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眼前探过来一只手覆在他额上,两秒后,沙哑声音的又贴着耳畔响起,“烧退了,感冒还没好。” 唐松灵这才看了看周围,“我是怎咳...怎么到医院的?” “飞过来的。” “嗯?”唐松灵还愣着,耳边才传来低低的笑。 “咕噜~” 突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唐松灵愣一秒,唰得脸涨红了,盖这么厚的被子,声音都这么大.... 衣服里探进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在他小腹处轻轻按了下,“饿了?” “.....嗯。” “上次吃饭什么时候?” “......前天....早、早上.....” “......” 好一会儿背后没出声,唐松灵有点发慌,“对不起,我咳咳,我给忘了.....” 贴在后背的胸膛动了下,接着被子里突然钻进一股冷风,后面躺着的人起身了。 “怎么....”唐松灵慌了,池律平时叮嘱最多的便是要他保重身体,这下可好,直接给饿晕了.... 池律没说话,找了袋漱口液给他。 唐松灵最怕他这样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样子,也不敢狡辩,拿了漱口液跑进卫生间。 快速清了口再出来,见池律正坐在床边往这边望。 “过来。” 唐松灵挪到床边,刚坐下,眼前都递过来一个面包,“吃吧,先垫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给你买。” “哦....”唐松灵拿着咬了两口,偷偷瞟了眼池律,见他还面色清冷,心下忐忑不已,别扭了半天,才嗫嚅道:“对不起....” 池律叹了口气,抬手蹭了下他光洁的脸,“还觉得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唐松灵咽下面包,像咽了一口刀子,“嗓子有点疼,别的没了。” 说完,小心凑过去,低声问:“还生气吗?” 池律被他的样子逗笑,抬手揉了把他睡炸毛了的脑袋,“心疼。” 唐松灵看着他眼角浅浅的笑愣了下,心跳突然变快,有些恼地坐直身体。 真是越来越出息,在这么个小病房被人撩得差点没把持住,要不是还有其他病人,他多少都要拽着人亲个够。 天色还早得很,池律又拥着他睡了会,这人两天没吃饭,估计也没怎么睡觉。 本来打算天亮再在挂一次吊瓶,结果唐松灵非说好了,怎么着都不肯再在医院呆。 正好曹海过来,几人稍微洗漱了下便出了医院,找了个能看过眼的早餐店。 这还是第一次和老板在这种地方吃饭,曹海都快把新奇两字写脸上了,眼睛在对面两人来回扫。 正琢磨着,池律电话响了,他扫了眼来电,本来很和缓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偏头对唐松灵说了句什么,便拿着手机走出店门。 曹海眼角瞄着他出去,立马转头冲着唐松灵,一张嘴却发现不知如何措辞,稍稍酝酿了下,道:“那个....你和池董是.....”说着又赶紧补了一句违心的话,“那什么,您要是介意的话,不说也行,我就纯属好奇。” 曹海眼睛闪闪发亮,呲着个大牙,兴奋地看着唐松灵,就差没把“好奇死了”四个打字写脸上。 唐松灵差点没笑出声,突然起了坏心思,想了想道:“不是给你说过吗?我是他家政啊。” “.....啊?”曹海脸上的贱笑瞬间石化,垮了。 接着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似想到什么,抖着肩膀哆嗦了下。 半晌,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道,“可、可是,有雇主对家政这么.....” “怎么了?”唐松灵拼命压着嘴角,看对方心理防线渐渐崩塌。 “哦....没什么,就是.....我就是想说,那个,我们池董人很不错的,就...他虽然吧,看起来清冷,但其实...呃,对喜欢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曹海说得十分艰难,完了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就是....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他对你,和、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 “哦....”唐松灵若有所思得点点头,“是怎么个不同法?” “就是.....他对你,让我有一种人格分裂的感觉。” 唐松灵憋笑憋得肚子快抽筋了,面上却还一脸好奇道:“嗯....你意思他喜欢我?” “噗——咳咳咳,那什么,我不知道,不清楚。” “......哈哈哈”唐松灵笑得气差点上不来,“那很正常呀,我男朋友当然对我好啊。” “.......!”曹海一脸扭曲,“你不是他家政吗?” “对啊,是家政就不能是男朋友吗?” 曹海的嘴角抽搐了下,“做家政还有这风险......” “哈哈哈....”唐松灵看他那样子乐坏了,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又不敢大声笑,只能努力控制,整个人都被他调成震动模式。 正乐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开心?” 池律在桌边坐下,偏头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人,胸口的郁气似也跟着散了不少。 “有人给我们说媒。”唐松灵乐道。 “嗯。”池律看了眼石化的曹海,也笑了,“那谢谢了,日后请你吃喝喜酒。” 曹海:“.....” 五分钟前,池律拿着手机站在店门口的大树下,低头看着不远处蹦来蹦去觅食的小麻雀。 “你要的证据找得差不多了,他雇佣的中间人两个已经死了,只有一个还活着,但是那个音频的内容只能证明她犯了强制侮辱罪,且量刑很低,至于举报贺廉,那就更没什么了,她搜集的证据都是真的,并不构成犯罪。还有有关韩庄的事,虽然她有暗中帮衬,但大部分也都属实,没什么用。” “而且,她爸爸位高权重,怕是不好办。” 池律眉宇间冷沉不已,漆黑的眸子里似结了碎冰。 “知道了。”
第154章 再见政儿 京城某高档小区,门铃响过三遍,黑暗中的剪影微微动了下,尔后,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门口。 走到玄关,似乎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按亮一排射灯。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打开房门。 抬头看了眼来人,张了张嘴,“池律.....” 门口站着的人很高,正半垂着眼看她。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还是让路政儿脊椎在瞬间窜出一股恶寒,脚下竟不自觉得退了一步。 他垂着眼看过来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像在看一块生了蛆的烂肉。 路政儿吸了口气,往旁边退了一步,“进来吧。” 门在身后合上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这辈子再也走不出这间房。 池律在客厅站定,并未转身,声音沉沉响起,“七年前有一场故意杀人罪的主犯跑了,你还记得吗?” 他说着,缓缓转身,将视线投在早已脸色惨白的女孩身上。 “杀人犯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杀人犯那么多。”池律提了下嘴角,“不知道这么多杀人犯里有没有你路政儿?” 话音落下,她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下,但脸上并未见惊慌。 “自然没有。” 池律看了她几秒,点了下头,又道,“你的老搭档,韩庄,找到了。” “你都查清楚了。”她直直看着池律,眼中未有闪躲,“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这几个字在他唇齿间细细研磨,出口时尾音微提。 他好像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半晌,侧眼看向路政儿,“七年前你去医院,被唐松灵发现,你问了他一句话,问得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路政儿愣怔两秒,道:“记得。”她抬头勾了下嘴角,“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我还以为他会顾及你的感受,会有所隐瞒。” “那你觉得呢?那句话的答案是什么?” 路政儿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未道出口。 “韩庄死了。”池律盯着路政儿,眼神似淬了毒的刀刃,“他是被人用一段铁栏杆捅死的,死状惨烈无比。” 路政儿的镇定终于裂开一道缝,脸色倏然变了变,“你....” “这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声音平缓,语调不高,却无端得让人心生恶寒。 路政儿不自觉得后退一步,口中喃喃道,“是你杀得?” 池律不答,眼睛却直直盯着她。 “所以呢?你也打算杀了我?” 话音落下,客厅陷入一种凝固了的冷寂中。 半晌,池律盯着路政儿的眼睛逐渐爬上猩红,“你应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或者,你该庆幸他还在我身边。” 墙壁上的射灯不甚明亮,路政儿神情呆愣,半晌,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她手胳膊撑在膝盖处,双手捂着脸。 安静的客厅响起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声,眼泪从渗出指缝,顺着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想过要闹出人命的,之所以找韩庄是因为,是因为唐松灵如果知道这一切是韩庄为了报复你而发生的话,他不会告诉你,我只是想、想让他离开你....” “我没想到.....韩庄居然会起了其他心思....” “没想到?!没想到但是事情发生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七年却像没事人一样,丝毫不曾愧疚!” 池律咬牙低吼,眼中翻腾着浓烈的恨,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骤然掀起的剧痛,厉声道:“我只问你,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 路政儿这才从手掌中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布满泪痕。 “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我爸妈都不知道。”她看向池律,道:“你前段时间在查我的银行流水,这几天又想尽办法查我爸妈参与那些事的证据,没查到才来问我的对吗?否则你怎么肯来我这里,估计我只会收到一张法院传票吧?” 池律的视线从她那张糊满泪水的脸上扫过,眼中露出嫌恶,“最好没有。” 他说完,再不做停留,抬脚往门口走。 “池律!”路政儿从沙发上站起来急走两步,跟上前面那道未有半分停留的身影。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已经迈出门的脚尖顿了顿,池律略微侧头,冷声道:“别想着跑,否则到了境外,你会变成失踪人口。” 路政儿身形晃了下,心中像落了一层霜,他竟连答案都懒得给。 “不会跑的。”她勉强提了下嘴角,艰难道。 晚上十点,小区行走的人不多,连路灯似乎都更加昏暗,远处响起节奏均匀却异常沉重的,皮鞋叩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进。 他嘴角下沉,面色玉白,看似沉静的眼睛里早已爬满血丝,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犹如鬼魅。 池律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也会接连生出想要杀人的念头,直到走出小区大门,他才觉得浑身凝固了的血液开始奔涌,那颗被仇恨冰冻住的心脏恢复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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