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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一起，他倏地抓住了Tony的手腕，紧急叫停，把人打发走了。 那一晚的最后结果是，他在浴室里捧着棒棒洗了很久。而他的系统脱敏指数， 从本来要冲击7降回了4。 妈的！ 系统脱敏指数是闵医生教的。闵医生是他的心理医生，焦虑障碍和强迫障碍领域的专家。许多心理医生治疗强迫障碍会更注重强迫行为（比如洗手）的改变，闵医生则更加注重帮助病人适应底层的强迫观念（比如害怕细菌）。甚至他给毕定白的主要诊断，都不是先前医生给的强迫障碍，而是细菌恐惧症。 据闵医生讲，像细菌恐惧症（病理性洁癖）这一类的特定恐惧症，心理治疗上已有效果良好的治疗手段。 系统脱敏法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 简单来讲，就是病人把他恐惧的特定事物，按严重程度从1到10分等级列个清单。比如1可能是摸一下没有消毒过的桌面，5是跟人握手，10是与人分享饮料之类的。 病人从最容易的1开始，每次接触后即刻使用放松手段，帮助身体平复刚被激发的恐惧。渐渐教会身体——这件事的确不舒服，但并不可怕，自己可以克服。 每次完全克服了某一级的恐惧，才把指数往上加一，做下一级的。 毕定白的指数7，就是能够让别人帮他手冲；8是能够让人给他口；9是接吻；10是生命大和谐。 闵医生从未见过如此饥渴的系统脱敏清单。但他极富专业素养，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缓声解释，脱敏行为如果是在治疗室外进行，效果会更难控制一些。 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从1到6全部进行得极为顺利，在治疗室内摸了他妈的各种各样的可疑东西，成果斐然，把高度洁癖降为中等恐惧症。 可惜，在尝试7的时候遭遇滑铁卢，一夕之间退回三格。 那之后毕定白一度有点心灰意懒，安慰自己说拿个魔法师终身成就奖也不错。这个操蛋的肮脏世界，没人有资格被他操蛋！ 直到那天，他在夜店无意中瞥到楼下的艾少尘。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毕定白曾经听过gaydar（基达）的说法，他自己却从来分辨不出别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但是那天晚上，穿过夜店喧嚣奢靡的灯光，他准确捕捉到楼下那个特别干净的男孩。 穿着白色卫衣，眼眸简单明亮，素面清爽干净。 饱和度极高的灯红酒绿中，闯入一抹纯净的白。 非要说的话，那种感应是不是算一种“洁达”？ 而此时此刻，四年倏忽已过，时移世易，却还有些东西没变——他的系统脱敏指数依然趴在7前面，艾少尘捧着房产证要给他，眼中的纯净，一如往昔。 毕定白心口一片柔软，伸出修长的食指，点在桌上鲜红的证本上，慢慢推回给对方，温声说：“收起来吧，给了你就是你的。” 钱对他并不重要，他愿意维护这份难得的纯真。
第5章 05鸭子 ====== 听到这回复，艾少尘心头一松。 他半是开心，半是忧心。开心的是房子暂时没人来抢，忧心的是，眼下毕少爷不拿上房产证走人，他是不是得留人吃晚饭了。 不对不对！毕定白如今是一无所有的破产总裁啊！要真收下了房产证，最后走人的就不是总裁，而是他自己了！ 天！还好还好！艾少尘轻轻呼出一口气，满心庆幸——他可没法流宿街头，啧啧，多脏呐！ 他环顾一下自己一尘不染的小屋，这下邀请毕定白吃晚饭的话就真诚了许多。 晚饭相当简单，菌菇滑鸡盖饭和炒青江菜。菌菇滑鸡他早先就做好了，本来是他吃两顿的，现在只能全用上了。他埋头洗着青江菜，蓦然意识到，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毕定白做饭呢。 旧时相处的那一年时光，他们偶尔会一起吃饭，全是酒店提供的。据说毕总裁的食物是一个指定的厨师在酒店专门隔出来的小厨房里做的，他那时已经开始没法去外面餐馆堂食了，但吃经得起毕总裁检验的东西就没有障碍。 第一次听说毕定白的名字，是在夜店里。 那天白天，他和宿舍里另外三个人彻底闹崩了。近两年的大学时光，他因为自己洁癖的问题，不断遭受着这些人的嘲笑和刁难。 焦虑是一种越怕就越严重的问题。他的洁癖，从大一入学时的轻度，变得越来越难控制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搬出去。否则他怕自己会疯掉。 学校不给换宿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出租屋，他急需一笔钱。 当时家里因为妈妈生病，根本拿不出钱。他来夜店找到堂姐，刚开个头，堂姐就二话不说掏手机要转账给他。 “不是，姐，你别给我转钱，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堂姐路子广，也许能指点一下。 堂姐直截了当泼了他冷水：“赚钱的法子，有。适合你的，没有。” 领班就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小跑过来，对着他连声问：“你是今天新来的？名字取好了没？不错不错，你运气好，有人点了要你。老板交代了，你收拾收拾，半小时后直接去这个酒店顶层。” 艾少尘捏着被塞进手里的房卡，一脸懵逼。 堂姐已经抽出那张房卡，端起一脸社会微笑要递还给领班：“Amy姐不好意思啊，误会了误会了！这是我弟呢，来给我送点儿东西的。” “你也是老人了，家里人送东西怎么送到里面来了？”Amy姐黑下脸来，指指楼上包间的方向：“刚好被毕少看到，亲自点了他。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艾少尘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他被当成了mb ，有人今晚要买他。 他终于体会到堂姐刚刚说的“适合你的，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的确干不了这个。还好有堂姐帮他推掉。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堂姐眼睛一亮，正要退回去的房卡倏地转了一个弯收回来，对Amy说：“哎呀Amy姐，您的面子我能不给吗？您给我几分钟，我跟弟弟商量一下。” 他目光惊恐地看着堂姐，被她拽着袖子走到角落。 “那个，姐，我不是说做这个不好，我是真的，真的做不到！”他声音发颤。 他的确对做mb没有道德层面上的不适。毕竟，他们老艾家祖业还是当骗子呢，祖训从来不是诚信清白，而是——干一行爱一行，职业不分贵贱，只看能否赚钱。 但是，但是！他连握手都需要克服心动过速和大量出汗。真要当mb被JJ捅，他怕自己会当场心跳骤停，光荣牺牲在工作岗位上。 生物层面的做不到啊！ 堂姐却只是认真地问：“你是不是真的想挣钱？其实姐这里有钱，你拿着用也是一样的。” 这个他倒是极其肯定：“姐，我是真想挣钱。我就是……得找个我能做得了的。”不会晕不会吐不会猝死那种。 堂姐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凑近他说：“别担心，这个毕少跟别人不太一样，他有病。” “他有病？”不是，被有病的JJ捅，这不是更应该担心了吗？堂姐，你还是爱我的那个堂姐吗？ 不行了不行了，光想象就让他开始身上痒痒了！ 艾少尘心里毛刺刺的，急需找个地方洗洗手。 “不是那种病，他是个死洁……咳咳……那个，总之，尘尘，姐有问题就直接问了哈……” 艾少尘忍耐住洗手和纠正小名的冲动：“姐，你问。” “你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需要帮毕少撸几下，你能受得了吗？” “撸完能洗手吗？”艾少尘反射性地问。 “能，还会要求你必须洗呢。其实，你真去的话，毕少会让你做的主要工作，估计就是洗手。时间基本上全花在洗手上了，最后给一万块。” 艾少尘肩膀微松。如果能够熬过过程，之后立即洗手，他有信心可以把沾染上的任何微粒洗净。然而过程本身……触碰另一个人的生殖器官，他不可能胜任吧？ 唉，好可惜！要是能做到就好了，一万块啊！马上就能解他燃眉之急。不过…… “一万块……主要工作是洗手？”找mb洗手，那个……有病莫非指的是，这位毕少有某种特殊的性癖？看人洗手这个性癖是真没听过。 “对啊，洗手不还是你爱好吗？哦对了对了，还有个主要内容，要剪指甲。”堂姐补充。 还要剪指甲……这癖得还真挺骨骼清奇的哈。 艾少尘乍然意识到：“欸，姐，不光洗手，剪指甲也是我爱好嘛！”噫……这职位描述咋这么专业对口呢？！ 他翻了两只手的手背给他姐欣赏：“剪得干净吧？” 毕少这个活儿，简直是针对他的核心竞争力给量身定做的嘛！冥冥之中，他对那位素未蒙面的毕少，油然而生了一点好感，甚至忘记摇头说他做不到了。 “你这个指甲怎么这么短呀？”堂姐反而有点担心，“没有可剪的，毕少会不会不给钱啊？” “啊？我每三天就要剪一次，今天刚剪过。”艾少尘把爪子拿近了看，遗憾地发现还真是没有可剪的。 “没事，你至少还能洗手呢。”堂姐安慰他，又介绍自己知道的信息，“上次去的是店里的Tyler，去了以后毕少就让他去洗手，还唠叨了又唠叨，要他洗够时间。Tyler也不知道洗多久算够啊，就把水龙头开着，发消息问我。” Tyler进夜店不久，因为堂姐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就养成了习惯，遇到事情就找金姐。 那天最后是金姐——艾多金拍板，让他把水放够5分钟，最后快速洗了几下出去。 “ 就洗那么几下，能洗干净吗？”艾少尘忍不住插嘴问。 艾多金哭笑不得：“你这什么重点呀，别打岔。” 我问的才是重点吧。艾少尘悻悻闭上嘴。 堂姐继续讲Tyler那天的事。他洗完手出去，结果毕少一检查，眉头就皱得死紧，又扔给他一把指甲刀：“把指甲剪干净！” 等剪完以后，居然又让他洗手！Tyler只好又放了五分钟水。 艾少尘想科普一下剪完指甲后洗手的必要性，但是忍住了。 堂姐讲到二次洗手结束：“……然后，我的妈，毕少可算恩准Tyler碰他的珍稀大宝贝了。结果没摸几下，毕少就喊停了。就是这么宝贝，多一下都不给摸的！然后转了一万块给Tyler，就让他走了。” 艾少尘心念电转间有了个猜测：“姐，这个毕少，他，是不是有点点洁癖？” 所以要洗手，洗完一看指甲太长，长指甲里可是细菌的最佳温床，当然要剪掉！剪完当然必须再洗手，才能有效去除指甲缝里的细菌和病毒！ “自信点，把‘点点’去掉。”堂姐点头。其他人以为毕少不亲近人是高傲矜贵。她因为堂弟被洁癖困扰，却对这方面更留心一些，早先就猜测过毕少怕是严重洁癖。Tyler的事情以后，就更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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