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一路跟着陆濯跑啊跑,跑啊跑,直到实在快要跑不动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陆濯的摩托车。 江序三下五除二地就戴好头盔,爬了上去,催促道:“陆濯!快啊!被他们追到了就麻烦了!” 而等到摩托车在范湃他们即将赶到的前一秒成功启动后,江序则回过身,看着身后那群在车尾气中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的粗壮大汉,忍不住嘚瑟挑衅道:“是个男人就别给老师打小报告!有本事回头我们单挑!” 挑衅完,就回身一把抱住陆濯的腰,大声笑着喊道:“陆濯!” “嗯。” “我下次还要去给他们画王八!” 他喊得掷地有声,清脆干净,就仿佛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烦恼,所以可以如此纯粹开心地幼稚地大笑大闹。 陆濯握着摩托车的把手,任凭身下的车辆疾驰过山城里充满故事韵味的老街和小巷。 然后在劲掠而过的夏日晚风里,笑着说了:“好。”
第14章 男友 摩托车载着江序在杂货店门口停下的时候,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正搭着竹椅子,坐在店门口织着毛衣。 为首的短发阿姨看清骑摩托车的人是陆濯后,先是皱着眉一凶:“濯娃子!你啷个又骑摩托车嘛!都说了危险得很,莫骑,莫骑,你非不听!” 然后又看见了他身后解开了头盔的江序,顿时笑成一朵太阳花:“哎呀,这是哪个地方拐来的男娃儿嘛,啷个恁个乖嘛。” 江序对南雾话听得一知半解,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陆濯就已经浅笑道:“嗯,是乖得很。李孃,今天又麻烦你们帮忙看店,辛苦咯。”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每天都是摆龙门阵,在哪儿摆都一样,莫得区别。就是花哥在天台上等你们好久咯,你上切看哈嘛。” “要得,李孃。” 陆濯说完,就转头看向江序,“一起上去?” 江序被他这无缝切换的南雾话和普通话弄得懵了一下,但还是跟着陆濯上了楼,才发现原来阁楼浴室门口那块歪歪扭扭的木板竟然是道门。 推开后就是一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露台。 和楼下杂货店一样,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用自家搬来的板砖旧石修砌而成的,在南雾的潮湿雨季里不可遏制地从缝隙之间挣扎出了鲜嫩的青苔。 围栏上则放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植物,有的江序认识,有的则从来没见过。 露台中间还搭了个自制的烧烤架,几个有些眼熟的花臂大汉正围成一圈,大汗淋漓地烤着烧烤。 所以传说中的花哥莫非是…… 江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几个大汉听见动静回过头,刚准备招呼陆濯,就先一眼看见了江序。 短暂的对视。 为首的那个花臂大哥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踩上小板凳,就用烧烤签子指着陆濯,凶神恶煞地喊道:“龟儿子,你今天要是再不把保护费交给老子,老子就弄死你!” “……” 他这一下没有弄死陆濯,但是很成功地创死了江序。 江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向栏杆,就准备翻身跳下去。 陆濯忙一把提溜住他的领子,拎了回来:“怕什么?” “我没怕,就是单纯想死。” 江序额头抵着陆濯肩膀,攥着拳,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语气也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 花哥先是一愣,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嗐,原来都知道了啊。那好说好说,以后都是兄弟,你跟着陆濯叫我花哥就好,你咋称呼。” 江序依旧埋在陆濯怀里,红着耳朵,答得瓮声瓮气:“江序。” “行,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江了。”花哥也没多逗他,只是看向陆濯,“今天来找你,是王老板那边想叫你出个台,明天正好周末,你跟我们跑趟不?” “?” 出台?! 原本埋在陆濯怀里的江序身形猛然一顿。 陆濯垂眸理了一下他的头发:“今天晚上我出去有点事,就先不补习了,明天上午补给你。” “……” 这是补习的事吗! 而还不等江序着急开口。 花哥就又说道:“放心,小江,我们就问你借陆濯俩晚上,很快就还你。主要他爷爷最近住院可花了不老少的钱,他今晚高低得跟我们走一趟黑市挣钱。” 高低得走一趟?! 还是去黑市挣钱?! 江序应激抬头,看向陆濯:“挣什么钱?!” 回答他的是花哥:“当然是辛苦钱啦。” “我知道是辛苦钱,我问的是哪种辛苦钱!” 眼看江序真有些急了。 花哥也就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辛苦钱,就陆濯这样的,顶多也就只能挣挣靠出卖色相和技术过活的辛苦钱了。” 江序:“……” 色相,技术,出台。 所以…… “陆濯!你居然真的在外面当鸭?!”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响起了不约而同的一声“噗——” 满场烧烤和饮料四舞,所有人都捂着嘴,拍着胸口,剧烈干咳起来。 只有江序还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濯,喊道:“陆濯!你才十八!” 陆濯倒是一如既往地面不改色:“嗯,但十八不也得挣钱养家,所以我先送你回去。” “回个屁的去!”江序急得都要哭了,“陆濯!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甘堕落!” 陆濯倒觉得还好:“也没算太堕落,靠自己本事挣钱,不丢人。” “可你这是违法!” “你觉得我会真的违法?” “怎么不会!你看看你这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还有你背上这疤,还有你那摩托车,还有你这臭表情,和你这破腹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想违法乱纪,不是个好人!” 江序已经着急地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陆濯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还笑!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 “嗯,很对。”陆濯拿起摩托车钥匙,“所以我打算先把你这个温室里的花朵送回家,然后再自己去违法乱纪。” 说完,就慢悠悠地走下楼,像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序知道只凭自己的三言两语绝对不可能阻止陆濯,连忙跟下楼:“要去大家一起去!” “一起?” 陆濯回头挑眉。 江序振振有词:“你不是说你不会违法乱纪嘛!那你有色相我也有色相,你有技术我也有技术,有什么钱不能大家一起挣!” 江序喊出这话的时候,是相信陆濯不会真的干违法乱纪的事。但却不确定是不是某种灰色地带的交易,比如什么打黑拳,打野球,地下赌场之类的。 万一一不小心误入了歧途,或者越了界,那陆濯这辈子就就算完了。 所以尽管江序对于那个传说中听上去就很不安全的“黑市”充满了未知的忐忑和恐惧,但依然视死如归地喊出了这么一句。 陆濯站在摩托车前,垂眸看他:“你确定?” 江序坚定不移:“我确定!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摩托车的气门芯给你拔了!你安回去一次我拔一次,安回去一次我拔一次,拔到你安不动为止!” 威胁得还挺理直气壮。 从后面跟着下来的花哥忍不住劝道:“陆濯你就把人家带上嘛。” 不明原委的李孃也连忙跟腔:“就是就是,别个恁个乖,你就把别个带到一起耍撒。” 也行。 不然某只小狗回头又闹了脾气,可难哄得很。 陆濯想着,翻身上了摩托:“上来。” 江序赶紧手忙脚乱地戴上头盔,爬上后座,紧紧抱住了陆濯的腰。 紧得像是生怕只要一松手,陆濯就会扔下他跑了一样。 陆濯在头盔下,不禁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好骗的小狗。 可爱到他都有些舍不得放他走了。 于是那天的车速也直接比平时慢了一半,往常十来分钟的路程,足足被他骑了半个小时。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花哥他们早就已经和别的朋友开始吹起了啤酒,远远看着陆濯把那辆黑色机车开出了宝宝摇椅的架势,没忍住调侃道:“陆濯,你行不行啊,现在骑个车都这么慢,还能不能当男人了?” “有未成年小孩儿在,开慢一点,是基本素质。”陆濯说着,熄了火,回头替江序拔下他的头盔,问,“你看看这像不像违法犯罪的地儿。” 江序被风吹得迷了眼睛,使劲晃了两下脑袋,才睁开眼睛,然后原地愣住。 像。 但又不完全像。 像的原因是这块地方没有天空,只有一道长长的斜贯而下的长破,头顶则是又一片陆地,仿佛一个天然的地下室。 依稀能从排水孔里看见上面的巍峨大厦和繁盛绿植,却不难想象出这个地方是怎样一年四季的暗无天日。 所有的建筑都写满了和棚户区一样的陈旧破败与脏污不堪,来往的人也大都是些年轻人,或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或戴着各种大金链子,抽着烟,喝着酒,蹲在路边,吊儿郎当地说着话,展示着生活的另一种廉价。 仿佛永远生活在太阳的阴影之下。 不像的原因则是即使是在这样看不见天空和太阳的地方,所有的店铺和小摊也都暖洋洋地点满了灯,所有人都在煦暖明亮的灯火里,闹闹腾腾,熙熙攘攘。 炒煎炝煮,市井烟火,瞧上去也都是正经营生。 想象中的什么地下黑拳场,地下赌场,地下野球场,全都没有看见。 如果说非有什么涉及运动的东西的话,那就只有斜坡下方放着的那十来张台球桌了。 台球桌的附近则是一个拱形的灯门,用五颜六色的灯串构建出了两个大字——“黑市”。 所以传说中的黑市竟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黑市”,江序一时竟然有些难以表述。 而台球店的老板一看见陆濯,立马像看见救星一样迎了过来:“哎哟,小陆,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这店都要开垮了。” 生意人的客套话,陆濯没太在意,只是摘下头盔,往后捋了把头发,问:“几台。” 王老板顿时笑了:“你看,还是小陆直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今天最少打十六台怎么样,还是老规矩,对半分。” “行,成交。”陆濯把头盔挂上摩托把手,“不过我今天需要寄存个人,所以能不能麻烦兄弟们都先忍一口,把烟掐一掐。” 寄存人? 王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顺着陆濯的视线,看到了一旁还傻愣愣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江序时,才恍然大悟:“这是……” “邻居家的一个小朋友,带他来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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