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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烨胸口起伏：“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一个当爹的不知道儿子想要什么？” 杨烨没说话。 我乘胜追击：“别的都无所谓，主要是不想要你，懂了没？” 发现杨烨对“断绝关系”的字眼异常难过后，我似乎抓到了刺痛他的软肋。真好，这该死的血缘关系虽然将我们绑定在一起，但也让他没法抛弃我。 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他若要揍我，我也不怕。 杨烨放在桌面的手掌握成拳，又张开，他的目光在自己碗里停留一会：“那你……你想不想住校？” 住校，曾经我向他请求过，但他以一句“住宿费太贵了”堵回来。现在却主动提起这件事，到底想干什么？ “哦，终于受不了我，打算把我赶出去了，是吗？” 即便可能是歪曲杨烨的意思，但能让他感到痛苦和不安，我就会很高兴。 果然，杨烨的表情僵住了。他一双眼瞪圆，嘴巴也微微张开，像一条愚蠢的鱼。捏筷子的那只手使了劲，攀上青筋。——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要揍我了。 但他只是看我一眼，就把筷子撂下，朝洗手间走去。 杨烨再次惨败，落荒而逃。 对此，我应该高兴才对。 然而看见对面空落落的座位后，烦躁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杨烨应该和我大吵大闹、针锋相对才是，而非一言不发地离开。结果他今天像生了病，被我的话戳中那么多次，却没有发火。 打败失去斗志的杨烨，真的很没意思。 这时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从洗手间飘来的，杨烨居然在里面抽烟。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抽烟，他像那种禁欲的清教徒，杜绝一切享受。而且烟酒是奢侈品，家里也没有。 他怎么突然有钱买烟？ 吃完饭，把自己的那副碗筷洗干净，用抹布清理出一块写作业的地方，杨烨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身上还沾着烟味，淡淡的，混合常年用香皂洗澡的体香，变成一种意外的并不难闻的味道。 正准备写作业，拿起笔时，那股气味突然变得强烈。是杨烨站在我身边，朝摊开的作业本丢下几张钞票。 “……我换工作了。” 说完，坐回对面属于他的位置，继续吃饭。 我把这些钱拿起来，数了数，有一千块。 天呐，杨烨是被夺舍了吗？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大方？ 他刚刚说了什么？换工作了？ 因为找到更好的工作，所以有钱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杨烨他找了一份什么工作啊？居然舍得给我这么多钱？ 我怀疑地盯着这个是我父亲的男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有能力给零花钱，就会给你。以前不给，是因为确实没钱，没有办法。”杨烨抿紧嘴唇。 他是在向我辩解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烨无缘无故对我示好，这一点虽然确实很奇怪，但我也没理由继续为难他。 如果他以后继续这样给我钱，我就当他是个好用的ATM，倒也不错。 我调侃他：“什么工作这么赚钱，你不会是去卖身了吧？” 杨烨的脸“唰”一下白了。 绝对没有看错，那一刹那出现在他脸上的、惊恐的表情，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喉咙，瞳孔也缩小了。 “会不会好好说话？”杨烨迅速恢复镇定，阴着脸训斥我。 我那什么秘密都藏不住的爸爸哟。 我微微一笑，表面上将事情轻轻带过，心里却反复咀嚼方才杨烨的微妙表现。 他对“卖身”两个字的反应那么大，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所以说，杨烨其实并非在和别人交往，而是在卖身？ 这样就说得通了。 杨烨整天和别人聊天，是在联系客人；卖身的收入很高，所以他才突然赚到这么多钱；那天身上的吻痕，也是客人留下的。 我就觉得，那天他那么痛的样子，不像是恋人之间的性爱，反而是被虐待了一样。如果说是富婆对付玩物，就有道理了。 甚至，就连杨烨突然对我态度的微妙转变，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他自甘堕落，出卖身体，所以在我这个儿子面前无法抬头，更没有底气对我发火。 他想把我送去住校，就是为了方便接客。 内衣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了半天，也只能归因于客人的古怪爱好。 唯一的问题在于，究竟是什么人在和杨烨交易？ 富婆不应该更喜欢小白脸吗？ 比如说……像我这种的。十七八岁，青春活力，满脸胶原蛋白。经常锻炼，体力倍棒。性能力正常，每天早晨都是硬着鸡巴醒来的。不是我吹，虽然我的个子在同龄人中不算高，但下面的尺寸绝对数一数二。 而杨烨呢？ 三十好几的男人，在出卖皮肉的市场上，已经算是个老家伙了。身子骨又单薄，每天一下班就累死累活地瘫在床上。性格也不怎么好，尖酸刻薄又迟钝愚蠢。至于性方面，虽然没有见过，但我本能地觉得杨烨不行。 那么富婆究竟看中了杨烨的哪一点？ ……他也有优点吗？ 唔，那张脸是勉勉强强能看（毕竟我们长得相像，说他难看的话，岂不是把我给骂进去了）。虽然也不年轻了，但骨相端正。相比照片上十年前的青涩，眉眼间平添一股沧桑，面部棱角也更冷硬，可能就是有人好成熟这一口吧。 而且，我知道，其实杨烨骨子里是很怯懦的人，稍微用金钱和暴力胁迫，他肯定就会乖乖任人摆布，随意玩弄了。 再看杨烨时，不由产生窥得他秘密的快感：一本正经的家伙，居然会为了赚钱跑去卖身，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在儿子面前装得清清白白。 这家伙，比我想象得还要下贱。 很难将他和卖身联系在一起。太恶心了。太糟糕了。 希望这个傻瓜卖身的时候，不要染上什么脏病传给我；或者被抓，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还要连累我成为笑柄。 不过，我也不打算阻止：本以为杨烨会废物到生命尽头，如今却发现他在某些地方还有价值，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 他只需要隐藏和这件事，然后把钱都给我就可以了。 我不在乎他到底在外面怎样堕落。
第12章 === 办理入职后，杨烨走出公司，黎修明在门外等他。 “感觉如何？” 黎修明笑眯眯地，顺手接过杨烨的公文包，杨烨不好意思地夺回。“很顺利。”他简短概括。 怎么可能不顺利呢？公司的高层都知道他是黎修明安排进来的人。即便是未来的领导，也对他表现得很客气，交谈的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地打探自己和黎修明的关系。 “走吧，送你回家。”两人钻进车里，黎修明拉上驾驶座的安全带。 车窗外的建筑物急速后退，空调吹得人头脑清爽。杨烨扭头，凝视黎修明专注开车的脸。 现在他怎么也看不腻这张脸，越看越觉得喜欢。 微微翘起的唇角，舒展的眉眼，鼻梁高挺，这些他都喜欢。他还喜欢黎修明总是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没有丝毫褶皱的衣服。甚至连肩上的那颗小小的痣，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特征。 这是他的男朋友，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段时间，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 黎修明很忙，两人约会的次数不算频繁，所以杨烨珍惜每一次见面。他被黎修明带去不同的地方，餐厅包间，私人影院，高档画廊，但最后都会变成做爱。在黎修明送他的房子里，杨烨毫无保留地迎合恋人的索求。 几次性爱的过程中，黎修明始终表现得很温柔：充分的前戏，用绵绵情话和细碎亲吻将他变成一滩春水，包裹住亟待宣泄的欲望。他总戴套，隔着一层薄薄的橡胶膜，心却像连在一起。高潮时，杨烨喜欢抚摸黎修明的脸，温热的触感告诉他眼前之人的真实。 明明在做快乐的事，但他却感到恐惧无比：好怕对方飞走，消失了，留下他，跌入更深的寂寞之中。 黎修明再没有提，但是杨烨已有些坐不住：他不想做黎修明的秘密恋人，约会都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虽然也知道，这段关系如果被宣扬出去，必然引发一轮疯狂的舆论风暴。黎修明的身份太耀眼，身边的人只能站在影子里。 但至少……至少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知道。 “我打算慢慢告诉杨卓我们的事。”杨烨靠在座椅上，“一下子全部说出来的话，我怕他接受不过来。我想先和他说我正在交往的事，然后透露我的对象是男人，最后再告诉他……那个人是你。你觉得怎么样？” “这算是见‘家长’吗？”黎修明笑，“突然有些紧张，怎么办？” “不会的，小卓他……肯定更喜欢你的。” “哦。”黎修明挑眉，“那你会吃醋吗？” 杨烨下意识地笑，随后那点笑容迅速消失不见，化作一点哀愁的神色：“如果……他真的很喜欢你，那也挺好的。” 黎修明看他一眼。 “他缺少母爱，我这个父亲也当得不称职。如果他喜欢你，我挺高兴的。”杨烨勉强笑了一下，看向黎修明，“你呢？你觉得小卓……他怎么样？” “挺成熟的。”黎修明斟酌字词，开口道。 “你喜欢他吗？”杨烨小心翼翼地问。 黎修明骤然沉默，车载空调发出呼呼声，掩盖车内的寂静。 隐约明白对方掩藏在沉默中的答案，杨烨正想打个圆场，就听见黎修明说：“他是你儿子，我自然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你不用担心。而且……你才是他真正的父亲。” 杨烨露出一个不安的笑容。 昂贵的车停在破败的街道边，引来不少行人注视。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就一点点路。” “哪有让恋人自己回家的道理？走吧，让我去你家里坐一会。” 杨烨瞄黎修明的锃亮皮鞋：“但是，这里的路……挺脏的。” 黎修明注意到他的担忧，微微一笑：“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一次了。”他揽住杨烨的肩，拍了拍，“再说，衣服不就是用来弄脏的么？”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话音未落不久，一辆摩托车轰鸣咆哮着从身侧疾驰而过，将水坑的积水扬起，尽数拍向路边。杨烨站得稍后，只沾湿了裤脚，黎修明却惨了，迎上大部分的污水。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摩托车就已消失在巷尾。 短暂的愣怔过后，杨烨呆呆地注视一片黑色在黎修明的西装外套上洇开，裤管和衣摆往下滴水，脸皱在一起：“都让你早点走了！”他推一把黎修明的肩，“你简直是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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