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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管闲……”男生一脸不快地转过身，看见是黎修明，又敛了脾气，解释道：“我和同学打闹呢，有什么事吗？” 可黎修明的眼神只放在杨烨身上，对方看过来，眼睛顿时亮了，但又迅速垂下眼，脸愈发红润，几乎能够滴血，手上机械地抚平上衣的褶皱。 “真的吗？”黎修明收回目光，皮笑肉不笑，“你们在这里，很多人都能看见。” 男生有些慌张地左右看去，又瞪一眼杨烨，便匆匆离开。终于只剩下杨烨留在原地，黎修明却一言不发，转身欲走。 “等一下！”意料之中，杨烨叫住了他，黎修明掩去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冷淡地转过身来：“有什么事吗？” “刚刚……谢谢你。”杨烨抓着衣角，抿起唇笑，“我……我真的没有在学校里做那个了！但他们不相信，还有人来找我……”生怕黎修明不信任自己似的，杨烨的眼睛都睁大了。 原来是这样。 黎修明心里的那个小人翘起了嘴角，但外在表现却只是点了点头：“哦。” “你是……刚好路过吗？” 当然不是，我一直在注意你。但黎修明说：“嗯，听见了一点声音，所以就过来了。” “这样啊……”杨烨也低下头。 两人似乎陷入沉默，黎修明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死寂的氛围：“钱花完了吗？” “没、还没有！”杨烨挤出笑容，“我很省着花的，不会那么快用完。”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钞票，像证明自己身上确实有钱的样子。 黎修明反而对着那沓皱巴巴的零钱陷入沉默。 “其实你真的不用给我钱的，我、我也不知道给你回报什么……”杨烨抓乱头发，面露窘色，“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事，所以我、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 不，我想做那种事。我想操你，和你的那群客人一样。如果你知道我和那群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你知道我也对你有欲望，会怎么想呢？ 看见杨烨藏不住的羞怯之色，黎修明垂下眼：“不需要，”他忽然转身离开，又猛地停下脚步，“要是还有人骚扰你，你记得告诉我。” “谢谢你！你真好……”不用看那张脸，黎修明也知道上面肯定浮现出感激的喜悦神色。 这没什么困难的，毕竟他一向擅长装一个好人。 黎修明没等来杨烨的“告状”，却等来了一个小小的“不速之客”——一支钢笔，静静地躺在他的课桌抽屉里，等待被发现。 不知名的杂牌，看起来廉价十足，黎修明把它捏在手心，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说：“谢谢你。” 杨烨送来的回礼。 那家伙也只能送这种垃圾，光是买回来都嫌占地方，就像杨烨一样便宜，可有可无。黎修明冷笑了一下，把钢笔丢进文具盒里。又抓着那张纸条反复看了几眼，心里却愈来愈烦躁。 曾经对于杨烨的感激还有几分新奇，可现在只觉得抗拒。杨烨喜欢的、感激的，自始自终根本就不是他，是那个完美的、禁欲的、温柔的、道德上没有一丝瑕疵的黎修明。 如果那样的黎修明真的存在，一开始就不会接近一个婊子，杨烨的幻想简直是白日做梦。就像猪肉会吸引来肉食动物，一个出卖肉体的婊子，也只会得到觊觎他肉体的人的青睐而已。难道，杨烨居然真的天真到，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求，只是单纯出于同情心想帮助他吗？ 黎修明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桌肚深处。 他和杨烨的关系进入了悖论，或者说，至少对他是这样。 杨烨喜欢的是伪装出来的黎修明，可那个真实的黎修明实际上想要他。真正的黎修明下流、低俗、肮脏，所以才会对一个娼妓产生欲望。 但如果能一直装下去，倒也没什么关系。黎修明已经装了十七年的完美小孩，多装一会也没什么关系，也许以后他还要一直装下去。渐渐的，他就会对杨烨失去兴趣，毕竟两人的差距确实很大，他们终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黎修明决定给杨烨准备回礼。 看起来只是单纯出于礼貌，但只有他知道，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他听说最近有人在校外看见杨烨和程方林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旧情复燃，也可能再次被纠缠上了。不管怎么说，黎修明都决定找个由头问清楚。 准备的礼物是一双新鞋，杨烨的鞋子已经很旧了，泛黄破洞，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其实黎修明想把杨烨全身上下都换一身新的，如果穿着干干净净，合身柔软的衣服，再将他抱在怀里，不适感一定会减轻许多吧。但如果送太多东西，那家伙一定会不安得要钻进地里。黎修明只能慢慢来。 他把鞋盒拎在手上，幻想起小婊子看见礼物后，脸上既惊喜又不敢相信、激动得面露潮红的表情。 不得不说，那样的表情有一点点可爱，承认杨烨有优点对于黎修明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那意味着他在倒退和妥协。而自己为了这一点甚至说不上利益的结果，就买了礼物送去，也可以称得上下贱。 “他这几天……都没来上学？”忐忑不安来到杨烨班级门口，却得知这么一个结果，黎修明惊得简直要呆住。 “是啊，他以前也经常不来上学，你不知道么？” 要去他家里看看。——这是黎修明的第一个想法，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杨烨的家庭住址并不难得到，毕竟是人尽皆知的接客婊子，与其说那是家，不如说那是间妓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黎修明心里出现一个最坏的猜测。 杨烨……不会还在接客吧？ 而这个猜测，在他站在杨烨家门口时，终于得到了证实。 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爸爸……爸爸慢一点……”杨烨的哭声从隔音很差的房子里传来，“爸爸……爸爸……我好痛……” 黎修明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头发丝和手指尖。 杨烨，是在哭吗？ 和他做爱的那个人……那个人……真的是……是他的…… 爸爸？ 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几乎是很艰难地 黎修明承认了这个事实。 中年男人的声音说：“乖，听话，爸爸亲一亲你，就不疼了。” 说话声停止了，似乎有湿润的水声，而身体撞击的声音并没有停下。男人说：“舒服吗？”杨烨不说话，男人又问：“舒服吗？”他终于呜咽出声：“嗯……嗯……舒服……好舒服……” 耳边满是嗡嗡的响声，黎修明什么都听不见了。 浑浑噩噩地转身，就连怎么离开的，他也不知道。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最大的错误不是对杨烨产生欲望，而是在婊子面前扮纯情。 他对杨烨一开始的感受没有错，杨烨就是他见过最贱、最恶心、最淫乱的家伙，不仅如此，还是个和父亲搞乱伦的变态。 什么被继父逼迫，笑死人了，不过是婊子为了卖惨和提身价的手段。明明乐在其中， 自己才是最贱的，轻信婊子纯情倒也罢，居然还和他玩了这么久的暗恋游戏，甚至险些弄假成真，真的以为自己对他动了真心。 那双新鞋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第152章 ===== 黎修明觉得自己大概发烧了。 像经历一场大病，他蔫蔫的几天都没有精神，别人还以为他因学习太过劳累而疲惫不堪，只有黎修明知道，他的精神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伦理道德被彻底冲击，而那个恶心的家伙曾经居然挑起了他的性欲。回忆起幻想杨烨的那些夜晚，自己把阴茎插进杨烨的穴里时，会知道这口穴也被他的继父使用过吗？ 我居然没想有想过这一点，婊子就是婊子，放荡的婊子。不会因为他有多可怜而改变。 在迎上杨烨送来的羞怯微笑时，黎修明看也不看一眼，翩然背身离去。 “你最近怎么了？看你最近上课也不听了，今天我可撞见了，你被老师叫去问为什么错了这么多不该错的题。你该不会是……” “没什么，”黎修明很快地低下头反驳，“就是有点烦。” 朋友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来：“真的假的，你居然会感觉……烦？”他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黎修明的脸，“该不会是吃错什么药了吧？还是说马上高三、压力太大了？” “……没有那回事。” “嗐，我理解你！平时看你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其实已经压抑很久了吧！”朋友笑嘻嘻地，“我早就猜到了，像你这种没什么娱乐和爱好的书呆子，精神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黎修明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以沉默应对。 “要不今天就出来放纵一下如何？”朋友提议，他和黎修明关系还成，但只是因为父母的缘故而熟识，两人倒也称不上多亲密无间，只能说是黎修明少数有交际的人中较能相处的一位。但黎修明知道对方的“放纵”是指什么，无非就是抽烟喝酒、夜总会之类的消遣，声色犬马，动物一样低级。 似乎发现黎修明脸上的犹豫，朋友起了劲地撺掇：“我知道你是乖宝宝，好不好？我带你去的可保证是正经的场所。” 不正经的场所其实也没关系，黎修明猛地想到杨烨，像他一样出来卖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才能对每个人抛出讨好的笑脸呢？ “我们就坐那喝酒——喝酒，喝酒总可以了吧？酒可是好东西，就和汽水一样，你可别告诉我你连酒都没喝过。” 确实没有喝过，但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黎修明想忘掉杨烨，忘掉杨烨的那些破事，忘掉杨烨喊“爸爸”时的哭声。他的脑子要爆炸了，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确实是“正经”的场所，清吧，只有酒和喝酒的人，黎修明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酒，一杯下去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苦，不像酒，像药。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这种东西，但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危害。他又按着朋友的推荐点了几杯，飘飘然的感觉蔓延开，他总算有了点喝酒的感觉。 “不能再喝了，适可而止吧。”理智这么说。但音乐很温柔，环境也恰到好处，就连身体也温暖起来，黎修明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就像身体和大脑都泡了一个热水澡。 杯子端在嘴边，舌尖像引线，酒精沿喉管燃烧至五脏六腑。视线像雨后的窗户，黎修明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把酒吧的灯光幻化得捉摸不透。红色是杨烨的嘴唇，黄色是他的肉体，蓝色是他的眼泪。杨烨浮现在黎修明眼前，像一只蹁跹引诱的妖精。 他可真美，但很快便破碎，像杨烨带给黎修明的欲望，烟花散尽后只剩夜色萧索，酒入喉肠但舌尖只剩辛苦的滋味。黎修明的欲望生错了对象，从他所鄙夷的婊子身上扎根，开出花来，结出最苦涩不堪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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