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着要丢下妹妹逃走,他怎么能够。 温归眨了下眼睛,作为最熟悉的亲人,敏感如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她柔声道,“哥,你和止醒哥之前怎么了吗?” 她觉得哥哥的内心隐着很深的悲伤,只是被强压着,没有表面出来,他经常会这样做。 温故没问妹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反正早已被闹得沸沸扬扬,他帮妹妹掖好被子,摇头道,“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好好养病,哥以后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温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侧身靠在哥哥的手边,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希望他能讲点别的,让他开心一些。 每天温故都会从早上起一直在病房待到晚上,他有时候拎来一大袋水果,和温归一起趴在床上,做高端水果拼盘吃,把病房想像成香格里拉大酒店。有时候会让嘻嘻趴在自己手掌上,像温归展示自己的绝技。他还顺带给温归辅导作业,帮她算数学题,惹得其它病床的小孩也来凑热闹。 但温归依旧会痛到睡不着觉,这种疼痛是骨头里钻出来的,将人越折磨越脆弱,哪怕她每天都被温故逗的很开心,她也时常会笑着笑着,就开始难受的倒吸凉气。 温故帮不上任何忙,能做的只有陪伴。 回云城中学拍摄毕业照的前一天晚上,他因为焦虑失眠了,睁眼闭眼都是毕业典礼那日的大屏幕视频在重映,在摇晃。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无数张嘴开开合合地议论他,将他定在惨白的聚光灯下。 温故恐惧地流着冷汗坐起,捂住脸坐了一会儿,比起陌生人,他更害怕看见熟人的目光,比如同班同学,比如班主任徐算佟,比如年级部主任陈永升。 第二天他被温琦深拽着,拎着礼物在学生们围观的视线中,向年级部主任和班主任一一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到麻木,几乎成为了条件反射。 他只匆匆合完张大合影就走了,重新回到附二医,甚至没有正面见到余巷和陆探戈他们,他做不到。 深夜离开医院后,温故独自一人走到林间路,却发现林止醒的家黑漆漆的,屋门紧闭。附近小卖部的大爷告诉他,这一家子的人已经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搬走了啊。”温故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他走到空房,林止醒房间窗户下面的,靠墙站了一会儿。在医院伪装轻松和开朗伪装的那么真,他差点都要把自己骗到了,一到无人的地方,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待一会儿。 温故忽然嘲弄地一笑,抬头看远方寂静的小路。 在他最困难最痛苦,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这人却不告而别了,连句再见也没有留下。 只扔他一个人在原地徘徊,找不着方向。 他把家里所有关于林止醒的东西都扔了,海藻球静静躺进了垃圾桶里,他换了新手机,只加回了陈哲彻的联系方式。 “别再动什么歪心思。”温琦深把手机给他的时候,皱眉提醒道,“想想你妹妹现在的情况。” 不会了。 温故垂眸在心里默默回答,发誓永不联系。 生活再次步入正轨,他按照原定的打算,顺利拿到了法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温琦深和白泉都很开心,温归则是骄傲的在住院部到处炫耀。 陈哲彻是非自主招生,录取消息出来的迟,但却因为和温故在同一地方而无比激动,说要一起约饭吃遍北京的美食。 大学期间,温故读书读的比高中还拼命,他修了法学与新闻的双学位,近乎包揽了学校的一等奖学金,作为校辩论队队长去打比赛,兼职和实习并行,没有给自己留任何歇气的机会。大学里的人都来自五湖四海,似乎比小县城高中的包容度更高了。温故样貌讨喜,性格开朗又健谈,追过他的人有男生也有姑娘。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都无一例外的全部拒绝了,只是礼貌地笑着回答生活太忙,没有额外的时间。 “找个对象也挺好的。”陈哲彻与他说。 但温故总是面露迷茫,他看着远方虚无的一点,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陈哲彻哑然,无声叹息。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好转,可命运似乎就像诅咒那样在应验,始终不肯放过他。 温归终究没能熬过他读大三那年的秋天。 黄叶坚韧地悬挂在枯枝上,终究还是被冷风挂落在地,归于尘埃。
第77章 成长 温故已经不记得当时模拟法庭结束,他是以何种状态面对温琦深的电话的了,只记得当时他买机票连夜赶回云城,在爸妈和亲戚的痛哭声中,见到了妹妹的最后一面。 四周都很吵闹,他紧紧攥着温归的手,只能苍白无力地重复说:“别走,哥哥舍不得你。” 温归的脸色在灯光下异常惨白,可她却露出微笑,勾住他的小拇指,“哥,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你,我最舍不得的也是你,所以你不要难过,你要一直开心。” 温故的眼泪打湿了床铺,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他总是拼命想抓住些什么,留下些什么。可他爱的人总是要匆匆离他而去,他永远失去了他最爱的妹妹。 那一周他陪着父母亲戚处理家庭里里外外的琐事,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才独自回到老房待了许久。他坐在地上,脑袋靠着床,无尽的痛苦与悲伤将他裹挟,让他陷入情绪的牢笼里无法自拔。 他非常想要流泪,可是这些年他见证了太多的离别,邵哥家小狗十六的寿终正寝,妹妹的离去。 他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来了。 再次回到北京,陈哲彻和他碰了一面,已经得知情况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他,拍了一下肩膀。 温故深吸了一口气,既是对陈哲彻说,也是对自己说:“我没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完成。” 陈哲彻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后来见温故渐渐走出来了,又帮他联系上了陆探戈和余巷他们。 时间匆匆流逝不停歇,转眼曾经高中一起发疯的人都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了,温故选择留在北京的律所工作,而陈哲彻也混在这里的一家报社写写新闻稿。 有时陈哲彻看温故沉默着不说话,总喜欢像曾经那样戳戳他,打趣儿道,“喂,说两句,我都怕你抑郁了。” 表面上是开玩笑,实际上他是真害怕温故抑郁了,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温故都表面上装的热情活泼,内心却是封闭的。 可他又拎不清,因为温故通常是情绪不高,非必要不和别人打交道,总独自一人待着发呆,但又一直在不停歇的往上走。 仿佛只要永远在路上,就会忘记疼痛。 陈哲彻还是和以前一样热衷于八卦新闻,偶尔和女朋友煲个电话,他虽也是同龄人,却明显感受到温故渐渐变得成熟了很多。 在他还在摸鱼儿,怀念大学的美好时光时,温故已经混的相对风生水起,成为圈子里备受瞩目的年轻律师。 工作之余,温故偶尔会独自一人去雨林去草原旅行,别人都以为他在放松,只有陈哲彻明白,他或许是想一个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在那个蝉声喧嚣的热夏,男生安静地回头,对那扇充满故事的大门。 说了再见。 于是大门缓缓地关上。
第78章 婚礼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 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光阴的长廊,脚步声叫嚷 灯一亮,无人的空荡」 八年后,三月十七日,北京。 陈哲彻刚从报社出来,就看见那人伸着长腿,靠在车旁边发呆,丝毫没受不远处音乐喷泉表演的干扰。 侧面角度看过去,温故的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微抿的薄唇给人一种疏离冷漠的气场。 陈哲彻看到的第一眼,差点错认成了另个人,甩掉想法刚想喊他,对方就和心电感应到一般回头,于是他改口道,“久等了久等了,陆探戈说她已经到了。” “饿不死你。”温故轻轻一笑,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此刻他发小才重新变回了他熟悉的模样,陈哲彻搓搓发凉的手指,钻进副驾驶,“大忙人,你今天能这么早出来?不是说最近有个涉及医疗的大案子吗?” “解决了。”温故踩油门直接前往西餐厅。 陆探戈这个月因为教师培训的原因来了趟北京,刚好趁今晚空闲,和老朋友约顿饭吃,因为陈哲彻打算结婚了。她从师范大学毕业,现在留在云城的一所初中教书,孩子已经2岁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吃了个饭,聊的热火朝天以至于大半夜了都没发现,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座位是最近的,陆探戈坐了温故两年的前桌,而陈哲彻一直在他的斜前方。 “我跟我老公说,我高中的时候活的像个女汉子,天天拿奇厚无比的语文紫色《五三》‘砸’人,他差点把眼睛都吓掉了。”陆探戈不再是高马尾的打扮,一头长发散下来,看起来温柔了不少,结果一开口就是当初那一股御姐的味道,酒喝到尽兴了,还是疯疯的小女生的模样。 陈哲彻酒量极差,红着脸靠着百威,笑骂道,“好哇,我可没少砸过,下次给你去正名正名。” 三人凑在一起看陆探戈女儿的照片,这小女孩眼睛又大又亮,眉毛是往上竖的,和陆探戈的神情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今晚没有作业要批改,没有新闻稿要撰写,也没有案子要处理,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高中毕业后,所有没在一起的日子都唠一唠。 温故的话不多,但他也很开心。 “真不想长大啊。”陆探戈拍拍两人的肩膀,感慨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复杂。” 直到最后两个男人先把女士送回了住所,温故和陈哲彻还继续来到家小酒馆继续聊天。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陈哲彻有些喝懵了。 温故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哎呀,我都忘记给你看了。”陈哲彻忽然一拍脑袋,打开手机,把一组照片给温故看,“咱俩拍的婚纱照,她是不是很漂亮?我也蛮帅的嘛。” 温故去欣赏他的照片,看见自己发小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后背笔挺,忍不住笑道,“可真是便宜你这家伙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解锁,发现是一则微信讯息。 「空白:我需要考虑一下。」 一个月前温故报了西藏5天游的旅行团,提交身份信息和健康报告,置办相应的物品,他被拉入群聊,不算导游凑够了12人。按接龙的信息应该是一家三口、一家四口、3位女性和除他外的1位男性。 很巧的是,其中一位女生是他们公司新入职的同事,叫欣小薇。这次她是和以前的两个朋友出来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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