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灵却固执道:“没事,就要趁着现在没人才要出去,我都快在病房憋死了。” 池律沉默了阵,突然觉得这也是好事,最起码他有了想做的事,有了欲望,就证明他快好起来了。 出门时,池律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唐松灵抗议道:“穿太多,我都走不动路了。” “走不动我抱着。” “.......那我还是走吧,不然明天咱俩估计就变成这医院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冬夜,医院小庭院自然是没什么人,唐松灵一只手塞在衣服兜里,另一只被池律的大手握着,围巾都堆到脸上了,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寒气想钻进来连个缝都找不到。 院里安静,两人慢慢踱着步,也没人开口说话,但心里却是这么多天以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不知不觉又走到那天的人工湖,唐松灵轻声道:“也不知道那两只鸳鸯还在不在,冷不冷。” 池律捏了捏他的手心,“应该是不在了,鸳鸯冬天会怕冷,大部分都会迁到南方过冬。” “那它们冻死了吗?” “.......可能被保护起来了。” “那它们终生只有一个伴侣吗?” 池律迟疑了下,摇头道:“不是,它们的伴侣并不固定。” “那为什么大家会把爱情和鸳鸯联系起来?” “可能....是因为出现时都是成双成对,但其实它们身边并不是每次都是同一只,只是长得相似,看不出来而已。” “哦.....” 池律笑了下,伸手把他有些松了的围巾仔细围好,“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本以为它们是被世人颂赞的忠贞之鸟,原来不是。” 莫名有些失落,池律看着他垂落的眼睛,抬手碰了下他被寒气侵染的脸,“冷不冷?” 唐松灵摇头,“不冷。”又突然道:“你这些天晚上睡觉总是会惊醒。” 池律心里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常常在睡梦里喊我的名字,我就醒了,过不多久,你自己也惊醒了。”他抬头认真看着池律,温柔道:“你总是让我快点好起来,其实你才是那个伤得最重的人。” 胸口突然滞了一口气,池律偏头看向旁边,躲着唐松灵太过认真的眼神。 “这么多天,你从来没提过那晚的事,你在刻意躲避,但池律,这样只会让伤口变得溃烂,腐蚀心脏,会更痛的。” “松灵....” “你觉得着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所以你在后悔,我分辨不清,你对这般对我,到底是因为爱,还是愧疚,还是怜惜呢?” 池律的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他躲闪的眼里压抑着恐惧和无措,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终于崩溃了,“你不信我了?我一直都爱你啊,从未变过。” “但这一切,确实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你可能不会遭遇那些。”他的声线在寒风中抖动不已,“怎么能不愧疚,不后悔呢?” 唐松灵定定看着他眼底的泪光,心里疼得厉害,半晌才道:“池律,你看着我。” “这些事确实和你有关系,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和你家的长辈脱不了关系,但也是你救了我,因为想到你,那天晚上那把刀才没捅到致命点上,想着你,这么多年我才能撑下来。” “我知道你是个长情的人,我怕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知道真相,陷入自怨自艾无法解脱,所以我要活着,把你拉出来。” “其实从决定追你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在彻底和那些黑暗肮脏的事告别。” “只是,伤口长好了,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偶尔也会痛,但你得允许它痛,只要你不去在意,再丑陋的疤也影响不到你。” “我很怕黑,但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反而觉得安心。” “那天在仓库,我掉下去的时候,你跑过来接住我时脸上的绝望我到现在都记得,我才知道自己当时做的那个决定有多残忍。” “醒来之后,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管我在黑暗中坠得有多快,我爱的人都能接住我,跌进你怀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切即将过去。” “所以池律,不要再自责了,你是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唯一希望啊。” 唐松灵说得很慢,很零碎,又很认真,夜风将他低缓的声音送进池律的耳朵里,细细的温柔地裹着他那颗血肉模糊的心。 他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抱着唐松灵,泪滴簌簌落下,渐渐漫开的压抑的哭声浸了太浓的悲伤。 “松灵,再等等我,很快,我很快就好了,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但你要快点幸福。” “好。” 如果时间可以缝补伤口,那就劳烦时间动作麻利点。
第145章 我该负责 元旦前一天,唐松灵终于出院了。 电话响的时候,两人刚进家门,家里地暖烧得热,唐松灵嫌衣服绑得难受,一进来就跑进卧室换居家服。 怕他猛地一脱又受凉,池律跟进卧室,伸手从他敞开的领口探进后背摸了下,果然汗津津的,便拿过刚脱下的大衣又披唐松灵肩头,“等会儿再拿下来,别感冒了。” “嗯。”唐松灵看他,“你电话响好久了。” 池律这才掏出手机看了下,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他轻皱了下眉,手指已经悬在挂断键上了,旁边突然响起唐松灵的声音,“哎!先别挂。” 池律堪堪刹住手指,偏头看他。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唐松灵嘀咕着,又盯着看了几秒,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这是贺旗的电话!” 池律愣了下,随即脸上浮起一丝微妙,“你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记得啊。”唐松灵随口道。 过了几秒,他莫名觉得池律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 “真没事?”唐松灵歪头看着他,“他怎么会有你的号码?你们见过面了?” “见过。” “他没跟你乱说什么吧?”唐松灵脸色变了变,紧绷道。 闻言,池律目光在他脸上定了几秒,“什么是乱说?” “呃.....”唐松灵突然被呛住,抿了下唇,咕哝着,“没什么....” “松灵。”池律走进一步,定定看着他,“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如果有涉及我的,我想知道。” 唐松灵看了眼窗外黑完了的天,眼神竟有些飘忽不定,“就是....之前生过一次病。”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不过已经治好了。” “什么病?” “一个....很普通的病,很磨人,但已经痊愈了,现在正好好站在你面前呢。”他贴上去,用额头蹭着池律下巴,“不要担心,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好吗?” 池律顺势抱住他,闷声道:“好。” “贺旗打电话什么事啊?” 闻言,池律突然撤开一点距离,看着唐松灵的眼睛,没头没闹来了一句,“松灵,这个世上,除了我爸妈外,我只记得你的电话,看一眼就能记住。” 唐松灵脸上绽开满满的笑,搂着池律的腰仰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惊喜,“真的啊?” 池律低头吻了吻他笑得鼓起来的脸蛋,柔声道:“真的。”他顿了下,继续道:“但是我不记得李生和启儒的电话。” “嗯。”唐松灵若有所思得点头,“然后呢?” “......”池律抿唇不言。 “怎么了?”见他这样,唐松灵疑惑道。 半晌,池律像是泄了气,抱着唐松灵的手臂用力勒了一下,凑到他耳边道:“没什么,那你记得我的吗?” “自然记得啊。” “那就好。” 唐松灵咯咯笑了两声,搂着他脖子将人脑袋拉下来胡乱亲了几口,才道:“人家给你打电话呢,都自动挂断好几个了,还不回一个?” 池律这才掏出手机,皱眉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贺旗,什么事?”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池律回了一句,“他没事。” 过了几秒,池律将电话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唐松灵,“贺旗找你。” “哦.....” 池律低头亲了下,道:“你跟他聊吧,我去做饭。” 待人一出去,贺旗立刻在电话里吱哇乱叫,跟能看见似的。 “松灵你这么多天干什么呢?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差点吓死我,都准备收拾东西上京城来找你,再打不通我就报警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唐松灵歪在床上,“蒙蒙呢?这几天怎么样?” “真难为你还记得有个儿子,这几天联系不上你,天天闹得不消停。” 唐松灵心疼道:“他哪呢?让他接电话。” “你还没说你这么多天干嘛去了。” “嗯....没干什么,就处理了点棘手的事,不要担心,都已经完了。” “ ......”那边沉默了一阵,又道:“你不是追池律着呢?咋样了,追到手没有。” 唐松灵这才笑了下,“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多少?” 唐松灵敛了笑,有神色有些黯然,“我也不知道,前面的一千步好走,后面剩下的那一步,得他自己来。” “什么意思?” “呼.....没什么,应该快了,到时候请你吃饭,蒙蒙去哪了快叫他过来。” “楼上写作业呢,等下昂。” 电话对面响起贺旗扯着嗓子往楼上喊的声音,很快便传来噔噔噔下楼梯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轻快又急切。 “爸爸!” 唐松灵瞬间笑开了,“下楼跑慢点,别摔了。” “爸爸.....”蒙蒙叫了一声,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开始哭,委屈得不得了。 唐松灵本来还好,一听他哭也招架不住,眼睛立马红了,好半晌才哽咽道:“蒙蒙乖,不哭了。” 一年级的小孩哪控制得了情绪,嘴一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出来,等能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还带着浓浓的哭腔,“你干什么去了一直不接电话,贺叔叔也找不到你.....” 唐松灵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没和人联系,想来真是吓着小孩了,赶紧安慰道:“爸爸这阵子忙,忘了打电话了,都是爸爸不好,给蒙蒙道歉。” “道、道歉有用,嗝......要警嗝.....察干什么?”蒙蒙哭得直打嗝,还不忘说教唐松灵。 他愣了下,破涕为笑,“你小小年轻,一天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实有点惊讶,蒙蒙从他身边走的时候看着还是小小一个,这会儿都变得能说会道了,有点心酸,又很欢喜。 “我哪不好好学了,老师还夸我了呢。” “蒙蒙这么棒啊,老师夸你什么了让爸爸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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