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因为愧疚,每个月还是会亲自为老两口送来现金,他只能用这样庸俗的方式一点点弥补江夏一家的悲剧。 “叩叩叩。” 没得到回应,齐悦再次抬手,随着一声尖锐的摩擦声,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防盗门后。 男人浑浊的眼睛看清齐悦的面孔后,面露愠色,用嘴巴大口呼吸了几下,声音颤抖:“你!你这个杀人犯你又来干什么?” 齐悦知道江叔叔不会让自己进去,他也没打算进去,于是在门口打开了公文包,掏出那五万块钱,从门缝塞了进去。 “江叔叔,这是五万块钱,你拿着给阿姨买药,阿姨身体不好,我听医生说她的腿部又恶化了……” 江振气得脸发白,手胡乱往齐悦那边推着,嘴里骂骂咧咧,反复也就是那一句话,说齐悦瞧不起人,拿这点破钱就像把人打发了。 齐悦张张嘴,正想解释年底不好取现金,却在被江振情绪激动情况下推开的门缝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扶着各种零件乱响得破旧轮椅从卧室拐出来,那人一直半弓着腰,俯身仔细听着轮椅上的人讲着什么,那认真且温暖的表情,是齐悦从未见过的。 门框上布满蛛网的灯泡照着两人的身影,一直延伸到齐悦的脚下。 齐悦往江振怀里塞钱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江振看准了机会,一个用力把钱往齐悦那边推搡,齐悦被推了个踉跄,怀里的钱洒了一地,铁门“咣”的一声关紧,那一丝阴影也被彻底隔断。 “滚——” 门外的齐悦听到江振撕心裂肺的吼叫,随即里面传来喑哑的询问声,紧接着,是齐悦最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几个字清晰地钻入齐悦的耳朵,他的心像被什么突然刺了一下。 顾朗在江夏家,他们相处的很好,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这个认知让齐悦突然间无所适从。 应该把钱拾起来,齐悦告诉自己,他逼迫着自己蹲下身体,伸出被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指一张一张拾着散落的钱,沾了泥水的钱,也被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整齐地收了起来。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是在这里遇到顾朗还是初次。 齐悦第一次怀疑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他突然觉得好累。 不知道在黑暗中拾了多久,门再次被人拉开,有人站在门口看他。 齐悦茫然地抬头,模糊的视线里,顾朗的脸格外清晰。 他睥睨着齐悦,说:“你不该来这里。” 齐悦这次觉得顾朗说得特别对,他一个害死别人的人,确实不应该出现在受害者的家门口。 “我只是来送钱。”齐悦艰难地说,“我没有恶意。” “回去。”顾朗的声音冷硬,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甚至释放了信息素来逼齐悦离开。 齐悦的感官被放大,他难受地按了按心口,目光却毫无怯意,“我拾、拾完就走,你不用这样对我。” 齐悦顶着强大的Alpha信息素,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能够感觉到顾朗灼人的目光,那种恨意能够穿透他的身体,像一只手直接攥住了齐悦的心脏,让齐悦难以呼吸。 齐悦不知顾朗竟然憎恨自己到这种地步。 他深深闭了闭眼睛,连苦笑都无法给自己。 最后一张纸币拿在手里的时候,齐悦有种解脱的感觉,而顾朗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那个坐轮椅的女人。 女人白发苍苍,满脸褶皱,她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瞎了,另一只眼睛也只有微弱的视力,齐悦看清女人的脸,心底五味杂陈。 女人扶着门,用完好无损的眼睛向顾朗那边侧了侧,“让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恢复更新! 上一章更新重复,已经申请删除,接下来会恢复两日一更,新的一年多多指教!!! 提前晚安!!!!!
第21章 活成了笑话 房子比齐悦想象中的要宽敞,只是装修风格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样子,墙皮也因为潮湿被侵蚀得不成样子,墙边满是墙皮碎屑。 齐悦一进门,感受到的是与门外不同的阴冷。 江振压低眉头警惕地看着齐悦走进门,头随着齐悦走向沙发而转动。 张翠兰用仅剩微弱视线的眼球吃力地盯着齐悦,搭在轮椅扶手上的瘦骨嶙峋的手青筋凸起,鼻孔翕动,像是呼吸不畅似的,喉咙里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们的目光令齐悦感受到的是羞愧和后悔,而令齐悦真正恐惧的是身后顾朗的睥睨。 顾朗是他在这里个封闭空间唯一的救命稻草,可齐悦知道顾朗是不会帮自己的。 齐悦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刚刚拾起来的钱放在了茶几上。 “张阿姨,这些钱,您拿去买药,如果需要住院,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齐悦说完,客厅一片寂静,齐悦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指,垂着头看地板。 一双开了线,钻出白色棉絮的灰色拖鞋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与之不匹配的是裁剪合身的西装裤。 齐悦抬头,对上顾朗不太友善的表情,狠狠心别过了头,继续对张阿姨说:“最近一直阴天,您的腿会不会不舒服?这种病不能拖延,还是要去看医生的,止疼药治标不治本。”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齐悦像全身被绷紧了保鲜膜,窒息感不断袭来。 厨房里的热水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锅里煮着什么也在咕嘟咕嘟响,齐悦下意识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却有人比他先行一步。 齐悦望着顾朗边大步走进厨房边挽起衬衫衣袖,他娴熟地关闭老式煤气灶,又用湿毛巾拎着热水壶灌水,紧接着他抬臂取出壁橱里的碗筷,为布置晚餐做准备。 整个动作不带丝毫思索和停滞,熟悉的像在自己家。 齐悦的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看着顾朗脚下的拖鞋。 齐悦不禁思索顾朗到底来过这里多少次,是不是自己被赶走的狼狈模样,他都见过,是不是他从来都不屑出面阻拦。 他到底多喜欢江夏? 齐悦不敢再往下细想,不只是房间里水汽过多,还是什么原因,他的眼角湿漉漉的,有点疼。 见顾朗收拾好了餐桌,张翠兰才出声:“你没吃饭吧。” 齐悦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说话,赶紧点了点头。 “一起吃吧。” 得到张翠兰的邀请,齐悦有点难以置信,他没有多想,自觉地快走两步,为张翠兰推着轮椅,来到餐桌旁,看江振正费力地搬出一个圆凳,齐悦赶忙走过去,“我帮您吧。” 齐悦的故作殷勤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江振表情厌恶地避开了他的双手,继续吃力地拖着圆凳走到餐桌旁。 齐悦蜷缩起手指,对上了正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顾朗。 他怔愣了一秒,这次没有自作多情去接顾朗手里的东西,而是乖乖站在一边,等张翠兰和江振发话。 只有三碗饭,即使为齐悦准备了圆凳,也没有人让他坐下,齐悦无所适从地站着,看向顾朗的视线没有得到回应。 江家人吃饭的声音很轻,顾朗吃饭时不爱说话,餐厅几乎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偶尔张翠兰会给顾朗夹菜,神清姿态像极了对待江夏,齐悦紧张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旁观着这一切,直到他们吃完饭。 “阿姨,我来刷碗。”顾朗站起身开始收拾餐桌,随后走进了厨房。 全程没有看齐悦一眼。 这算是报复吗?齐悦心底苦笑,他宁愿自己没有想起来江家送钱这件事,或者根本没有好运气地取到现金,对现在的他来说,独自一人蜷缩在冰冷的衣柜里,比站在这里自取其辱好上千倍万倍。 齐悦正想着,张翠兰已经“喀拉喀拉”地挪动到了他身边,“看见了吧?” 齐悦不解,又听张翠兰说,“有人一直在替你赎罪。” “赎罪”一词钻入齐悦的耳朵,让他瞬间头皮发麻,他动了动喉结,隔着模糊的玻璃门看顾朗微微俯身刷碗的身影,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些年,我确实恨你,如果你及时把凶手的样子告诉警方,如果你和小夏没有互换衣服,如果他们没有抓错人!我的儿子也不会死!江城也不会去杀人!是你害了我们一家!”张翠兰一字一字控诉着齐悦,声泪俱下。 她每说一句话,齐悦心中的后悔就增加一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江夏刚被宣告死亡的那几年,齐悦每到夜晚都会想为什么死掉的不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需要靠安眠药入睡,否则一闭眼就会看到江夏惨不忍睹的尸体。 “对不起,是我害了他……”齐悦的道歉苍白无力,他垂下头,有些哽咽,“我会尽力补偿您和江叔叔,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张翠兰摇摇头,“我们要的不多,也不用你给,阿朗都替我们安排好了。” 齐悦一怔,有些不解。 “过完年,老江去阿朗的公司当保安,我搬去疗养院,阿朗说要替小夏尽孝,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干儿子。” “阿朗是小夏生前最喜欢的人,但和阿朗结婚的人是你,我们只能接受你,但你要知道,阿朗没有别的选择,他脾气好,能忍,也只能和你们齐家联姻,至于为什么选择你——” 张翠兰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因所有人心照不宣。 齐悦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值得顾朗喜欢的地方,他性格温吞又沉默无趣,唯一的优势就是身为齐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含着金汤勺出生就注定他站在了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地位。 张翠兰的话像给了齐悦几个响亮的耳光,齐悦深吸一口气,指甲把掌心扎得生疼。 看齐悦露出受伤的神情,她才冷笑道,“你,还有你们齐家,都是道貌岸然的东西。” 齐悦的头更低了。 他也想过替江家做些什么,小到刷碗拖地,大到买房搬家,可他每次来江家夫妻都是对他非打既骂,久而久之他也只有送钱这一个办法,至少把江家欠下的高利贷先还上。 江振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咚”地将东西扔在齐悦面前,透过缝隙,里面都是一捆捆红色的票子。 “你的钱,拿走吧,我们不需要。”张翠兰摆摆手。 “可你们的债务……” 张翠兰用完好的眼睛扫了拿袋钱一眼,嘲讽地说:“债务?阿朗两年前就帮我们还清了。” 两年前,那是他们才结婚一年的时候。 那时,顾朗白手起家的中洲刚有起色,就遇到了两大龙头企业在业界全方位的夹击,公司急需资金周转,顾朗忙得焦头烂额,酒局连轴转,喝吐好几次,齐悦从于洋那里知道这件事后去求了大姐,大姐带他见了姑姑,才知道就算是这样,顾朗也没有向姑姑请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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