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齐悦才发现女孩纤细的脚踝被锈迹斑斑的铁环锁在一起,粗重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床尾,女孩的双手也被粗暴地锁在一起,侧面看去,凸起的狰狞疤痕看得齐悦呼吸一窒。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有强烈自杀欲望的人,齐悦不禁后退一步,很是为难。 “吱——” 一声刺耳且巨大的拉门声猝不及防穿透齐悦的耳膜,齐悦转身,拉开门的是一个壮汉,手里拎着一桶矿泉水和盒饭。 壮汉看到齐悦也愣了一下,随后他又“咣”地一声拉上了门,把矿泉水桶往地上重重一墩,塑料袋里的盒饭也随手扔在了掉漆木桌上,粗鲁地晃了晃床上人,粗声粗气地说:“起来!吃饭了!” 察觉到齐悦的注视,壮汉转头看向齐悦这边,齐悦赶忙收敛了目光,轻声问陈小穗要不要吃水果。 女孩的眼神还是直直的看着窗外,她一边眼白充血,眼角有缝合痕迹,深陷的眼窝底下一片青黑,嘴唇干裂,苍白无神的模样像一具行尸走肉,齐悦完全无法将眼前憔悴的面容与那晚小麦接到的女孩联系起来。 可他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人。 亲眼目睹悲剧的愤怒与悲哀无处发泄,齐悦咬紧了后槽牙,想要帮忙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壮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诶,你!” 齐悦转身看他。 壮汉正侧坐在床边,一边让床上人的头抬起靠在自己大腿上,一边提醒齐悦,“别费劲了,她住进来就没说过话,听护士说耳朵也不好使,是被人打坏的。” 猝不及防的几句话,让齐悦如坠冰窟。 这些是小麦没有告诉他的。 愤怒敲打着齐悦敏感的神经,他努力缓和情绪,可看到女孩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他掏出手机,调出齐焕的号码,盯了半晌,号码上方的手指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的手垂下,冲出病房来到护士站,要求看陈小穗的病历。 护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让齐悦去某某室找医生。 齐悦找到医生时,看到男医生那充满探究欲的眼神,感到无比厌烦。 男医生心不在焉地敲着电脑,含糊地回答了齐悦的问题,在齐悦追问时,忽然问齐悦和陈小穗什么关系,齐悦愣了下,说是朋友。 “朋友?”男医生意有所指地品了品这词,冷笑,“你们这些有钱的小年轻啊,一个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玩的可真花,耍朋友把人弄成这样?” “不是我……” 男医生不耐烦地打断了齐悦,“你又不是她家属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是说你心虚?” 齐悦觉得这人蛮不讲理,懒得和他纠缠,就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身后传来令人烦躁的窃窃私语。 齐悦来到走廊,看到病房门口聚集了几名护士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病房门大敞着,里面不时传出像人又像野兽的凄厉嘶吼。 护士长穿越围观的人群匆匆走来,手里拿着注射器,紧接着几个护工跟着进了病房,齐悦加快脚步跟了过去,被挡在了门外。 “我朋友还在里面……”齐悦试图跟他们解释。 护工瞥了齐悦一眼,“里面有人犯病了,你进去找死?” 语气中的不屑与轻蔑让齐悦怔了怔,随即他就被推搡到了一边,护工让他别挡道。 大约过了十分钟,里面渐渐安静下来,外面人群三两散去,门被再次拉开,护士们推着担架床走出来,床上,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被锁在拘束衣里,手脚脖子都上了锁链,嘴里塞着枕巾,“呜呜”地哼叫,只有眼睛还在溜溜转。 壮汉跟在后面,手里拎着行李,嘴里“丧门星晦气鬼臭娘们”轮番骂着,不解气还一口啐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旁观了全程的齐悦心脏狂跳不止,这里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世界,和他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 齐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地板上一滩滩黄色不明液体散发着恶臭,病房里充斥着呕吐物的酸味,护工拖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拖把走进来,像摊煎饼一样粗暴简单地拖了拖,又旁若无人地走到窗边,不顾窗外凛冽的寒风,打开了窗户。 冷风呼地灌进病房,女孩还坐在窗边,齐悦来不及出言阻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了女孩面前,伸手重重关了窗户。 “她还在这儿坐着,你没看到吗?”齐悦控制不住情绪,大声质问道。 “啪嗒!”护工把拖把一扔,溅起的水点蹦到了齐悦的裤腿上。 护工态度嚣张跋扈,“她进了这间病房就没挪过地方,要不你让她动动地儿,别影响我们打扫!” 齐悦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衣服下摆却被什么一坠。 齐悦低头,对上了女孩无神的双眼。 是她被绑起来的双手扯了扯齐悦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下雨了,不是很想动orz 提前晚安!!!
第52章 转院 齐悦的心被女孩害怕的神情狠狠刺了一下,他咬咬牙,握住了女孩的手。 不知是因为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冷空气,还是女孩手指的冰冷,齐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俯身看着女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带你出院,好不好?” 女孩的眼神依然发直,像没听懂齐悦的话。 护工在一旁嗤笑,“一个傻子耳朵又背,你跟她说话……” 齐悦抬头看了护工一眼,眼里的愤怒让护工悻悻地闭了嘴,抄起拖把骂骂咧咧的甩上了门。 病房安静下来,齐悦慢慢蹲在女孩面前,放低身姿,仰视着女孩的眼睛,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女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如果不是齐悦还握着女孩的手,他几乎以为女孩刚刚的动作是他的幻觉。 齐悦苦笑,垂头无奈叹了口气,女孩的手忽然碰了一下他的手指,食指摩擦过掌心的触感真实又虚幻。 这一刻,齐悦下定了决心。 他走到窗边,拨通了二哥的号码。 “……喂?”电话响了几分钟齐焕才接起,声音带着鼻音,像是宿醉还没起床。 “二哥,帮我安排个适合疗养的医院。”明明是求人的事情,齐悦却说得理直气壮。 扶着额头的齐焕猛地精神了,睁大眼睛看手机屏幕,确认对面是齐悦后,反问:“适合疗养的医院?” 齐悦嗯了一声,“最好是自家的。” 齐焕提高了声音,“你怎么了?” 齐悦侧身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女孩,收回目光,他动了动喉结,最终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齐焕,“……不是我,等安排好我会给你解释。” 齐焕记忆里小五从没求过自己什么,现在他好不容易开了口,齐焕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谁知道他在帮谁的忙,齐焕伸了个懒腰,没追问,只说,“成,我联系好就告诉你。” “尽快。”齐悦提醒道,说完才觉得自己对二哥用这种命令的语气不太好。 “知道了知道了,”齐焕完全没在意被弟弟指使,手指滑动着屏幕,一条消息从屏幕上方弹出来,齐焕笑意一僵,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齐悦眨眨眼睛,越想越觉得齐焕最后的语气不对劲。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来不及想太多,齐悦开始为女孩收拾东西,简单整理后,齐悦让女孩在病房等自己,他去办理出院手续。 根据指示来到门诊大楼,齐悦迎面碰上了边看手中单子边向外走的于洋。 “于助理你怎么……” “齐先生。”于洋对齐悦的出现也很意外,他神情自然地收起手里的东西,在齐悦面前站定,礼貌地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现在是工作时间,于洋不在顾朗身边,肯定是来这里帮顾朗办事,顾朗的事情从来不和他商量,齐悦也没有问的想法,他淡淡的说,“我来帮人办理转院,不用帮忙。” 于洋了然一笑,掏出叠好的纸单递给齐悦,“我想齐先生想要的应该是这个。” 齐悦看清纸单上的“转院证明”怔了一下,抬头看于洋,眼里满是疑问。 “顾董怕不明身份的人接近你另有目的,所以让我去查了他们。”于洋似乎怕齐悦因自己的话产生歧义,又解释道,“您别误会,顾董向来小心谨慎,为了您的安危,他才让我彻查了两人的背景身世。” 顾朗的命令齐悦能理解。 顾朗经历过的人心险恶比齐悦多得多,相比较之下,齐悦就像温室里的花朵,没遭受过风雨摧残,什么事情都想得理想且天真。 况且圈子里小辈被绑架勒索的新闻每年都有发生,齐悦又经历过一次噩梦般的凶杀案,顾朗这么做也是安全起见。 齐悦摇摇头,“我不怪他,反而要谢谢你们。” 于洋摆手,“是我该做的。” 既然办理好了出院手续,齐悦问于洋有没有找好要转的医院。 “顾董说去中洲旗下的疗养院,那里的医生和护工都很专业。” 齐悦见于洋都安排好了,也就放了心,有于洋的帮忙,带陈小穗离开也变得格外顺利。 新医院在城郊的景区附近,是中洲去年新落成的,安排好病房,于洋先带着陈小穗去做全面的体检,看到体检室里面都是女医生,齐悦也放了心。 于洋从体检室退出来,看见齐悦握着手机坐在等候椅上,神情很是紧张。 于洋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水,其中一瓶递给了齐悦。 “啊,谢谢。”齐悦伸手接过水,客气地笑笑。 他和于洋没有说过太多话,刚刚结婚时顾朗不回家,齐悦只能从于洋嘴里得知顾朗的状态,每天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于洋也是不厌其烦地汇报着顾朗枯燥的生活。 齐悦只知道他是个脾气很好很有耐心的人。 后来意识到顾朗可能很排斥自己后,齐悦再也不问顾朗的情况,也没再和于洋有过多交流。 于洋隔着一个座位坐下,看着磨砂玻璃后仪器不时亮起的灯光,忽然感叹:“真是苦命的一家人。” 齐悦默默喝着水,移开了视线。 齐悦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们一辈子,所以当务之急是让小麦快点独立,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可现状…… 如果小麦是个成年人,如果他家里有能够工作的长辈,如果他的姐姐没有遭遇那种事,齐悦也不会如此担忧,他深呼吸一口气,越发觉得这件事过于棘手。 于洋察觉到齐悦心情的低落,试图让齐悦转移注意力,“齐先生有没有想过年底去哪里度假?” 这个问题确实把齐悦从担忧情绪里拉回来一些,他侧脸看于洋,有些不解。 “顾董前几天问我哪个城市适合短途旅行,我答不出来,他就让我去查查。”于洋耸耸肩,“我一个打工人哪知道什么地方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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