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按着号码找到叶母寄来的咸菜,窄窄一个快递箱,看着不大,拿到手里还是很有重量。 想着这些咸菜能一直吃到两人过年回榕城,叶母便用了大玻璃罐。 拿好快递,叶嘉径直回了云锦苑。 云锦苑一梯一户,刷卡直达。等电梯停下,叶嘉开门进了屋,顿时头大的发现玄关处堆满了未拆封的盒子。 一个个盒子颜色各异,没logo,看起来简约大方,花纹也稀奇古怪。 屋里中央空调吹着暖风,叶嘉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坐到客厅,拿着一把剪刀,机械性的拆封,观察,拍照。 等十几个包装拆的差不多了,叶嘉累的手指都不想动。 他闲闲地靠着沙发,席地而坐,棕色地毯柔软细腻,不扎肤肉,摸起来也软软的,一截裤腿自然上滑,露出来线条优美的小腿腿腹。 阳光穿过玻璃大窗,轻柔的洒在叶嘉脸畔,勾出他一双浓黑狭长的眼睫,此时也被染成细碎的淡金色。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手头正好有一副刚拆出来的太阳镜。 叶嘉戴上墨镜,想了想,翻转镜头,对着自己自拍一张,给沈知韫发了过去。 照片上阳光倾洒,穿着薄薄亚麻色家居服的叶嘉肤色冷白干净,鼻尖秀致,柔软水红的唇还沾着茶水水渍,弯起轻浅的弧度。 硕大的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平日里素来清冷的人也多了几分不可高攀的贵气。 叶嘉:[知韫哥,这个墨镜不错。] 叶嘉一惯秉持买都买了,不论值不值都要夸赞欣赏,这样才能让买礼物和收礼物的双方都高兴的理念。 果然,沈知韫被他哄得心情愉悦,上班时间还摸鱼给他发消息。 -[嘉嘉,还有吗?] 想起来沈知韫十分热衷于打扮他,叶嘉一点即通,耳根有点红,还是发过去,[有的。] 除了墨镜,叶嘉又挑出来三四样不用换衣服搭配的饰品。 一个棕皮的棒球帽,一个深棕色印花的双面腰带,还有一条看起来有点花里胡哨、印着看不懂的棕色图画的羊毛羊绒围巾。 全部都是棕色系。 虽然单看都不怎么好看,叶嘉还是老老实实上身,棒球帽压住乌黑碎发,墨镜顶到了帽檐,叶嘉干脆摘掉墨镜,试着调了下帽围。 他又围好围巾,缠上腰带,窄瘦柔软的腰线勾勒得流利,肌肉薄而紧绷,收紧的裤腰露出冷白细腻的一片肤肉,站到等身镜前,不伦不类的对镜自拍一张。 这一张发过去,沈知韫很久没有说话。 叶嘉便干脆开始整理内务,把小饰品收起来,目前他能用得上的只有围巾和腰带,除此之外像是零钱包、胸针、香水这类东西,暂时还是放到家里吧。 一大堆购物盒看起来还能二次利用,叶嘉便熟练的放到储物室,跟其他盒子堆到一块。 等他忙完,沈知韫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沈知韫:[瘦了。] 叶嘉捧着手机,横躺在沙发上,眼睛弯起弧度:[没有。] 沈知韫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声音仍然温和,带着些低沉,却不容质疑:“嘉嘉,中午不要回学校了,我给你叫外卖。” 叶嘉嗯了声,把叶母寄过来的两罐子糖蒜拍给他看:“那喝粥吧。” 沈知韫自然应允:“可以。” 他应该还在忙,手头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很关心的问他:“昨晚的事处理好了吗?” 显然易见,叶嘉昨天敷衍他用的查寝借口已经被看穿了。 想到寝室里烦人的连安笙,再想到回寝室又要被阴阳怪气或者膈应一番,叶嘉就有在云锦苑住到期末的冲动。 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何子烨和周晋要是知道他夜不归宿,一定会老妈子般追问到底。再加上两个室友都在寝室忍受连安笙的精神攻击,叶嘉不好意思当逃兵。 现在知道连安笙真的有心脏病,并且心脏病还是个大雷,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叶嘉难得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知韫哥。” 沈知韫轻轻地笑,“嗯,怎么了?” 叶嘉转身趴到沙发上,“你工作顺利吗?” “我吗?”沈知韫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笔盖发出喀哒一声沉响。办公桌旁的助理满头冷汗的垂首,被他用平静无波的眼神一扫,立刻识趣的拿着一摞文件退下。 转过椅子,面朝落地大窗外的晴朗天空,沈知韫略有些疲惫的仰靠在后,深黑冷厉的眉眼如温水融化,俯瞰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无奈道:“不太顺利,小组里有人不配合工作,总是唱反调。” 叶嘉拧起眉,替他担心起来:“那怎么办?” 沈知韫:“我开除他了。” 叶嘉:“?” 沈知韫似乎也听出他无声的疑问,忍不住笑了下,徐徐道:“既然他不配合工作,又与我相看两厌,那还留着这样的下属干什么?放在眼前受气么?” 叶嘉觉得他这样很酷,又觉得沈知韫果然是有点领导偏爱在的,一个有独立的财务、人事权的管理者,地位不会低。 不愧是沈知韫。 看来沈知韫干的真的不是销售,起码是个经理层。 难道是销售经理? 叶嘉想到寝室里天天唱反调的连安笙,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下属,而是一个跟你平级的人呢?” “那就去找他的弱点,”沈知韫侧眼看来,合上手中的季度报表:“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与你作对,一定有所依仗,这依仗是什么?” 叶嘉思忖着,连安笙敢不把寝室里的众人放在眼里,无非是因为他家里有钱,能拿钱摆平事,再加上身上有病,提前占据了道德最高点。 沈知韫不紧不慢的继续问:“他又想借这依仗成什么事?” 成事? 叶嘉顿悟,下周学院会组织去海市台参观实践,目前消息还没下来,没说是个别人去,还是一个班一个班的去。 连安笙这个时间节点回来,肯定是为了提前通过海大的关系,进电视台刷个脸,找好人脉。 叶嘉等人一切听学院安排,前期没有投入;连安笙这么积极的准备实习,家里应该给他安排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过场。 这个关键节点上,他应该比叶嘉他们还害怕出事。 真要是闹大了,连安笙再闹出个心脏病复发,电视台那边也不可能要一个随时可能出状况的“病秧子”。 想通关窍,叶嘉神智一清。 难怪连安笙昨晚回来就安安分分睡觉、玩手机,没像以前那样说些莫名其妙的酸话。 “我明白了,”叶嘉已经彻底知道该怎么对付连安笙,语气都轻快起来,“知韫哥,你中午吃什么?” 沈知韫同样悠闲的回答他:“跟你一起喝粥。” “可惜你吃不到妈腌的糖蒜。”叶嘉惋惜。 糖蒜配清粥,是叶家一贯的传统。 当然,沈知韫给他点的肯定是砂锅粥。 沈知韫便道:“快了,再有半个月就能吃到了。” 再有半个月啊。 叶嘉抬眼望向窗外,到时候也该到十二月了。 海市的冬天不下雪。 但榕城会下。 薄薄的一层小雪,覆盖在树枝房檐。 今年下雪后,不然跟沈知韫回一趟榕城? * 正所谓母子连心,当天,榕城。 榕城一中学校的院墙后,隔着一条长长的街道,便是榕城一中家属院了。 家属院一共五六栋楼,二十年前的建筑了,外头看起来漆皮掉了大片,久经风吹日晒,长长的电线杆上贴着各种小广告。 下午五点多,叶母回了趟家。 刚进小区大门,院子里头就有几家老太太抱着重孙,一边聊天一边遛弯。 这天气虽然冷了,小孩子还是闹着往出玩,再加上家属院里头也有小孩玩的器具,滑滑梯和跷跷板,几个小孩抢着往上坐。 叶母骑着电瓶车,经过时吆喝一嗓子,让他们注意点别摔了。 院里几个老太太看见她就笑,顺便寒暄:“叶老师,这是放学了?” “又辛苦一下午了,吃饭了没?” 叶母摘下围巾,带着厚手套的手推着电瓶车,嘴里呼出着白气,“没吃呢,我们家老叶在家里做了饭,我正好回来拿落下的教案。” “我说经过你们家屋前的时候怎么闻着那么香,原来是你们家老叶烧的饭。” “叶老师果然是好福气啊。儿子有出息,老公也体贴。” “可不是吗?一中门口的荣誉墙上,叶老师儿子的照片就在上面。可俊的小伙子,现在还在海大念书呢!” 几个老太太善意的笑起来,叶母在榕城一中资历深厚,现在年轻一辈的老师里头不少也是她的学生。 家属院这些年断断续续住进来不少其他人,奔着的就是中考划片区,能给孩子划到榕城一中去。 叶父叶母都是老教师,叶父因为身体的原因,今年没当班主任,他教政治,比不上语数外三门老师,多数时间留在办公室也没学生找他问题,干脆就提前回来做点家务。 叶母含笑应付几句,回了家,屋里空调正开着。 家属院这块没通暖气,她跟叶父又是节省的性格,不过叶父虽然误诊了胃癌,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还是不少,受不得冻。 晚饭熬的清粥,配的糖蒜和咸菜,叶父又炒了份辣椒炒肉。 叶母喝着粥,心思飘得远了。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撂下饭碗,拿出手机,找到叶嘉的对话框,翻出来叶嘉今天下午给自己发来的几张照片,细细的看起来。 “吃饭呢,你又看什么呢?”叶父夹了一筷子炒肉,放进她碗里。 “你别说话,”叶母没搭理他,把这几张图片放大,眉心越发皱深:“先看看这个。” 叶父接过来她手机,手机屏幕的幽光映在他脸上,两张照片分个先后,第一张是叶嘉拍过来的快递站的牌子,旁边路标显示是和平路,第二张是叶嘉在路上拍的照片,旁边模模糊糊映出个‘湾’字。 叶母脑中的雷达嗡嗡作响。 跟学生斗智斗勇了近二十年,叶母太清楚这些小技俩。 叶父没她那么敏感,捧着手机看了半天,笃定道:“嘉嘉这手都冻红了,得让他买副手套。” 叶母:“……” 叶母被他气的喉咙有点噎,撂下筷子骂他:“你这两个眼睛长着出气的?仔细看看,你儿子之前跟咱们说他们住在什么和平小区,这和平小区就在和平路上。他现在抱着个快递箱子又往哪儿去呢?跑这么大老远的。” 叶父莫名其妙:“你管他去哪儿,指不定是去找同学?” 叶母真是跟他讲不到一处去,“见同学干什么,把这两罐咸菜给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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