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酒看向那张身份证的正面,确实刚过期两天。
“这位先生,这是您的房卡。”接待员并没有说什么,已经有眼力的递了过来。
经理说了,不管什么情况,都必须让这两人分开,一人一间,隔得越远越好。
正好 5421 也并不属于他们酒店客房的范畴,是经理招待客户的私人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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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身份登记?”谢青霖低沉的话语,神色深邃。这个名叫Kean的模特,新入行不久,在网上资料极少,仅有的几张公开照片中也都是背影或者模糊的侧面。
“酒店前台的监控调给我。”
电话那边没有丝毫犹豫,连忙吩咐,“把今天晚上八点半时段的监控调出来。”
谢青霖不忘给沈酒发着消息,让他注意锁好门,明天酒店会给他送早餐,去了哪里要给他发消息。
沈酒刚洗漱完,见青霖一如既往的唠叨,抿住嘴角的轻笑,按住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
谢青霖没有犹豫点开了,便听见那忍俊不禁的笑声:知道啦,哪次没给你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妈呢。我要睡觉了,晚安。
最后一声晚安,平和又带着安抚的意味。谢青霖知道沈酒对他和解了,方才滞涩的情绪一下消散。
没忍住又听了几遍语音,听得魔怔了,好像不仅没生气,还能从里面听出还有几分对他撒娇的意味。
谢青霖低头捏了捏鼻骨。
思念的情绪钓着他的神思,越垂越重。 好几天没见,想沈酒了。 想他此刻,正裹在柔软的洁白被子里。
滴滴,文件发送的声音传来。谢青霖从幻象中回过神,点开视频。
一个高挑俊美的清晰面孔,映入眼帘。 最陌生又熟悉的人,落下的话语却严肃。
“谢追。” ----
第九章
“你朋友客气了,安排了这里最高端的房间。”纵使有一定心理准备,Kean在看到那露天泳池,卧室双开的棕红色木门时,也还是有一瞬怀疑。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房间了。
“嗯,可能是没有其他房间了。”沈酒吃着早餐,缓缓回过神,“我今天雇了几个帮手,帮我们拿材料。”
都是青霖今天早上临时给他安排的。
Kean心想是自己招待不周。但和沈酒一起出了酒店,看到低调停在门口的宾利时,顿时才有所了悟。
“真的只是朋友?”Kean停下脚步,思索一二,意有所指的问道。
沈酒抬起头,知道这多少有些不符合常理,这才波澜不惊地承认道:“是男朋友。”
说完,沈酒自己也觉得不对,即使没有结婚协议和男朋友这个前提,谢青霖不也是这般对他?
Kean点点头,呢喃了一句,“是吗?”
沈酒已经略有所思先一步坐进了车里。
阳光明媚的晨间,热气透过单薄的衣物,起了些许闷湿之意。 中午便有了大片乌云盖顶,隐约有雷鸣闪现。白日的光亮逐渐掩盖,阴暗了下来,天空有了即将倾倒之势。
明明来之前,才看了这几天天气不错。运上了材料,沈酒考虑二三后,还是决定先去取景地实际察看一番。
目的地是一栋废弃偏僻的洋楼,至少避雨应该不成问题。
“沈少,这雨看起来不会小。”
“时间要紧。”特殊天气也许能带来平时意想不到拍摄的效果。
在雨水彻底倾盆而下之前,一行人终于穿过泥泞的碎石小道,躲进了白楼之内。
这栋孤单矗立在荒野上的高楼,如同地沟之下挺拔而生的白色花骨,与风雨飘摇,与日光耀耀。 苍白的痕迹是经年累月的颂歌。
比沈酒预想得满意,“今天外景估计是拍不了,我们去里面看看。”
归功于Kean提前看好联系过这一片的归属者,借来了洋楼的钥匙。
楼道房间中满是灰尘,还有一些遗弃的木质家具。天空淌下的雨水,在窗台上啪哗作响。屋内并不全然黑,于昏暗可见中透着灰白。
沈酒拿着手电筒开合,仔细观察着门窗以及建筑结构,将要整理打扫的地方先过目一遍,并吩咐下去。
Kean去换了衣服,沈酒将设备调试好,便让其他人去其他房间收拾了。
厚重的木门,隔绝起一切繁复喧闹。
云下的电闪,是大自然投射下最真实的光影。 窗檐、泛光、残缺的凳腿、破碎的影子…沈酒在一次次快门中,仿佛看见了那沉默如死去之下,不堪回首的疮口。
主题是Kean定下的。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哪怕情绪已然到了残忍断裂的边缘。滞塞的环境在细密的雨声中愈发失真。
站在这里需要捕捉的隐秘。是过往的交织,亦是真假的轮回。
直到天色渐亮,这场无声的裁决与搏斗才接近了尾声。
沈酒缓缓蹲下身,轻探对方湿透的发。如一场大梦,醒来方才释然。
Kean没有起身,浮墨不知从哪里探了出来,吐着猩红的舌头。带着敌意,沈酒便只给他披上了一层毯子。 留他自己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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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楼虽然没有电,但水还是可以用。
日落时分,Kean重新梳理好,面容恢复了生机。只是眉间比之昨日添了几分阴郁。
“好些了吗?来吃饭,给你留了些菜。在保温桶里。”
Kean端过碗筷,抿起嘴角轻微的弧度:“说好的我请你,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见对方情绪平稳,沈酒这才摇头轻声道,“这不算什么。倒是你刚才的状态…”嘴边的话语迟疑,视线落在远处的厚重云彩,像是刚刚放晴喘了一口气,又被压得低沉,“怎么会想到要拍摄?或者说,当模特。这不是出口,你应该明白。
“可以继续下去吗?这个话题。”沈酒说得隐晦,重温并不能解决什么,只会加剧遗留的疮疤。而今天只是第一场。
Kean点点头,声音很轻,“为了记录罢。我没有这样的能力,主导自己。或者说,我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权力。你也不会半途而废,不是吗?”
后来过了许久,沈酒也仍然记得那个下午,Kean墨绿色瞳孔中的一片狼藉与断壁残垣。 每一道碎片里,都残留着对自我放逐的无畏光亮,不可磨灭。
暴雨的空隙只是一时,电闪雷鸣的夜晚,废弃洋楼重新点起的光亮,在黑暗中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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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进行了两天半,不舍昼夜。灰白的内景与苍白的外墙,转移三个场地,尽兴了,也榨干了。
沈酒看着手机上积累的消息,累得没有兴致回复了。反正他的情况也有保镖们在反馈。
“我先回去休息了,下次有时间去你们安陆市玩,给你带礼物。”Kean挥手道别,话语间是显而易见的低哑疲惫。
“随时欢迎你来。”沈酒应声道。
Kean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是雌雄莫辨的天然美感。临走时上前靠近了沈酒几分,在他耳边温和地低语,“你如果不喜欢,可以考虑给我一个机会。”
Kean垂着眼捷,视线穿过沈酒身后不远处,刚刚下车风尘仆仆的男人。转身即离开了。
“嗯?”沈酒还没明白过来,以他们这两日的相处了解,Kean并不是这样轻浮、会随意开玩笑的人。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沈酒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太想思考。浅浅呼出一口气,有张床他能倒头就睡。
只是还不待睁眼,肩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去酒店?”
“!”沈酒听到声音,转头微睁双眼,“青霖,你怎么来了?都没有和我说一声。”几乎是略带惊喜地问着,冥冥中也有几分习惯了,整个人状态不由放松下来:“你在这里呆多久?我想先回酒店睡一觉,可能睡比较久。”
“嗯,先去睡觉。”谢青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看了眼谢追离开的方向,“我有时间。”
沈酒听闻,勉强抬头瞅了眼谢青霖眼下同样的淡青,心中明了笑道:“你是不是又赶了工作急着过来?正好也一起补觉。”
谢青霖心间温热,明明自己都没有精力了,还顾着他,“好。先去车上眯一会,我带你去酒店。”
沈酒钻进车里,这几天连轴转,自然而然枕在谢青霖的腿上,嘴里还在喃喃道,“下车叫醒我,我还要洗漱一下,身上…”
谢青霖专注地听着,轻轻握过沈酒的一只手,指缝微合。低垂的视线落在那安静的眼睑上,温柔克制得像是以目光相拥。
只要还在他身边。
如果说,很久之前他有想过沈酒可能娶妻生子。可若有一天,沈酒告诉他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便决不能容忍了。
沈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朦胧中,睁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过了几秒,才回想起是在哪里,“青霖?”
侧头看了看,人正站在窗边。合上的窗帘露出三两道光的缝隙,打在谢青霖的身上。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几分沉静与深雅。
“你没有休息吗?”沈酒躬身卷了卷被子,肚子便传来了几道声音,不由蒙上了半张脸,不好意思道,“饿了。”
“先喝一点粥垫肚子,我们出去吃。”谢青霖已经走到桌边,打开了保温盒,解释道,“我睡醒后,刚买回来的。”
“好。”沈酒起床喝着粥,见青霖已经在收拾他的行李了,这才想起来,“嗯…等下。”
手疾眼快放下碗,沈酒先一步拿过了行李箱旁的黑色盒子,神神秘秘地道,“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你先闭上眼睛。”
谢青霖神色微顿,沈酒有什么好用或者喜欢向来都是直接给他了,鲜少用送礼物这样的方式。
但此刻仍然为心间奇妙的感觉而跳动,看着眼前含笑的人,没有多问闭上了眼睛。
混沌的黑中,透着昏黄的光影。他看不清沈酒在做什么,只能听见盒子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沈酒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似乎在调整他的衬衫?也许因为不熟练,琢磨了好一会,才用那纤白的手指将衣服抹平整理好。
谢青霖微颤着睁开眼睛,便发现沈酒神色有些低垂地看着别处,似乎不好意思,不习惯这样的举动,却又偏偏尝试去做了。
低头看向胸前,领带上取而代之,别上了一道泛着光泽的精致银色领带夹。
不同于谢青霖以往规规矩矩的样式,这个领带夹被设计成了狭长高脚杯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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