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利得讥笑,嘴里脏话不断。 “跑啊,怎么不跑了?不是挺快吗?” 唐松灵撑着身体,刚要爬起来,被已经围上来的几人一脚踩在腿上,刚刚摔碎的酒瓶刺进小腿。 “啊——” 尖锐刺骨的疼痛瞬间顺着神经末梢席卷全身,唐松灵凄惨得叫了一声,连声音都带着痛意。 他抬起煞白的脸,还要挣扎着起身,不知谁嘀咕了一句‘真他妈奈造’,抄起酒瓶发力敲在唐松灵的后脑上。 霎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脑子嗡嗡作响,过了好一阵才神志才稍稍恢复,恍惚中听见那小混混说话。 “他手里拿的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此时,唐松灵心里才真正升起一股惧意,挣扎着往后挪,抖着嗓子道:“不是值钱东西,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好不好?” 没想到这句话反倒提起了几人恶趣味:“老子就想要你手里的,怎么着?你看我他妈像缺钱的吗?” 几人扔了手里的啤酒瓶子,压着唐松灵,将他揣在怀里的那只手硬往出拽。刚刚摔倒的时候这只手就被蹭破了皮,此时被这几个人死拉硬拽,痛的脸上直冒汗,却始终不松手。 这几个小混混没想到他看着身上没几两肉,劲到是不小,硬是没掰开。可短时间还能坚持,时间一长,到底寡不敌众,那个小小的方盒子脱了手,掉在一边的小水洼里。 “不!” 唐松灵嘶哑地嗓音里带上哭腔,挣扎去拿抢,眼看要碰到,被人一脚踩在手背上。 “啊——” 冬天厚实坚硬的鞋底踩在手上用力研磨,唐松灵痛得整个身体都在抖,还不忘伸出另一只手去抢快别捞走的礼盒。 他动作很快,那几个人没得手。 这些人本来就喝了不少酒,醉得不轻,此时被唐松灵一激,怒意接着酒劲瞬间拔高,对着唐松灵一阵拳打脚踢。 “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一直没出声也没动的贺旗终于懒散地张了张嘴,抱着手臂垂眼看缩卷在地上的唐松灵,淡道:“我和唐松灵的仇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动手了?” 唐松灵全身都是木的,对身上落下拳脚全然没了反应,只护着怀里的东西侧身躺在墙角缩成一团。 直到因贺旗一句话,身上不再受更多的虐打,他才疲惫得撑开一条缝,望向靠在暗处的贺旗,默默看了一眼,又将眼睛合上。 几个小混混揍人揍上头了,一停下来,才见唐松灵不知什么不动了,寒意瞬间从后背窜上来。 “他,他怎么不动了,该、该不会死......” “血!怎么这么多血?!” “这儿!这儿也有!” 一众全慌了神,看着地上零零星星地血迹,认定摊在地上不动的人没气了。 “怕什么?各位都是敢做敢当的汉子,派出所前面右拐就到了,要我看,还是赶紧投案自首吧,说不定还能判轻点。”贺旗咧了下嘴,慢悠悠道。 “贺,贺哥,哥几个都,都是跟你混的,再说,我们都是给你出,出气,你可别不管我们呀?” “可别,我可没说让你们帮忙出气。”说着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摄像头,应该拍的挺清楚的,我再混蛋也不干杀人放火的事,我刚可没动手,我家老头再厉害也担不住人命案,请恕我爱莫能助。” 巷子里没有路灯,贺旗说罢靠在暗处不吭声了,几人慌了神,都没注意贺旗眼底的促狭和嘲弄,有几个胆小的逮着空就往外跑。 街道上车水马龙,流光彩溢,连街边的树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笼。 池律站在巷口边上,偶尔朝里望一眼,脸上隐隐有些燥意。 唐松灵明明发消息说再等七八分钟就出来了,这都十五分钟了,还不见人影。 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有些不安,他没再等,转身进了黑咕隆咚的巷子,这巷子还不是直直一条,中间带着好几个弯。 拐过第二个弯道,前面渐渐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很快便近至眼前。 池律被那几个错身而过的人撞了一下,本来并不在意,他只想快点见到唐松灵,却意外地在擦身而过的几个人里听见了唐松灵的名字。 几乎是在瞬间,池律返身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人,掐着那人的脖子,将他怼在墙上,另一只手反扭着那人的胳膊,厉声问:“你们刚刚在说唐松灵?” 那人本身就神经紧绷,此时被厉声质问,一怂全招了,嘴巴抖得话都说不清楚:“唐,唐松灵,不,不是,是我打,打死的,是他们,是....” 面前的人还在说什么,池律一句都听不清了,整个人定在那里,像是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被抓住的那人见池律手上松了劲,将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池律趔趄了下,手脚瘫软得使不上劲,眼前天旋地转,血液像凝固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耳边尖利刺耳的耳鸣。
第30章 真有意思 池律微微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明明是大冬天,身上却在瞬间出了一层汗,额头的冷汗顺着青白得有些可怕的脸颊滑落。 不会的,他说,要送我新年礼物。 只这一个念头,陷在混沌里的池律倏然清醒,顺着那几个人跑出去的方向一路找进去。 好像走了很久,原来这个巷子这么长,这么深。 快到尽头时,借着老城区街道的灯光,池律看见窝在墙角缩成一团的人。 他摹地顿住脚步,颤声道:“唐松灵?” 缩着的人没反应,池律艰难维持的镇定终于崩溃。身上每根骨骼都在细密地发着抖,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胸腔一阵阵紧缩,呼吸艰涩而困难。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动作机械地将那人瘦小的身体拉起来抱进怀里,手摸索着抚着那人的脸,却连低头看一看都不敢。 巷子里静得只有风声,池律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一句话也不说,眼神呆泄得盯着脚边的小水洼。 他甚至不敢去探一探唐松灵的呼吸。 心中的恐惧在一节节攀升,直至临近崩溃。 “原来他手里拿的东西是送你的。”一道声音从暗处传来,骤然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池律恍惚抬头,才发现两步之遥站着一个人,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动了动唇,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声:“你干的。” 嗓音嘶哑至极,却不难听出里面翻腾着的阴狠。 “啧~我可没碰他......你那什么眼神,他又没死,怎么搞得我欠你一条命似的。” 池律身体狠狠一震,将唐松灵的脸紧贴在脖颈上,不多时,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在颈间扫动。 那一点点热度,烫得他差点落下泪来,收紧箍在唐松灵身上的手臂,侧脸贴在唐松灵冰冷的脸颊上,胸口剧烈起伏,无意识般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唐松灵.....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池律眼神还有些呆泄,却不像一开始那样的死寂。 顿了一下,慌忙摸出手机,刚要播120,被贺旗懒散的声音打断。 “别打了,我刚看过了,他一点事没有,只是被一酒瓶子敲晕了,就别浪费急救资源了昂,哦对了,那个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他那么拼命护着?” 话音刚落,像是应了贺旗的话,唐松灵嗓子里发出一道轻浅地呻吟,池律低头贴了贴冰凉的额头,便抱着他起身向外走。 贺旗抱臂站在暗处,紧紧盯着池律融入进巷子里的背影,掩在黑暗中眼睛爬上一丝嘲弄。嘴里轻嗤一声,幽幽道:“真有意思。” 大年初四凌晨的医院很是冷清,宽阔昏暗的楼道偶尔会响一阵脚步声,片刻后便消失了。 池律拿着跑了很远才买到的暖宝宝快步穿过楼道,行至一间病房门前停下,轻轻推门进去,床上的人还无知无觉地睡着。 给暖宝宝充上电,走到床边坐下,盯着那张脸苍白的脸愣愣出神。 良久,才有些艰涩的深吸两口气,缓解着胸口还未消散的惊惧。他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差点溺死在短短几分钟的绝望里。 房间里光线暗淡,只有床头一个小小的夜灯开着。 池律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手将唐松灵搭在额前的碎发拨开,轻轻抚了抚有些泛红的眼角,刚要撤开手,指边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随即,眼睛缓缓张开。 刚缓下去的心跳又失速,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 唐松灵刚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待看清床边坐着的人,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睁大:“池律......你怎么.....”,正说着就要起身。 刚一动,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胃里轻微抽搐着,涌上一股恶心感,后脑传来一阵阵钝痛,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全身的感觉器官这才苏醒,不适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浑身闷痛不已,好像所有零件被拆了又重新组装起来的一样。 “呃.....” “别动。” 池律垂着眼眸,唇角轻抿,周身气质凌冽不已。 唐松灵这才注意到他神色有些不对,之前发生的事像倒带一样又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才意识到自己又给人添麻烦了。 “对不起.....”眼泪应声而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却满心都是酸涩。 “对不起什么?” “又给你添麻烦了。” 池律没接话,起拿过边上充热了的暖宝宝,用手试了试温度,掀起被子放到唐松灵身边。 “小心别烫着。”顿了下又道:“我去叫医生。” 唐松灵黑白分明的眼睛跟着池律转,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不对劲。 门开了又关,不多时,医生就过来了。 将他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拿着电子体温冲他额头滴了一下,边看边道:“还是那句话,你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点脑震荡,这两天不要有太激烈的活动,没什么大事,好好养两天就好了。” 刚要转身走又道:“对了,小腿上缝了针,走路小心点别扯到伤口,隔天换一次药。” “哦.....好。” 唐松灵对这次的防御结果还算满意,许是挨揍挨出经验来了,要不是被酒瓶子扎了小腿,后脑又挨了一瓶子,估计这会儿都能活蹦乱跳了。 护士一走,病房又陷入安静,气氛有些莫名地沉重。 他也不傻,从一醒来就感觉到池律情绪有异,想也是和自己有关。 心里歉意更甚,小心翼翼地看了池律好一会儿,才怯生生道:“池律,你.....你不高兴。” 池律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淡道:“没有。” 明明就是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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