜血。 “够了。”高景行用力拽开柯宇寰，低吼，“你疯了么？” 然而看到柯宇寰的模样时，他怔了一下，他眼神阴鸷嗜血，脸上竟然带着奇异的快感，仿佛血腥和杀戮对于他来说，像一场游戏那样好玩。 他瞥了高景行一眼，眼中的戾气收敛了些，又踹了一脚半死不活昏迷不醒的高景明。 “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如果他再敢这样对你，我不会放过他。” 高景行心有余悸，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引狼入室，身旁这个人，可以保护自己，也是个难以控制的定时炸弹。 “你不该那样做，太鲁莽了。”坐在车上，高景行才呼出一口气。 “于礼我不该那样，但是于情......”柯宇寰顿了顿，转头看向高景行，目光中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他欺负你。” “我不管他是谁，我的职责就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高景行心头一跳，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从未有一个人，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奉为准则。
第4章 依赖 晚来风急，大雨滂沱，风声拍打着窗棂，发出令人惊心的碰撞声。 高景行犹在梦中，梦到他躺在母亲的怀里，妈妈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芬芳，让他非常安心。妈妈给他读美好的童话故事，哄他入眠。 一瞬间，又变换到妈妈跪在地上，求爸爸不要走，或是她用刀子架在脖子上，逼迫父亲给她一个名分。 他在旁边哭着，拼命地去夺母亲的刀，可是他没有力气，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淋漓，从妈妈娇嫩的脖颈上滑下来。 一滴一滴，流了他满手。 他抱着母亲车祸的尸体，锥心泣血，撕心裂肺。 窗外一声惊雷乍响，惊醒高景行。他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天花板，头痛欲裂，像无数次噩梦惊醒的夜晚一样。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夹杂着雨声噼啪，打破夜的沉寂。 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如果母亲在时，一定会捂住他的耳朵，用她柔弱的臂弯组成坚不可摧的保护圈。 房门被打开，夜色映出一个纤弱的身影。 他一时有些恍惚，喉咙动了动，张开嘴下意识想要叫出声，直到小雪的声音传来：“少爷，您怎么样？” 他疲惫地躺下去，挥手遣退小雪。 小雪走下楼梯，看到柯宇寰从房间里出来，这样大的风雨声，吵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高总怎么了？” “做恶梦了吧。”小雪叹气，“自从夫人去世，他就经常这样...老毛病了。” 她打开抽屉为少爷找药，柯宇寰看到里面都是镇静药物，小雪拿了一瓶安眠药，柯宇寰抢过来：“这种药是精神药物，副作用很大，他为什么要吃这些？” “这都是老爷为他开的。”小雪有些不满，“我照顾少爷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柯宇寰啧了一声，摇摇头：“这是心病。” 他不由分说上楼，对小雪的叫声置若罔闻。 高景行在床上翻来覆去，忽听一个敲门声。 “高总，你睡了吗？” 高景行微微呼出一口气，平复情绪，沉下声音：“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柯宇寰说着，直接打开了门。他的鲁莽随便让高景行有些不快，接下来他的举动更是让他鬼火乱冒——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毛绒玩具。 “？”高景行怒极反笑，“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柯宇寰被他一喝，有些无措，他在组织里有一个小弟弟，跟他一样也是孤儿。每次想妈妈时，他都会带玩具和零食给他，他很高兴，每晚抱着毛绒小熊睡觉，视若珍宝。 柯宇寰扔掉毛绒玩偶，挠了挠头，呐呐地道：“我...听说你做恶梦了，我可以陪着你。” “不需要。”高景行冷声道，毫不客气，“出去。” 柯宇寰却不动，杵在原地像尊雕塑似的。高景行干脆翻过身去不理他。 一道雷声轰隆乍响，高景行浑身一抖。紫色弧光闪过的刹那，照亮整个屋子，也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一只有力的手强行把他翻过来，柯宇寰看到他脸上的惊惶和他不断颤抖的身体。 柯宇寰掀开被子，翻身上床，手掌温柔地抚过他的脸，温暖他冰冷的皮肤：“没事，我陪着你。” 他半靠在床上，抬起一只手臂将高景行搂在怀中。许是痛苦所致，许是头脑混乱，高景行鬼使神差地没再抗拒，他紧紧蜷伏在柯宇寰的怀里，脸埋进他的胸口。柯宇寰看到他领口处半露的肌肤，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幽白的光泽，像霜雪一样清透无暇。 他心头一阵悸动。 窝在舒适的臂弯里，高景行心中的惊惧荡然无存。柯宇寰温柔得让他难以想象，他轻拍自己背的触感，让他想到妈妈。 许久，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呼吸均匀着，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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