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事实也再次证明,陈森确实没有什么大作用,他碌碌无为,执行力差,连消息都有着严重的滞后性。 他甚至不知道周淮是什么时候死的,自从周青先在周淮车祸后让他滚的那一刻起,他就和世界脱节了,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时至今日,他还以为周青先和林北生有着良好健康的恋爱关系,以为自己能拿着林北生的妹妹逼迫周青先,以为自己只要这样,就能让周青先也同样过上糟糕的生活。 “你和林北生分开,一切就结束了,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存在,不能允许你被爱。”面色狰狞的陈森,再一次厉声重申。 他碎碎念叨,脑袋呈九十度的诡异角度垂向地面,高高举起胳膊,一下一下用小刀磨着地:“干脆把你杀了,把你们都杀杀杀杀杀——” 也就在他最后举起手要将刀子刺进周青先脸上时,门外骤地响起警笛声。 林北生破门而入,一脚踹飞了他手里的刀,将林忍冬抱在自己怀里。 在这刹那间,周青先也迅速做出反应,扑向陈森将他撩翻在地,手指卡上陈森的脖子,好似要把他掐死。 他在掩饰不住眼中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受害者。” 他掩藏不住眼里的悲伤,望着陈森因缺氧而涨红的脸,语气沉重而迟缓,视线潮水一般下坠:“……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陈森双目赤红,看着周青先,露出一个凄惨至极的笑容。 余光里,警察已经极有素质的闯入仓库,陈森明白自己已经翻身无望,最后使出了力气,摸到角落里的木棍,朝着林忍冬砸去! 周青先反应过来,立即松开他,朝前方扑去—— 当哐,坚硬的木棍断在他的后脑勺。 周青先就此失去了意识。
第83章 我想让你选我 吵,很吵。 透着模模糊糊的动静,好像是谁的哭声,谁的尖笑,谁的呼喊。 恍惚片段如蝴蝶般飞出,无序地重新排列组合,他看见以前在白房间的墙角遇见的一只蚂蚁,看见在泳池边骤然相撞的视线,看见在雨夜里浸泡发烂的山茶,看见被砸碎的水晶球,看见黑色的墓台,看见林北生的背影。 谁在用力摇他,让这些画面都融成了一片,眼前灰蒙蒙的,最后又归为一片死寂。 “周青先!” 是谁在叫他,很熟悉的声音,很怀念的语气,是林北生吗?可是林北生应该不会再理他了才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说了刻薄的话,到底还有什么资格让林北生留下来。 他故意不回,好让这个声音再唤一次,再靠近一点。 “周青先。” 是谁在叫,他还是分辨不清,身体好像被搬上了动荡的仪器,又好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正在度过十分安稳、十分祥和的时光。 一点也不痛苦,一点也难受,不用想着什么时候会死,不会莫名其妙地留下泪水。 这样混沌安详的时间不知度过了多久,然后声音一点点大起来,与逐渐西尖锐,逐渐刺耳,铺天盖地的卷来,想要清除掉大脑内多余的想法,简单粗暴地想将他刺穿。 周青先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可眼前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似乎是习惯了,没有多余的反应,还是直愣愣地对着天花板,很久以后,唇动了动,声若蚊呐,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舌头笨拙地在口腔中挪动,像一段发霉的木头,他说:“对不起,我不该在墓园里和你说那些话,我控制不住……”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醒了?” 周青先便愣住了,不对,他是呆滞了。 他似乎是难以预料这一现象的发生,像机器卡壳、游戏BUG一般停在原地长达十秒,然后慌张地伸出手,随着声源摸去。 “林北生?林北生!”他急切地喊着,手慌乱地停在空中,可视野里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声带拉扯发出难听的声音,“你在哪里!” “在这,在这儿。”林北生连答他两声,握住了他空中乱抓的手,解释道,“你后脑勺被陈森打了一下,现在在医院,还有印象吗?” 周青先好似没听见,用力捏着林北生的手掌,摸着粗糙的茧和熟悉的温度。 他这样让林北生很担心,他注视了周青先有一会儿,表情却越来越严肃。 林北生犹豫着,用另一只空余的手在周青先眼前晃了晃,果不其然,周青先的眼神失焦,无助地停在半空。 他心中一凛,几乎是立即要起身去找医生。 不过刚一起步便又被拽回,周青先脸上明显紧张很多,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牙关磕碰在一起,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不走,我去找医生。”林北生也有些焦急,但好歹没甩开他,循循善诱地问,“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头晕不晕?有明显感觉到记忆有空缺吗?” 周青先依然很呆滞,张着唇不知所措,紧紧握住林北生的手不放,一寸一寸地去摩挲、试探、确认,最后似乎是确认眼前的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林北生了,才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手背。 他似乎是在对待什么难得一见的宝物,带着小心翼翼的开心与难以自持的惶恐,虔诚至极,又眷恋无比。 怕林北生厌烦他这样,只是很克制地一碰,又很快松开了。 林北生见不得他这样,只要周青先的睫毛一垂下来,他的心便会随之同样颤动,好似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海啸,之后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翻涌的涩与苦。 他重新将手塞进了周青先手里,牢牢扣住了他,起身去摁下按钮,于焦急中等待医生赶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创之后的后遗症,周青先总感觉是有些呆傻的,似乎不相信林北生会这么待他,手指在林北生的掌心下难耐地颤动一次,又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一动不敢再动了。 他慢吞吞的,眼睫闪动两次,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手指急促地收紧:“我睡了多久?林忍冬呢?” “两天,林忍冬没问题,就是受了点惊吓,没有皮外伤。”林北生详尽地告诉他。 周青先怔愣约有十五秒,随后才很轻地舒一口气:“太好了。” 医生姗姗来迟,对周青先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诊断,最后敲定:“大脑内部没受影响,之前的CT也没问题,应该是受重创之后引起的短暂失明,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 他一边说一边开了些药,因担心受光会对眼睛有影响,便暂时用纱布将周青先的眼睛裹了起来。 林北生一口气悬着,但听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比预想中要好很多。 他配合医护人员松开了手,手心里的温度就此消失,周青先弹了弹手指,强撑着坐起来,这才发现头晕得可怕,持续不断的钝痛敲击神经。 林北生看出他的不适,便又将他很快扶下。 医生说完医嘱后匆匆离开,病房里便只留他们两人,空气沉默得有些违和,林北生侧过脸去,问他:“要喝水吗?” 周青先不回答,他便自发地起身,用一支吸管递在周青先嘴边,让他能喝到水,又止不住地打量他。 他此刻头上缠了白色的纱布,连唇都没了颜色,小口小口地抿着水,过一会便没了动静,好似在观察林北生的气息。 “还要喝吗?”林北生出声问他。 周青先便又回过神来,脸朝着被子缩了一下,没有在抿水,但是咬着吸管,似乎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郑重地告诉他:“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怎么会这样。”林北生接话,直白道,“感觉你也挺倒霉的,怎么遇到的没一个正常人。” 周青先愣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也有一点说不出来的难过,揪着被子衣角,声音很低:“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确实没料到林忍冬会……” “是啊,春游半路遇到一个疯子,给谁碰到心里不堵。”林北生接。 周青先又停住了,他缩得越来越小,身体好像要似水滴一样蒸发,断断续续地继续讲:“我没想到陈森会这样,如果我的存在给你的家庭造成了麻烦,那我还是……” “谁都没想到会这样,招惹完了一个又有一个。”林北生没让他说完,一边说一边削着苹果,“你还有招惹的人吗,让他们统一个时间一块儿赶上门得了,别让他们隔三差五地又来闹一通的。” 周青先就不吱声了,他看不见林北生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是随便在接话,还是说这板着个脸故意在阴阳怪气。 他沉默了好久,鼻尖很轻地吸了两下,然后脸埋进了被子里,闷闷地发出声音:“我不想这样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的家人。”他干巴巴地,再次重申,“撞死你爸爸的不是我,绑架你妹妹的也不是我。” 他十分自私,也十分无辜,委屈又无奈,火冒三丈又无计可施,最后就剩干巴巴的一句:“对不起。” “嗯。”林北生说,把被子拉到周青先下巴以下,把苹果喂给他。 周青先其实不爱吃水果,但是很乖巧地咽下了,然后抿紧了唇,呈现出十分抗拒、又十分紧张的模样。 林北生便又问他, 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没有。 “……你不要这样对我了。”沉默了约半分钟之后,周青先这么回答,“你这样让我很痛苦。” “不要再报着把我养好再和我聊清楚这种事了。”隔着白色纱布,周青先感觉自己的眼睛可能已经湿润了,“如果要了断,那就现在吧,不要对我好了,这是在折磨我。” 他告诉林北生:“我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他说完,依然佝偻着背,以一种抵抗至极的姿态藏进被子里,不让林北生观察到自己的脸,等待林北生的审判。 身体里好像在经历一场雨,骨头里都是令人作呕的霉味,所有的地方都很痛,关节痛、骨缝痛、脑袋痛、心脏也痛。 周青先觉得自己又要腐烂在潮湿的雨里了。 他其实在说出话时,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林北生给他的答复无非是拒绝,或者沉默的走掉,哪种周青先都接受不了。 但林北生却迟迟不给回答,不知道是在思考怎么应付,还是在享受周青先这种紧绷的表现。 他故意避而不答,问周青先还要不要苹果,见他没反应之后,便自己一口一口咬掉。 咔嚓、咔嚓。 他问周青先:“如果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会怎么办。” 咔嚓、咔嚓。 咽下第四口苹果时,对方终于有了动静,他朝着林北生的方向,脸却低着,似乎是害怕林北生看到他的表情。 叛逆的学生周青先作答:“我会找到你削苹果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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