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理不直气也壮,红着耳朵“噌”地一下就从床上溜了下来,一边穿着鞋子,一边把药瓶往陆濯手上一塞。 “我药涂好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抄起书包,趿着球鞋,就飞快朝楼下跑去。 结果“啪”,鞋带没系好,脚底一下踩到,江序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向着水磨石地面极速亲吻了过去。 完了完了。 先帝奔逃未半而中道崩殂,这回门牙肯定要遭嗑没了! 果然,他就不应该当这个老色批! 江序绝望地闭上双眼,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剧烈疼痛的到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处就感觉到了一处用力的禁锢,再接着被一拽,一拉,一个回旋,整个人就直直撞进了陆濯的胸膛。 少年人分泌旺盛的荷尔蒙气息迎面扑来。 江序才发现原来那种青草的味道,不是雨天空气里的味道,而是陆濯身上本来就有的味道,混合着药油里呛人的薄荷味,有种冰凉又炽热的灼烧感。 而他眼前正好对上的就是陆濯那截儿今天刚刚被他不小心亲吻过的利落下颌线,然后是两片薄而淡的唇,再往下就是平直凹陷的锁骨以及那枚分外突出的喉结。 喉结在他面前上下一滚,头顶传来微沉偏淡的一声:“跑什么,两个大男人,看就看了,又不会怎么样。” 江序觉得他说得对。 哪个青春期少男没看过别的男人的肉体。 他很想对此表示认同。 可是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被陆濯猝然搂紧怀里的那一刻,重重地跳了一下。 重到像是胸腔都要空了一样。 又空到让他一时间忘记原本应有的恼羞成怒,只是立在原地,红着脸,支吾得像个小傻子:“那个,就是,因为……” “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啊?” 江序一时没太反应过来,抬起头。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不用放在心上? 他的睫毛恰好扫过陆濯的下巴,微痒的感觉让陆濯心头一动,很快就松开江序的手,转身若无其事地拿一件新的T恤,说道:“你放心,我还不是什么贞洁烈男,不至于被你看光了身子,就要死要活地想要你负责。” 本来还在认真等着一个正经回答的江序:“……” ??? 谁看光你身子了! 臭不要脸! “陆濯!你……” “你和你表妹昨天打的电话我都听到了。” “。”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江序。 好在陆濯似乎没有翻旧账的打算,只是把T恤往自己身上一套:“之前我帮过她一个忙,所以她可能觉得欠我一个人情,想要还回来,说的话做的事就着急了些,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顺手把刚换下的旧衣服扔进洗衣盆里。 “我不缺朋友,这么多年一个人也习惯了,所以你没必要觉得我可怜,也没必要觉得我替你挡了这么一下,你就应该感到愧疚,然后勉为其难地和做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所以很多事情也不用强求,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陈旧的水龙头“吱呀”一声被拧开,水流在黑色布料上冲溅出白色的水花。 陆濯说得淡然平静,眉眼间也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就像是对于别人不喜欢他这件事情,已经习惯到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澜。 可是自己也没说过不喜欢他呀。 江序攥着手指,指甲不自觉地就掐进了掌心。 他本来也没有讨厌陆濯,只是老是在陆濯面前社死,所以觉得有些羞耻而已,怎么到陆濯嘴里就变成了非要强求的地步呢。 江序想要解释,可是碍于面子,一时半会儿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而陆濯已经顺手关掉了水龙头:“至于我说的帮你补习的事,也并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脑子聪明,底子好,只是学的范围不一样,所以落了点进度,只要突击补习一下,超过范湃肯定不是什么问题,我就想着能帮一下是一下。但你要实在讨厌我的话,以你的学习能力,把这两本资料拿回去自学一下应该也够了。” 然后就擦干净手,转身走回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两本笔记本,递给江序:“我自己整理的重难点,还算好用。” 永远的年级第一整理出来的重难点,如果只说“还算好用”的话,那实在就是太谦虚了。 江序看着那两本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写满字的笔记本,突然就有些来气。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能那么习以为常地把别人没有理由的排斥、讨厌和不满,当做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别人却这么对他,难道就不会感到委屈生气难过,或者一丁点儿的想要发火吗? 这人就没有一点血性脾气吗?! 真是白长了一副酷哥样,还不如把这一身漂亮肌肉送给他! 江序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涌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酸闷憋屈和难受,一把扯过笔记本,凶巴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补习就补习,我可不想在操场上大喊我是鸭,所以立刻,坐下,马上,开始!” 说完,就一把拉过板凳,一屁股在陆濯的书桌前坐得笔直霸道,又凶恶不讲理。 活脱脱地就像是一个村口小恶霸。 如果肚子没有与此同时又发出绵延的一声“咕——”的话。 “……” 江恶霸手握钢笔,尴尬地顿在了原地。 毕竟这一声长鸣实在是有些如雷贯耳,难以逃避。 陆濯在他身后低下头,任凭年岁悠久的老旧玻璃倒映出他眸底模糊到未可见的浅淡笑意。 然后在江序再次恼羞成怒地炸毛之前,拿起手机,说:“我去给你煮包泡面。” 江序立马提出一个要求:“要多加一个鸡蛋!” “好,给你在汤里打散。” 陆濯说完下了楼。 江序则一把趴上桌子,羞耻地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胳膊里面。 他怎么天天都在陆濯面前丢脸! 难不成陆濯真的是他的克星? 而且为什么他一碰到陆濯就会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他又不是一个Gay! 最关键的是陆濯怎么会知道他吃泡面的习惯? 难不成他们以前还有什么关联? 不可能啊! 陆濯长得这么扎眼,要真见过,怎么会不记得?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对着陆濯这么一个棺材脸的臭男人心跳加速啊!难道是得了什么心脏病吗?! 江序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烦躁地把自己的一头小卷毛再次薅成了一个暴躁的乱鸡窝。 好在陆濯煮的泡面确实好吃。 面条劲道有嚼劲,汤汁浓郁又鲜香,蛋液打散在辛拉面的汤里,裹附着面条,呈现出淡黄色的莹润色泽,再配上两颗翠绿新鲜的青菜,简直色香味俱全,才勉强缓和了这份不解和暴躁。 后面的补习也还算顺利。 补习完后,又忍不住干了一碗泡面。 以至于晚上江自林来接他的时候,他整个肚子已经鼓鼓囊囊到连T恤都遮掩不住那微隆的轮廓,嘴巴还吃得又红又艳,眼睛都开始泛着迷瞪。 每天在家死催着江序都催不下两碗饭的江自林:“……” 行,果然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饭更好吃。 但那也不能去同龄人手下蹭吃蹭喝啊,不然还以为家里给他吃不起饭呢! “江序!过来!” “嗷。” 江序拍着肚子,迷迷瞪瞪地走了过去,还顺便打了一个餍足的饱嗝儿。 江自林深呼吸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倒霉儿子就算再倒霉那也是自己生的,而且生了也不能塞回去,所以只能忍着。 然后就一把把江序塞进轿车后座里,再朝陆濯亲切笑道:“是小陆同学吧?” 陆濯点了头。 看来江序和他爸提过自己。 只不过显然隔了这么多年,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当年那个瘦瘦弱弱还被污泥糊了满脸的初中小男孩。 江序他爸也就继续和蔼笑道:“我们序序刚转回南雾,没什么朋友,我又天天忙得不着家,没时间照顾他,所以很感谢你这两天晚上收留了他。我听说你还在给他补习?那这样吧,叔叔就先在你这里预付些生活费,回头要是序序从你们家拿了牛奶饼干小零食,或者晚上来你这儿补习饿了吃点东西什么的,你就直接从里面扣,这样我也省得每天老操心他了。” 江自林是个体面人,在外说话做事也向来得体。 这一通笑着说出的话里,没有任何同情轻视,或者担心江序跟着他这个“社会关系有些复杂”的人学坏了的意思,只有一种一视同仁地为自己儿子交到了新朋友的开心和欣慰。 连最敏感的金钱问题上,也很好地照顾了陆濯的自尊和情绪。 如果再拒绝,就显得矫情。 陆濯也就点了头,说:“嗯。谢谢叔叔。” “不谢不谢,该我谢你才是,你看你多独立能干,回头让我们江序好好跟你学学什么叫自强自立。”说着,江自林就一把拍了下江序的后脑勺,教训道,“还有你,天到晚在家不吃饭,小心你长不高。” 江序捂着后脑勺,理直气壮:“那也是因为你基因不好!” “嘿!老子一米八三,基因怎么就不好了!那什么,小陆同学,我和江序就先走了啊,天晚了,你自己也早点休息,注意安全。” 说完,江家两父子就打闹着一起挤上了红旗轿车的后座。 车辆沿着盘山公路绕行而上,远远地透过打开的窗户,还能看见父子俩互相打闹呛声的模样。 难怪能养出江序这样活泼天真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原来是家学渊源。 店里的老钟正好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陆濯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拿起台阶边写着“老陆杂货店”的陈旧招牌,收进店内,抬起手,拉下了锈迹斑斑的卷帘门。 山脚下的棚户区彻底陷入了一片偶有嘲杂吵闹的潮湿黑暗。 山顶上的别墅区则静静亮着煦暖的光。 · 而江序终于在南雾睡了一个畅快淋漓的好觉。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一到教室,看到苏幕难得发来的慰问短信后,心情竟然还算不错。 [苏爱民]:前来慰问一下我亲爱的哥哥,昨日突击学习进度如何? 江序懒散打出两个字:[还行] [苏爱民]:什么?!竟然还行?! 江序:“?” [苏爱民]:就连你老妹我,都因为实外的数理化过于变态而提前一年选择了出国!你却能在一个晚上就轻轻松松解决难题,想来必定是有高人相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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