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气里裹挟着藏不住的担忧,林听心底一软,仰起头冲他弯弯唇角:“因为我知道沈先生会在外面等我。” “就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我一走出来,沈先生就过来牵我的手了。” 林听的尾音上扬,跟猫咪的爪子似的挠了一下沈初寒的心尖。 他扣着男人的手指前后晃了晃手臂,然后乖乖跟在沈初寒身后,如往常一般坐进副驾驶,等沈初寒帮他系好安全带。 林听提早把要去的目的地发给了沈初寒,随着导航语音响起,沈初寒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掉头,开着车驶上了宽阔的马路。 剧烈的风被玻璃隔绝在外,林听握在椅子里,头靠着柔软的软垫,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周围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车载音响里的音乐播放完一首自动切换,随后钻入林听耳中的,是很早之前听过的那首英文歌。 演唱的女声依旧空灵清透,像一缕涓涓细流,听起来格外舒服。 这次沈初寒没有迅速切歌,于是林听转过头,打破车内的宁静:“之前我就想问沈先生了,这首歌叫什么?” 沈初寒的眼睫颤动几下,柔声回答:“My dearest you。” “不过这不是哪位歌手唱的。” 他又说道。 “……而是我的母亲。” “小时候她总是会唱这首歌哄我睡觉,后来我偷偷录了下来,结果没想到这是我能保存到最后的唯一的东西。” 沈初寒笑得有些无奈。 林听默默地望着他,就在他抬起手想要抱抱沈初寒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下车,吐出一句:“到了。” 林听只好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两人一起下车,由于到了陌生的地方,林听只能紧紧牵着沈初寒跟着他走,这个地方属于郊区,远离市中心的位置会显得周围安静许多,停留在电线杆上的麻雀扑打着翅膀飞远,不知过了多久,林听感觉眼前的光线一黑,低声询问后才知道他们进了一座居民楼。 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钻进林听的鼻腔,沈初寒牵着他上楼,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几乎是等林听踩上了一层台阶后,才上另一层台阶,短短几层楼的距离他们硬生生花了快半个小时。 接着,沈初寒抬头看着一扇贴着财神爷图像的大门,门上遍布着许多小广告留下的胶痕,他垂眸再次确认了一遍门牌号,而后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沈初寒和林听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屋内传出趿拉的拖鞋声。 下一秒,只听“嘎吱”一声响,沉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看起来年纪将近六十的男人探出头,他先是迷迷糊糊地望了眼沈初寒,紧接着目光一转,在看到沈初寒身旁的林听后,整个人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小林来啦!” 徐明弓着背顿时挺直,侧过身热情地朝林听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 林听也乖巧地冲他点了点头:“徐老师,好久不见了。” “是啊,算了算都快七八年了吧。”徐明背着手,踩着人字拖走进屋内,他穿着朴素,屋子里也布置的十分简单。 沈初寒迅速扫视周围一圈,在看到墙壁上挂着的黑白遗照后微微一愣,紧接着想起来,林听之前跟他说过,徐明的妻子好早之前就去世了,在这之后徐明一直单身没有再娶。 徐明拉着林听坐在沙发上,眉眼之间满是眼藏不住的喜悦:“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小林你先坐着等等啊,老师去给你拿水果吃!” 说完,男人里面转身,打开身后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新鲜的苹果。 等他走进厨房,坐在林听身侧的沈初寒突然碰了碰林听的手指。 林听偏过脑袋,靠了过去。 只听对方刻意压低嗓音,说道—— “我发现这位老师墙上挂的几幅画……风格和林先生的非常相似。” “但你之前跟我说,他是教国画的,所以我想,墙上这些应该不是出自他手。” 林听怔了一下。 “沈先生的意思是……” “——岑越?”
第28章 林听和沈初寒短暂地沉默几秒。 厨房里传出几声刀面撞击案板时发出的声音, 没过多久,徐明端着一个水果盘走出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后, 他看了看林听, 又看了看沈初寒:“这位是……” “我朋友。”林听轻声回答道, “姓沈。” 徐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着抬起手招呼道:“好好,小林小沈你们都吃啊,别跟老师客气,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林听垂眸笑了笑, 乖乖说了句:“谢谢老师。” 一旁的沈初寒叉起一块苹果递给林听,林听自然地接过后咬下一口, 苹果的酸甜味顿时在口腔里迸发, 他抬起脑袋,望着徐明坐着的方向,继续开口:“这么多年没见, 徐老师身体好像还和以前一样硬朗。” 徐明乐呵呵笑起来,眼角堆起皱纹, 他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摇了摇头:“哪里的话,人老了还是不中用了。” 说着, 他长长叹了口气,目光一转落在林听身上,在看见青年那双无神的眼睛后, 徐明眉心皱了皱, 眼底闪过一抹遗憾。 “只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你倒还是第一个来看望老师的。”徐明咧开嘴角, 扯动略微干裂的嘴唇。 林听笑道:“毕竟上学那会儿多亏徐老师的照顾,虽说已经毕业七八年了,但前几天我想起徐老师,就想着一定要来看看您。” 他的嗓音十分清润,加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管说什么都有一种真诚的感觉。 所以徐明也没怀疑,嘴里不断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林听话锋一转,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岑越身上:“说起来……我想起之前有次随考,老师带了个小孩过来吧。” 徐明的声音一顿,在他提出反问之前,林听首先打断他,补充道:“因为那次他刚好站在我旁边看我画画,我和他聊了几句,发现这孩子好像还挺有天赋的,所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听林听这么夸岑越,徐明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他往后一靠,转过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几幅画:“那孩子叫岑越,是我恩师的儿子,画画这方面的确有天赋,从小到大都跟在我身边学,你随考那次他正好跟我说遇到了瓶颈,怎么也跨不过那道坎,于是我就带他去考场看了看。” “难怪在那之后他跟我说他好像想通了——”徐明浑浊的双眼亮了亮,低声喃喃着,“原来是看了小林画画。” 话音一落,他指着墙上的作品说:“小沈你看看,这些画都是岑越画的,不管是结构还是色彩,都展现了极大的天赋。” 说完,徐明啧啧感叹道:“他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啊。” 眼前的男人似乎对自己这个学生尤为骄傲,林听只提了个开口,他便一股脑儿将岑越的往事说了个遍,沈初寒仔细观察着徐明的表情,男人的脸上总挂着怜爱,沈初寒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他有没有说谎。 “我想问一下……”他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压过徐明的声音,“岑越的父亲是谁?” 徐明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出三个字:“岑博鸣。” 一听到这个名字,林听和沈初寒同时愣了一下,这位岑博鸣的确是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以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年少成名,甚至不少学习绘画的学生都会以他的作品作为范画。 “天才的基因果然是会遗传的。”徐明又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着掩藏不住的沧桑,“岑越那小子跟我的时候也是一点就通,我画了半辈子的画,他轻轻松松几天就能学会,空间结构方面更是远远超过同龄人一大截。”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继续画画。” 林听挑了下眉。 “徐老师怎么突然这么问?” 徐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喉:“以前他跟我说,他不喜欢画画呀。” “还悄悄告诉我过,要不是他爸逼着他画画,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学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咂了咂嘴:“唉……要是没继续的话,那多浪费他的天赋。” 林听垂下眼眸,沉默了几秒,然后回答道:“徐老师放心,他现在还在画画,甚至已经出名了。” 徐明瞪大眼睛:“真的?” 在看见林听肯定地点头后,徐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满眼都是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丢下一句:“小林你等等啊,老师给你看样东西。”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里,沈初寒看着徐明跑进自己的书房,翻找了一阵后,他怀里揣着一张画纸,又从书房跑了出来。 他停在沈初寒和林听面前,一只手拍了拍怀中画纸上覆盖的灰尘,紧接着三下两下将折叠好的画纸展开,铺好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你们看看,这就是那天看完随考之后,岑越跑回来画的。”徐明的视线落在画纸上,目光一寸一寸从发黄的纸面划过,这张画纸上的图案已经变得模糊一些了,四个角也开始卷边,看得出来的确放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初寒迅速瞄了眼纸上的内容,接着他目光一凌,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碰了碰林听。 林听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触觉,他密长的睫毛微微敛下,脸上留下一抹落寞:“能让徐老师这般夸赞的,一定是画的非常好……只是好可惜,我看不见。” “哎哟,看看老师,一激动都把这事儿忘了!”徐明重重拍了下脑门,他俯下身轻拍两下林听的手背,“不过小林也是天赋极高的学生,能当你的老师,是我三辈子的荣幸。” 林听不好意思地抬抬嘴角。 最关键的信息已经拿到了,他和沈初寒也不打算继续逗留,于是最后和徐明寒暄几句后,林听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徐明走在他身侧送他出门,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急着走啊?老师还想留你们吃晚饭呢。” “家里还有别的事,今天本来就出来的有点急。”林听站在门口,柔和地冲徐明笑道,“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访徐老师。” “好、好。”徐明连连点头应下,“那你们回去注意安全啊!” 他站在门口,看着林听和沈初寒他们下楼,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徐明才关上房门,转身进屋。 出了老旧的居民楼,沈初寒迅速带着林听走到自己的车旁,他让林听先站在原地等他,随后沈初寒快步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用丝带缠起卷好的画纸。 随后他回到林听身边,将画纸展开后,又把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机连接上手机,连接成功后,摄像机便自动开始上传沈初寒将才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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