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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石最先看到的是，高高的门槛再是一身韶粉的长衫，这个灰灰的绿他一直记得。这颜色就是他在大雪里被夏娉捡到穿的，再慢慢往上看。刚才还浑浊有神的眼珠子里，瞬间就浸满水。 在门完全开开的时候，付清石对着夏娉喊：“小石头给先生磕头。” 额头扣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夏娉时隔几十年再次见到小石头。那个被他在大雪里捡来的孩子，他眼眶也不经的红了起来。赶紧上前把小石头扶起来，“来孩子，跪着干嘛啊。”夏娉伸出枯枝的手给小石头擦眼泪。 可手已经成枯枝了，他们也不在年轻。 这脸上的泪水就愣是擦不干净，付钟在一旁站着，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救了他爸的大恩人。 贺君临见夏娉出来了，拉着林清水就上跟前去。 “哎，都几十年没见了。咱们头发都花白了。”夏娉笑着说，他的头发早就白了。 小石头点点头：“是啊，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先生。当初您说您要买下这四合院，我就来见您，可您不见我。我怕惹您烦每次只能远远的看着，每次看到您都觉得值了。可我对不起司令给我嘱托，他有东西给您，您今天都见了我了。好歹看一眼吧，我今个见您这一面，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 小石头刚说完，夏娉就伸出手在小石头的身上打一下。 “说什么胡话，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咒自己快些死的。付染厢的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人都死了还看东西。他的东西你收着不就行了，他不是认你做儿子了吗？还是他唯一的后。”夏娉的话说的很绝对没有商量，但是那眼睛却时不时的往付清石身后看。 贺君临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是不想看就是拉不下那个脸。 这时他用胳膊顶了顶林清水说：“快，你爷爷要脸面拉不下老脸，你赶紧给他找个台阶下。就当你给的回礼了。”贺君临挤眉弄眼的说。林清水一直在旁边看着形势，突然被贺君临那么一顶。 他的思绪就被顶没了，眼下他是真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好话。 “怎么给台阶啊，我一个外人又是一个小辈。我这说了，也不合适吧。”林清水仰着头看贺君临，都说热胀冷缩怎么都到十二月了。雪都下了一茬了，他怎么感觉贺君临又长高了一点。 光今天仰脖子看他就够费劲的了，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能长个啊。 “你去说说看，夏爷爷可疼你了。你说错了他都不会生气的。”说着贺君临一把把林清水往前推了一下。 林清水就跟个大大的不倒翁似得，出现在夏娉和付清石的面前。两个人刚见面就哭，感叹世事无常还没叙完旧。就被一个穿的厚实的大白娃娃打了差。 付清石定眼一看说：“哟，先生这白白净净的娃娃怎么穿着你的斗篷啊。” 夏娉眯着眼睛仔细看林清水身上的斗篷，还真是自己的，林清水站在那里任由两人审视。他往后瞥了一眼贺君临。贺君临刚刚说夏娉可疼自己了，他那只眼睛看见夏娉疼他的。 他给自己东西对自己好，那还不是爱屋及乌。林清水面对两个老人只尴尬的笑笑，兰姨跑过来说：“先生刚才小林说他冷，我就给他披上了。” 兰姨那么一说，夏娉点点头：“既然怕冷就穿着吧，还挺好看的。小林你觉得这斗篷好不好。” 林清水杵在哪里根本不知道，夏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声好。 说完夏娉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林清水慌了。 他说：“既然小林觉得好，那就送你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付清石激动的说：“不行啊，您这衣服怎么能送人啊。这可是……”剩下的话付清石没有说完，他被夏娉瞪了一眼。 林清水现在恨不得把贺君临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现在的境地简直是进退两难，这时林清水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了下了。抖了一抖，给夏娉穿上，“爷爷这衣服我不能要，已经收了您那么多东西了。这件衣服您就留着吧，时间过的快慢这要看人。既然有人给您留了东西，还留了那么多。还托了一个守着的人，等着您去开离去人留给您的东西。那不妨您就看看，万一有了什么误会，百年之后您到下面也好找那人去理论。好了，爷爷咱就别闹小孩脾气，您说您们一个在外面跪着一个在屋里坐着。闹了都一下午了，你们不饿吗？我都饿了，贺君临你饿吗？” 说着林清水转头去看贺君临，这个时候贺君临特别机灵的说了一声“饿”。这一声饿特响，都把在场的人给喊饿了。 夏娉明白林清水说的话，他怨过付染厢恨过付染厢，怨他自作主张把自己送走，恨他连一个好好告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夏娉拍拍林清水的肩膀：“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孩子，可能在场的没有人明白这三个孩子的意思。 但林清水和夏娉一定知道。
第95章 付染厢和夏喜聘4 紧接着夏娉就拉着林清水进屋，他跟兰姨说：“小兰我饿了，想吃饭今天多做一点。来了位故人让他吃完饭再走。” 说着兰姨很脆生的答应，转眼就向厨房的方向跑去。 付清石方法像是完成了，他生命最后的任何，他看着夏娉的背影，身子一软倒在付钟的身上。付钟紧张的喊了一声：“爹！” 夏娉被这一声“爹”叫的转过身，就看见付钟架着付清石慌乱间。急的夏娉脱口而出：“小石头！你怎么了。” 其实就是跪的有点久腿软了，付清石没有什么大事。 而且付钟和贺君临就在他旁边，腿还没软下来，就被付钟贺君临扶住了。这一声小石头，仿佛穿越了时间。把付清石和夏娉带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时候夏娉还不叫夏娉，叫夏喜聘那个时候每个唱戏的都有个花名。特别是唱旦角的名字怎么都带点女气。 当时夏娉待的戏班子，不太景气为了，让戏班子好点。他就找大师算了一卦，由此夏娉从最开始练的武生改成花旦。班主就赐了一名，叫夏喜聘名字里带着一个喜字难免俗气。 但奈何他们戏班子认字的没几个人，班主文化就那么点，只知道名字要喜气一点，就简单粗暴的在名字里加个喜。 也不知道是算卦的大师，是真神仙还是夏喜聘努力。 自从夏喜聘改唱花但，戏班子的日子那是越来越好，渐渐的听的人多了。票也买的多了，夏喜聘直接成当红的角儿了。想听他唱戏的人多的都数不清，那时候只要是听点戏都知道他。 几十年过去了，夏喜聘改成夏娉还是付染厢给改的，觉得这个喜字有点女气。就直接把喜字给摘了出来，就叫夏娉两个字。 付清石的名字也是付染厢，当时认他做儿子的时候起的，他其实是有私心在的，小石头是夏娉起的名。他不想去掉，索性夏娉捡到他那天穿的是韶粉。那颜色有点灰也有点绿，要说是绿也不那么像绿。 反而像灰青，这时候夹杂私心的名字就出来了。这个名字就是按照夏娉起的，叫付清石除了姓氏后面的两个字都跟夏娉有关系。 夏娉只要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起名的那个人心里的花花肠子。 吃完饭过后，夏娉就让林清水贺君临还有付钟兰姨他们，去客厅自己玩去。他拉着付清石好好叙叙旧，说不定这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来坐好，把裤子脱了。”夏娉说。 付清石刚坐下就如弹簧一般，站起来：“先生这样不好吧。” 夏娉瞅着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小时候澡都是我给你洗的。你身上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就知道羞了。” 付清石笑笑嘻嘻的说：“不是，您拉着我来您屋。您让我脱什么裤子啊。”说着付清石黑黑的脸就红了，夏娉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脱你裤子是要打你屁股啊，你都多大了，这打也不是我能打的。我就看看你膝盖有没有事，你这孩子也是死性子站着会死？我还能不出来怎么地，我要是不出来你就打算一直跪着？到晚上不冻死你。” 付清石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过，夏娉这么训他了。仿佛现在他不是九十多岁而是十几岁，这可能就是只要给你撑腰的人还在。你不管多大在他面前都是小孩，付清石最后还没有把裤子脱了。 而是把裤子卷了上去，夏娉已经有老花眼了。他带着眼镜手里拿着红花油，对着付清石的膝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膝盖只是红了点，没什么事之后才放心。 “你说你都活了九十多年，性子还是死的不懂得变通。” 付清石嘿嘿的笑，把抹了红花油的裤腿弄下来说：“您还说我死性子，咱俩也不知道是谁死性子。您别以为您年年去烈士陵园我不知道，我告诉您，您去的每一次我都知道。既然想看想见，就摊开来不要畏畏缩缩的。这句话还是您教我的来着。” “嘿，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把付王八蛋留给我东西拿来我看看，要是他敢留一堆破烂给我，等我到了下面指定闹死他。”说着还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掐东西的动作。 付清石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这个举动，忍不住的笑，几十年了夏娉的心性还是那样从来没有变过。 付清石让一天都很懵逼的儿子付钟，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从车上拿进屋里。 那是一个大红色的樟木箱子，在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夏娉就在旁边看着。感觉那个大红樟木箱子很轻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就在心里开始揣摩了。在想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是衣服还是钱或者是留下来的信件？ 箱子在没有打开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等放完箱子屋里就剩下夏娉一个人。付清石和付钟一起出去到外面等着，让夏娉一个人去看看付染厢在几十年前给他留下的什么。 客厅内，林清水嗑着瓜子和贺君临坐在一起看电视。兰姨在旁边一会拿一点好吃的新鲜玩意给林清水，就拿他当三岁的小孩一样。根本没有把他当成成年人。 付清石来的时候其实一早就注意到林清水，他人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外面的风声他还是听的见。 林清水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但这不管自己的事。 他今天来就是想在临死前，见上夏娉一面，不然他死都不会瞑目。司令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嘴里念叨的就是夏娉。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八点多，距离付清石出来。留下夏娉一个在屋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期间贺君临总觉的很不安心，老是想去看看夏娉怎么样。但又不想打扰他所以一直忍着，林清水早就感觉的贺君临的异样。 “在等等吧，爷爷可能一会就会出来了。”林清水安慰贺君临。 贺君临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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