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争抚养权,林砚谁也不想跟,偏偏外婆没熬过这个冬天。 林砚沉默,窗外面的雪景泛着白光,枝头的雪悄悄掉落下来,风停下来,杨恩林把前面的和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冬风是裹着凉意的暖,吹到车内,空气新鲜多了。 “叔也不瞒你,你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这些了,让我劝你多考虑,”杨恩林想抽烟,但是顾及俩孩子忍住了,继续说,“我也不劝,你这么大了有自己想法。” 车子慢慢下了高速,进入市区。 林砚眉峰压着眼睛,扭头看到了闭着眼睡觉的杨一帆,慢慢转开视线,“我自己没什么不行的。” 这答案在杨恩林意料之中,林砚也几乎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性子也摸得准,就算这样说他也不劝,只是说:“你自己看着办,不过还是得跟你爸妈沟通好,不沟通的话这事儿只会拖下去,解决不了的。” 杨恩林是在跟他说真心话,也都是些掏心窝子的,林砚点点头:“谢谢杨叔。” “谢啥,”杨恩林看到歪着头一动不动的杨一帆,笑出声,“你看他,睡得跟小猪似的。” 林砚再次瞥过来视线,车子拐弯的时候阳光正好打进来,照在杨一帆脸上,还能清楚看到细细的小绒毛,林砚轻轻握了下自己的手,嘴边溢出来很浅的笑。 到家后杨恩林给俩小孩儿煮了面,打发着林砚去休息了,这一晚上估计都没睡好。 本来今天是正常上学,但是杨一帆没去,没了去的心情,吃完饭后趁着杨恩林出门上班溜到林砚家里。 林砚冲了热水澡,换了身睡衣,见到来人后把毛巾甩到肩膀上,头发还滴落小水珠,杨一帆见状赶紧过去,抬起手把那条毛巾取下来往他头上放,因为俩人个子相差不小,杨一帆够着费劲儿,说:“低头,擦不到了,你说你总是这样,也不把头发擦干感冒了可咋整啊?” 林砚不想让他给自己擦头,擦头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怎么暧昧,更何况前不久林砚才跟杨一帆出柜过,杨一帆不是不知道他的取向。 那天晚上把人按在沙发上的事情仍历历在目,偏偏杨一帆跟没事人一样。 林砚猜不懂他的心思,头发也没让人擦,看到杨一帆穿着睡衣过来的,动动嘴唇:“也不怕冷。” 说着回屋打开暖气。 杨一帆跟着进去,抱着被子就往客厅走,赶在林砚说话前开口:“我睡你家沙发上,家里没人我睡不安稳。” 林砚不动声色地又抱过去一床被子,什么也没说。 “林砚,”杨一帆喊住人,从一团被子中晃悠悠站起来,“你会跟着林阿姨走吗?” 林砚脚步顿住,随后慢慢扭过身,黑睫微动,问:“你听见了?” 杨一帆坐回去,怀里抱着沙发枕头,像是在找什么寄托,无所适从地看着林砚:“我不是故意的,我爸跟你说话的时候也没背着我。” 都以为杨一帆睡着了。 林砚肩膀上被水洇湿,显露出两块儿阴影,他目光闪动,回答说:“不会。” 杨一帆脸上说不准开心与否,抱着沙发枕头发愣,随后怔怔说:“是吗,可是你都没长大成人,”他抬起了头,看林砚,“不跟着林阿姨的话,那是要跟林叔叔吗?” 说到这里杨一帆又把头低下去了,喃喃道:“他会对你好吗?” 杨一帆并不十分清楚林砚家庭的相处模式具体是怎么样的,他小时候觉得林砚跟他们谁都不亲近。 林砚看他几秒,从他低落的语气中听出来有几分不舍的意味。 林砚清清嗓子,说:“他们不会逼我。” 杨一帆没听进去,摇头:“我怕他们逼你。” 他这样耷拉脑袋坐在被子里的样子太像小狗了,眼神真挚且单纯,让人不能直视。 天气也是赶得巧,窗户外面又开始摇曳着雪花,林砚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暖意融融,“不会的。” 杨一帆手里揪着被套上面的拉链,一拉一开,“老杨不会嫌弃你,”他声音渐小,几乎跟拉链声音融为一体,“我也不会。” 林砚没转头,杨一帆悄悄抬眼打量两眼,不知道林砚有没有听见,耳根子变软变红,掀开被子掀钻进去,催着,“睡吧林砚!我晚上都没睡好,得补补觉。” 林砚眼睛中似有蝴蝶从湖面上振翅起飞,层层涟漪激荡开来。 傍晚天色晚,雪花映白,飘飘荡荡从天上下来,扑打在窗户玻璃上面。 整座房子面全开着地暖,偌大的客厅暖和和的,沙发上的被子掉落两个角,零零散散堆积在一起,可是上面并没有杨一帆熟睡的身影。 卧室的空间小,温度比外面要高,林砚身体火力大,耐冷不耐热,被热醒的时候脑子都不太清楚,浑身黏腻仿佛被丢进锅炉中高温杀毒了,一摸额头全是汗,手臂放下来的时候碰到一个鼓起来的突起,还有往身边拱的趋势。 他掀开被子,从里面露出来黑色的卷毛脑袋。 兴是灌了风,杨一帆又往这边贴了贴,这是本能罢了,因为他怕冷,本能要靠近能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事物。 林砚喉咙发紧,盯着窗外半晌没敢动,直到杨一帆蛄蛹的动作停下重新找到一个令人舒服的睡姿,他才缓缓放下手臂,就在杨一帆头顶上。 像牛奶一样甜腻的沐浴露味道钻进鼻腔里,林砚心脏扑通乱响。 他没有喊醒杨一帆。 短暂的温暖也足够给人慰藉了。
第29章 年关二十六,俩小孩儿考完期末放寒假,杨恩林带着他们回到乡下老家。 林砚本是不乐意的,他不是个会麻烦别人的人,再加上春节这种阖家欢乐的节日就该一家人一起过,林砚去了不像样儿。 杨恩林根本不想这些,杨一帆更是巴不得让人跟着回去,在回家前就跟爷爷奶奶打电话了,嚷着说林砚今年也回去。 两位老人没有任何异议,家里人太少了,小辈就杨一帆一个人,过年都不显得热闹,他们以前也没少见过林砚,杨奶奶带过杨一帆两三年,那时候也跟林砚经常见面。 最后还是杨恩林开口说让跟着的,语气里倒也没多少商量的余地,再加上杨一帆在旁边附和,林砚就没拒绝。 马腾知道他俩放假就走的消息后立马在群里嚷开了,幽怨的气氛都能从屏幕里溢出来,前不久市里翻修了十多年前的主题公园,几个人约着放假一起过去,没想到非但没去成,放假后连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收到马腾消息的时候杨一帆跟林砚正在车里坐着,杨恩林在前面开车,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爷仨是四五点出发的,怕这年底路上堵车,自从那天晚上在林砚家里过夜以后,杨一帆就没回过自己的房间,早上被杨恩林的电话吵醒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起来,那会儿林砚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连着杨一帆的衣物。 算算时间,他们回去时间不会太久,带的东西也不多,除去几套衣服,剩下的就是给两位老人带的东西,装满了整个后备箱。 从市里出发到乡村小镇花了几个小时,路上稍微有点儿堵,到地方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多,正好赶上午饭。 老家门口有颗几十岁的树,夏天枝繁叶茂,一到冬天就只有光秃秃的树丫,杨恩林开车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杨奶奶坐在那棵树下,手里拿着针线在缝什么东西。 杨一帆伸出胳膊,冲奶奶招手:“奶奶,我们回来啦!” 杨奶奶扭头,看两秒后丢下鞋垫就往这边走,脸上绽开笑,回招手:“回来啦,都回来啦?” 杨恩林在前面笑这俩人,没几步就到了非得先扯着嗓音说几句话。 “奶奶,我把小砚也带回来啦!” 杨一帆兴冲冲地拍拍林砚的肩膀,头也没转回来说。 林砚抿唇,清嗓子,在车子停下来时看到从车窗外探过来一张和蔼的脸,笑了一下:“杨奶奶好。” 或许有些紧张,杨一帆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很快又下去了。 杨奶奶连声笑着:“好好,回来就好,把这儿当自己家啊,你小时候我也没少抱你呢!” “听一帆说你俩现在一个班呐?” “啥时候回这边的,我这俩月没去市里也不知道。” 老年人的热情很容易让人招架不住,直到杨奶奶又问“你爸妈回北江没?”时,杨恩林熄火,及时岔开话题:“妈,慢慢问,他俩搁这儿住几天呢,都饿坏了,先让人进屋。” 林砚睫毛动了下,英挺的脸上倒也平静,礼貌回道:“他们没回这边。” 杨奶奶还想问什么,杨一帆推开车门下去,一把抱住人,跟个小孩儿似的撒娇:“奶奶,我可想你啦!” 分出去注意的杨奶奶回抱大孙子,乐呵呵地:“奶奶也想你,都几个月没见了,今天早上刚让你爷爷买了小黄鱼,还给小砚买了虾,奶奶炸给你们吃啊!” “好嘞奶奶,咱进去吧,咋没看到我爷爷啊?”杨一帆推着人往前走,走时回头冲杨恩林和林砚眨眼睛,高声说,“去后山啦?” 杨恩林笑着摇了下头,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对林砚示意:“先进去吧,叔去抽根烟,憋一路了。” 他烟瘾基本没有,这段时间忙得厉害,几个地方来回跑,脸都跑瘦一圈,疲惫起来就想着抽烟。 林砚顺便接过他手里的斜挎包,“我帮您拿进去。” 杨恩林往上伸胳膊,一点儿也不客气。 林砚个子高,杨恩林也不矮,俩人往那儿一站身高基本持平,杨恩林看看林砚没什么起伏表情,忍不住笑他:“放轻松啊,又不是没来过,这家也没人把你当外人啊。” 林砚倒也不是紧张,身上少了点儿自在感,或许在别人家里没那么自如。 林砚握着他的包,浅色眸子里短暂难得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没有,叔。” 杨恩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没用劲儿,点着下巴对人说:“没有就行,进去吧。” 说完溜溜达达往南边走了。 斜挎包里面没啥东西,很轻,林砚拽紧带子,看着杨恩林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脚下的鹅卵石路。 杨一帆喊他的声音从屋里传过来,林砚回他:“就来。” —— 乡下的日子过得悠闲又漫长,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也早,杨一帆的阴间作息回来两天后就改得七七八八了,到点就困。 杨奶奶给他俩安排到一个屋了,就杨恩林以前睡觉的房间,里面放了两张床,中间隔出来一条走道,放了火炉,用来烤火取暖用的,杨一帆怕冷,乡下供暖比不上城里,来这里第一夜杨一帆半夜就冻醒了,尽管杨奶奶给他提前准备好了后被褥,他暖不热,半夜醒了以后熟练地摸索到林砚穿上,从被子缝隙里直接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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