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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之前觉得很难很难，可真正说出口的这一刻，纪霖却觉得意外的轻松。 他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渐渐放松了些，只是握着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抿了抿唇：“我喜欢他，痴心妄想了很多年，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我离不开他。所以妈……” 他顿了下，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对不起。” 许思岚沉默地听完，不着痕迹地看了秦曜一眼。 良久，她张了张嘴：“霖霖，妈妈好像很少跟你谈感情的事。” 纪霖点头：“嗯，很少。” “你从小就乖巧懂事，也有自己的主意，妈妈从来不担心这些。但是这么多年，你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交好的女孩子都没有，我之前没觉得不对，想着你应该是没遇到喜欢的，现在我想问问你……”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眉眼温和：“是因为曜曜吗？” 没有预想中情绪激动的责备和歇斯底里的控诉，纪霖心里却更加难受。 许思岚真的很爱他，事到如今还顾及着他的感受。 “是。”纪霖艰难道，“从我知道我喜欢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办法喜欢别人了。” 许思岚点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一，十五岁，或许还要更早，只是我自己没察觉到。” 许思岚垂眸，沉默片刻：“你跟曜曜一起长大，生病之后更是跟他形影不离，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比亲兄弟的感情还要好，你真的分得清你对他的感情是依赖还是喜欢吗？” “我分得清。”纪霖没有犹豫，“我曾经也迷茫过，也试图欺骗自己，告诉自己那不是爱情。可是，我又比谁都清楚，那就是爱情，只是性别不同，其他的都一样。” “和他在一起我就很开心，跟他分开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念，看到他和别人谈笑我就会觉得难过，一想到他会和别人结婚，我就觉得心痛如绞。” “妈……”纪霖哽咽，“你说那怎么可能只是依赖呢……” 许思岚眼眶微红，纪霖患上社交恐惧症的时候，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她想尽办法弥补。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比以前做得好了，可事实上她还是没做好，她连纪霖的感情变化都察觉不到。 十五岁，还没成年，在那样一个懵懂的年纪，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同性，还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那个时候的纪霖有多恐慌有多煎熬，她不敢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曜曜不喜欢你，那你……”许思岚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艰难开口，“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从来没打算说出口，我不敢去赌那连万分之一都没有的可能性，我只是想在他身边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纪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谈论他对秦曜的感情，这些话他甚至都没有跟秦曜说过，“我不需要他知道，也不奢求得到回应，能在他身边待这么多年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很清楚，随着我们走出校园，步入社会，这样的日子就不会持续太久了，所以我听了谢医生的建议，进入娱乐圈，尝试着跟不同的人接触，只是想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能坦然的面对，能洒脱的离开。” 秦曜呼吸一滞，他一直以为纪霖进娱乐圈就是单纯的为了治病，现在才知道是为了他。 为了……离开他。 所以在纪霖进娱乐圈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如果自己没有开口，那他是不是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纪霖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了？ 这个认知让他难受得厉害，他看着纪霖的背影，心里揪成一团。 许思岚也是才知道，她起身走到纪霖旁边坐下，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你怎么这么傻呢？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说什么呢？ 说他喜欢秦曜又不敢表白，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待在秦曜身边默默喜欢吗？ 纪霖说不出口，他有自己的骄傲，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脆弱。 “知道曜哥也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但我也害怕，怕你们责备，怕你们失望，我下了很大的决心跟他在一起。”纪霖靠在许思岚怀里，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声音都在打颤，“妈，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真的离不开他，我会疯的。” 许思岚听得泪流满面，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卑微的乞求她不要拆散他和他喜欢的人。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拆散你们呢？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如果连我们都不能理解你们，那你们该多难受啊？” 许思岚轻柔地抚摸着纪霖的背：“我是一个母亲，我只想我的孩子活的开心快乐，想做什么就去做，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别人不承认你们的感情也没关系，父母会是你永远的后盾，只要我和你爸没有倒下，我们就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纪霖的泪腺仿佛失控了一般，靠在许思岚怀里嚎啕大哭。 这一番话给纪霖带来的震撼难以想象，他曾以为最难过的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跨了过去，没有什么比有一个这么开明的母亲更让人庆幸了。 “傻孩子。”许思岚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该早点跟妈妈说的，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纪霖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摇头表示不辛苦。 许思岚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秦曜，嗔道：“没看霖霖哭得这么伤心吗？还不过来哄哄。” 纪霖怔了下，从许思岚怀里退出来，抬头看到秦曜朝他走过来。 秦曜眼眶发红，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哑声说：“乖，不哭了。” 纪霖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秦曜。 他妈还在这呢！秦曜有点太放肆了吧？ 许思岚欣慰地看了两人一眼，抬手抹掉眼泪，起身给秦曜让了位置。 秦曜绕到纪霖旁边坐下，牵起他的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许思岚喝了口茶，感叹道：“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纪霖回握住秦曜的手，心底温暖一片：“妈，谢谢。” “谢什么？这是身为母亲该做的。”许思岚摆摆手，“我和你爸都盼了好久了，就等着你带曜曜回家呢，你也是能忍，都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要不是我今天悄悄过来正好撞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跟我们说呢。” 纪霖听得一愣，仔细把这番话分析了下，错愕道：“你们……早就知道？” “也没多早，就元旦前两天，曜曜……”许思岚说到一半，看秦曜不停给她打眼色，忍笑，“算了，没什么。” 纪霖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秦曜，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眯起眼：“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许思岚和秦曜对视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 纪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掐了下秦曜的腰：“说，怎么回事？” 秦曜别开眼不去看他。 纪霖气笑了，看向许思岚，委屈巴巴道：“妈……” 许思岚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没坚持多久就妥协了：“元旦前两天，曜曜来家里找过我们。”
第78章 元旦之前 “他……去家里做什么？”纪霖不自觉攥紧了手。 许思岚笑道：“他……” “岚姨。”秦曜打断她。 许思岚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我知道你疼他，但感情是相互的，你总要让他知道你为他做过什么。” 秦曜沉默了。 纪霖转头看他，红肿的眼眶里蓄满泪水。 秦曜抬手抚摸他的眼尾，妥协：“别哭，我跟你说。” 元旦前，秦曜把纪霖托付给郁冷后，自己回了家。 萧晴见到他回来别提多高兴了，秦博文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乐开了花。 只是这份喜悦没能持续太久，一家三口简单吃了顿饭后，秦曜说明了来意。 “爸，妈。”秦曜站在客厅里，看着沙发上的双亲，眼神坚定，“我喜欢霖霖，我会和他在一起。” 不是想，也不是要，而是会。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 秦博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精明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他震惊地看着秦曜：“你说什么？” 秦曜直视他的目光，平静地重复：“我喜欢霖霖，我……” “啪”。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秦曜被打得身体都跟着晃了晃，脸上瞬间浮现巴掌印。 “你打他干什么？”萧晴惊呼着抓住秦博文的手，“好好说不行吗？” 秦博文手抖得厉害，他的这个儿子优秀、有能力，大学开始就参与家族企业项目，二十二就拿到了金融学和管理学双博士学位，接手企业后更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一直以秦曜为傲，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秦曜说过，更别说是打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气狠了。 “你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吗？啊？”秦博文怒火冲天，“你的好儿子说他喜欢男人！” “我听到了！”萧晴的情绪要稳定得多，“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他喜欢异性还是同性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他可以选择，这是他的自由，可是为什么是霖霖？为什么偏偏是纪霖？”相比起秦曜喜欢男人这件事，秦博文更难以接受的是他喜欢的人是纪霖，他看向秦曜，“秦家和纪家几代人的交情，互相扶持走到今天，早就已经密不可分，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你知不知道这份交情有多来之不易？” “你纪叔叔和你岚姨从小多疼你啊，可你都干了什么？你竟然对他们唯一的儿子产生了这种想法，你让我和你妈怎么面对他们？我们两家以后又该怎么相处？”秦博文痛心疾首，“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最好烂在肚子里。” “你以为我没想过放弃吗？”秦曜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晚上，我都跟自己说，放弃吧，你跟他不会有结果的，早点放手对谁都好。可是每次一看到他，我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他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纪霖呢？别人不行吗？ 可是感情的事最是说不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的那颗心认定了纪霖，就只能是他，换成谁都不行。 “他早已经成了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爸，你告诉我……”秦曜苦笑，“我该怎么把他从我生命里剥离出去呢？” 秦博文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秦曜，在他的印象里，秦曜素来比同龄人早熟。 在别家孩子还需要被照顾的时候，还吵闹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秦曜已经开始学着不给父母添麻烦，学着照顾自己，照顾纪霖。 明明生在这么优渥的家庭，却并不娇惯，懂事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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