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野苗】 “闻越!” 医生与护士齐齐拦住林浅,不让他靠近昏迷中的少年。Omega浑身颤栗,魔怔发作般重复道:“宝宝……我的宝宝……” 闻持疏递给医生一个眼神,伸手揽过林浅的小腹,稍微用力往怀中带:“你的信息素会影响他,先出来。” 谁知林浅根本不听,他万分抗拒任何人接近,如同被夺去幼崽的母狼,睁大浸满热泪的兽瞳,仇视在场所有人。闻持疏低头捧着他的脸,低声说:“林浅,看着我。” 泪水流过闻持疏的手指,林浅鼻尖樱红,啜泣不已:“我的宝宝……也有胎记……” 闻持疏只知道他与蒋择栖流产的那个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十二年前。” 陆鸣想闯进隔离室,被闻持疏一计眼刀呵退。保镖将他按死在地面,他呆滞如朽木。 “你没有告诉过我。”闻持疏顿了顿,“还和别人有过孩子。” “你让我怎么告诉你?”林浅歇斯底里地大喊,“在你不接我电话的那个晚上,我到处找你,被拖进Party的酒店房间强奸了!” 漫长死寂里,闻持疏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嗅到消毒水味道,淡淡的百合香,还有混杂其中的,甜猩血液。他的喉口泛起一阵干痒,也许应该说些什么,但他保持了空白的沉默。 “我甚至没闻到那个人的信息素就被咬晕。” 怀揣甜蜜梦想的Omega,还没来得及听心上人的告白,被陌生Alpha的獠牙刺穿,直接发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连求救都迷失在狂暴的信息素压制中,向侵略者打开双腿。过分契合的身体紧紧纠缠,等林浅意识回笼,一切都晚了。 闻持疏深吸一口气,抱住林浅的腰,将Omega锁死在怀中:“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浅浅,不是你的错。” “我好害怕,好难过……担心被警察找到学校,我不敢报警,不敢去找你,更不敢找同学。四个月之后我才知道怀孕的消息。” 因为宗教信仰和法律规定,第一区Omega禁止堕胎。林浅得不到家庭帮助,走投无路,找上陆鸣,央求他想想办法。陆鸣听说他怀孕,吓得灵魂出窍,连夜带着林浅去黑诊所堕胎。 “但医生说我太瘦,体重一百斤出头,做手术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林浅几度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出让闻持疏心碎的往事,“所以我怎么办呢?医生把B超给我看,说要是现在流产,这辈子我都不会有宝宝了。” 闻持疏双眼微眯,下巴靠着林浅的脑袋,低头抱紧Omega。 任何语言都太苍白了,闻持疏想,倘若他是林浅,他也会绝望。 「我很喜欢小孩子。」 「宝宝很可爱呀,Omega都会喜欢的。」 「十三年前那晚,你为什么没有来?」 闻持疏察觉到林浅已经站在了情绪崩溃的悬崖边,企图让他冷静:“浅浅。” “所以我把宝宝留下来了,我不想失去它,尤其是你不告而别之后。”巨大的痛苦让林浅面无血色,“有时我觉得自己疯了,居然想生下这个孩子,可它真的特别乖,从来没有闹过我,小小的,躺在肚子里,乖乖陪我睡觉。” 被裹进大衣里的Omega瑟瑟发抖,寒冷已经浸透骨髓,冰冻他的意识和神志:“有个孩子也不错呢?至少世界上会多一个爱我的人。我不敢用颜料画画了,怕胎儿金属中毒,省下的钱全拿来买营养品,边吐边吃,希望它能健康。” “可是啊……”林浅忽然攥着闻持疏的领带,他的声音彻底飘了,“没有Alpha信息素的陪伴,我和宝宝真的快死了。” 闻持疏额角猛跳:“你们……” “我坚持了七个月零十三天就早产了。”林浅用乌青嘴唇咬出这几个字,“它出生在七月苦夏的暴雨夜。” 林浅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的图案,十二年前,因早产大出血的他精疲力尽,实在没有力气睁眼。医生们忙着抢救,他吊着一口气问孩子是否平安。 “不太好,先生。”医生把宝宝从血泊里抱给林浅,“您太瘦弱了,孕期又没有Alpha的陪伴……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上帝保佑,他有一枚月亮胎记。” 林浅掀开沉重的眼皮,只来得及见到那弯月亮,视野落入模糊重影。昏迷前林浅喃喃自语:“救他……拜托你们……救救他……” “救救……我的……月月……” “自始至终,我都没见过宝宝长什么样子。”林浅哭着对闻持疏说,“在梦里,我给他取小名叫月月。如果知道那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我一定不会晕过去的。” 凄怆气氛蔓延至整个房间,医生与护士早已离开,只留下沉睡的闻越,还有床边相拥无言的闻持疏与林浅。 “你没有再见到他吗?”闻持疏为林浅感到难过,“月月。” Omega眼神空洞, “夭折了。”林浅将目光投给闻越,许久淌下一滴麻木的泪,“陆鸣哥说,在我昏迷的日子里,月月因为先天信息素衰竭夭折了。” 一个惊天离谱的念头从闻持疏脑中浮现。 “陆鸣?”闻持疏手臂跟着发抖,“他知道你生产?” “手术必须要有人陪同,他替我签的字,也替我处理好宝宝的尸体。”林浅哭得头痛,“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听到陆鸣宣布孩子死讯,林浅悲伤过度,浑浑噩噩好些天才能下床走动。他的部分生命,也随着那个死去的孩子,永远地埋葬在康加奈尔。 人怎么可以这样倒霉可怜呢。 “你确定孩子的胎记是月牙形状吗?” 倾听Omega讲话时,闻持疏始终用掌心安抚林浅,稳定了他的情绪。林浅抹干眼泪,颤声说:“化成灰我都认得。” 闻持疏心跳开始加快,他似乎触碰到了真相的面纱。 “浅浅。”闻持疏没有表露出异常,秾丽妖艳的桃花眼此刻无比认真专注,“看我。” 林浅精神崩坏,木讷地抬头,喃喃自语:“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唔!” 趁他出神,闻持疏拿出刚才医生偷偷塞给他的镇定剂,扎进林浅脖子。Omega身形一僵,软在闻持疏臂弯中。 闻持疏将林浅抱到沙发上,弯腰笼罩Omega,抚摸他凌乱的额发。窗外的医生见闻持疏制服了林浅,长舒一口气。 情绪失控的林浅不要命地释放信息素,时间一久,会有严重的干涸反噬。另外,闻越还在分化期,非血亲Omega的信息素会对他造成很大影响,必须尽快制止。 “闻先生。”医生走进房说,“这位先生交给我们吧,您继续陪越少。” “信息素会让他好受些吗?”闻持疏音调平稳,“父母的,信息素?” “当然,特别是孩子母亲。”医生看了看窗外的陆鸣,“需要把陆先生请进来吗?” “等等。” 闻持疏托起林浅的后脑勺,将腺体处的抑制贴撕开一道小口。他释放少量枷罗木信息素,清甜的百合被勾引而出,香气醉人。 “滴!滴!滴!” 闻越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手指抽动了几下。连接他胸口的某个仪器发出警报,监视器中某条居高不下的红线斗转直降,变为绿色曲线。 医生与护士们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分化中的Alpha,怎么可能接纳陌生Omega的信息素? 闻持疏没有回头,他只是盯着林浅的唇,手指抓着皮质沙发,用力泛白。枷罗木信息素猛地倾泻,玻璃窗瞬间多出数道裂纹。 所有曲线都变得平缓安全了,闻越脱离危险,在闻持疏和林浅的信息素庇护之下安眠。 “闻先生。” “我知道该怎么做,每隔三十分钟,我会让护士进来记录他的分化参数。”闻持疏命令道,“出去的时候请把门关上,谢谢。” 医生提醒:“可是……非亲Omega会影响分化中的Alpha。” 闻持疏皮笑肉不笑:“我知道。” 医生们没再说什么,留下应急药品,迅速离开。察觉到熟悉的信息素,林浅下意识往闻持疏的方向靠拢,不安地,可怜地伸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闻持疏单膝跪地,从荒谬中找到聊胜于无的清醒,贴近林浅的手,任凭Omega探寻他的长发。 “怪不得都爱抓我头发。”闻持疏低声道,“月月,好名字。” 他安静亲吻林浅的指尖,手腕,肩膀,最后将Omega压进沙发角落里,近乎偏执地吮吻Omega双唇。监视器发出规律的运作声,闻持疏听到林浅微弱的心跳,还有自己紊乱的鼻息。 “嗯……” 也许是牵挂闻越,林浅似醒非醒,挂在闻持疏身上摇头。闻持疏抱着他起身,迈步走向病床,视线在闻越和林浅之间不停流转。 从来没觉得他们这样像,眉眼,嘴唇,性格……多年前被野百合种下的小小木苗,迷失荒原,被苍天巨树延伸的根系紧紧抓住,顽强坎坷,相依为命。 原来世间真的存在所谓血脉吸引,应该相逢的人终究阔别相逢。 林浅被放到闻越身边,闻持疏撕掉Omega后颈的抑制贴,脱下大衣盖住他。 百合香萦绕闻越,他本能觉得舒服,歪头枕着林浅的肩膀。林浅朦朦胧胧睁眼,抓闻持疏的衣袖说:“别走……” 闻持疏坐在床边,耐心地哄林浅:“我不走。” “月月……” 林浅梦呓几句,又挨着闻越的头睡着了。闻持疏看着两张同样苍白可怜的脸,笑意顷刻消失,狰狞而恐怖。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请欣赏孔雀中的战斗机之吃书发癫
第50章 【凌驾爱之上的自私】 “咔嗒。” 闻持疏走出隔离室,反手落锁。漫长等待时间里,陆鸣始终席地而坐,姿势并不优雅。他听见闻持疏脚步,缓缓抬头,仰望着丈夫。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闻持疏低头看表,“陆鸣,不要让我拿枪。” 陆鸣嘴角抽动,试图挤出一个笑容,脸部肌肉却无能为力,自暴自弃地下垂,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不用做了,闻持疏。” 闻持疏安静看他。 “亲子鉴定,不用做了。”陆鸣兀地发抖,“当初你也没做。”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 “信任?”闻持疏蹲下身,盯着陆鸣说,“你觉得这是信任的问题吗?陆鸣,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闻持疏笑了,突然揪着陆鸣的衣领将他腾空另起拎起,“你知道林浅这十三年是怎样熬过来的吗?你知道闻越从出生就和母亲分开的滋味吗?你让林浅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闻持疏越说越低声,他压抑着满腔怒火与杀意,几乎将话语撕成柳叶似的薄片,一刀刀扎进陆鸣心里:“那天晚上我原本要向林浅求婚的,准备好了戒指,玫瑰,满心欢喜地等他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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