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何子烨心大,身为班长,人格魅力也在这里摆着,谣言传得快消失得也快,之后两年大家互不干扰,偶尔在课堂上碰见了也装不认识。 只是兜兜转转三年多,连安笙居然在大四这一年又回宿舍了。 叶嘉眸光冷然,公交车恰好到站,排队的人按序上车。 车上人不多不少,暖气吹拂着冻得僵硬的手指,叶嘉找到一个空位,落座后,慢吞吞回了消息:[他这趟回来肯定有原因。] 何子烨灵机一动:[故意来闹心的?] 周晋:[动动你花生仁大小的脑袋好好想想,历年十一月份有什么事发生。] 何子烨:[?] 何子烨:[操!] 何子烨:[海市台组织的社会实践!] * 天光大亮,窗外寒风簌簌。 寝室里空无一人,连安笙一觉睡到九点半,起床换了衣服,拉开床帘。 连着三年没再回寝室,连安笙洗漱完,一边擦护肤品,一边用探究的眼神扫过寝室其他人的座位。 他的床跟叶嘉挨着,囿于视角问题,看不太清桌子上有什么。 反正寝室没人,连安笙干脆一手拿着镜子,抹匀脸上的面霜,一边起身,像巡视领土一样,来来回回观察着,顺便在心底点评。 他最先看见的是何子烨的桌子,跟三年前一样,随便丢着几支笔,充电线胡乱交缠,书本歪歪扭扭的堆在角落,不修边幅。 果然还是那么讨人厌。 连安笙不屑的想。 周晋是个死宅男,桌面摆着手办,贴着二次元海报,台式电脑四四方方的摆着,还有初音未来的耳机和鼠标垫,手办特意用隔尘罩罩起来,由高到低依次摆放。 乍一眼看着乱,其实摆的很有层次,毕竟都是老婆,磕到碰到就不好了。 连安笙对这个透明人一直没什么印象,随意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脸上的面霜抹匀了,他把镜子放回去,手机也响起铃声,是朋友打来的视频电话。 连安笙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背景,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但是海大盘龙卧虎,他怕给父母惹事。 尤其他跟他妈的身份地位又有些特殊,在何子烨等外人看来,他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在这秀优越感,可真碰到地位不一般的,连安笙缩的比谁都快。 海市上层圈子就这么大,打电话来的朋友人在京城,躺在床上,这个点才醒,“安安,怎么样,昨天才回寝室,你室友有没有欺负你?” 连安笙不屑的哼了声:“他们敢?我这趟回来又不是为了他们!下周我们学院要组织去海市台参观实践,为期一周。我妈已经给我安排好到时候进谁的组了,今天我得去导员那拿我的志愿者证书……拿完我就走!当谁愿意在这狗窝里待着吗?!” 朋友连忙顺着他道:“几个没长眼的东西,安安你何必跟他们浪费时间呢?” “你说得对,”连安笙道,“要不是大学这个平台,他们几个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一面。” 他声音里愤愤不平,越想越不甘,整个寝室除了他连安笙,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有钱有背景,从妈妈嫁进豪门后,连安笙就被捧成了小少爷,一直以来所有人对他都是谄媚奉承。 现在遇到几个眼瞎的室友,不光不捧着他,还对他退避三尺,搞得跟他是个活体病毒一样。这让他心气更加不顺,连原本的复仇计划都按下不表,只想拿完证书转身走人! 等明年开春,这几人在海市台的实习名单里看见他就会后悔了! 连安笙在心底恶意的想。 在脑海里出了口恶气,朋友也在那头轻声细语的安抚他,连安笙心情好了不少,随便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想起来还没看叶嘉的桌子。 整个寝室里如果按厌恶值排名,叶嘉绝对独占鳌头。 不同于何子烨的心直口快、周晋的小透明,叶嘉长相出众、成绩优越,性格也很好,温吞又冷淡,心思澄明,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连安笙无法控制的不嫉妒。 几次三番想故意找叶嘉的茬,叶嘉都能冷静又直白的戳穿他的心思,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连安笙气的牙痒痒,又实在有点怕他,干脆使出了装病、背后说坏话的手段。 可就连这样的手段,对叶嘉也是不痛不痒。 一所大学里,没人会深入了解一个陌生人的人品,大多数跟风的人一看叶嘉的长相,自动就原谅了他三分。 至今为止,除了装病那次,在叶嘉手头,连安笙一个好都没讨到过。 他想到这里,胸口梗塞,怀着点不屑地走向阳台,故意在叶嘉桌子前停下脚步,挑剔的审视着,跟朋友吐槽:“天啊,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室友……” 朋友很敏觉:“宁杨帆追的那个?” “对,宁杨帆眼光也不怎么样么,家大业大的还能看上个穷酸货,”连安笙扫视着叶嘉的桌面,“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室友一副耳机用了多少年了,四年了!” “估计都生细菌了吧?”朋友嬉笑。 连安笙越发靠近叶嘉的桌子,“可不是么,脏死了。而且他桌子特别干净你懂吗?就两本书几支笔,他是连护肤品都买不起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男人护肤怎么了?他不会故意装自己天生丽质吧?”朋友顺着他道。 连安笙:“说实话,他浑身上下也就一个笔记本有点价值,还是四年前的过季款,三四千那种普通本。宁杨帆追他追的那么厉害,也不知道给他换点好东西用。” “拿乔呗,现在拿的厉害,以后得到的更多。” 连安笙讥诮的笑起来:“要我说啊,也别拿了,宁杨帆三心二意的很,听说上个月才追到隔壁电影学院一个小美女,人家玩男人也就是玩玩,真要是喜欢,那肯定还是喜欢女的。” 他说着,端起双臂,干脆在叶嘉桌前站着不动了,目光从叶嘉桌面移开,扫向上床下桌自带的书架。 “他书架上东西也特别少,就水杯跟蒸汽眼罩,还是淘.宝49买一送一那种,笑死我了,居然还有香薰……嗯?” 连安笙声音忽地一静,下意识的咦了声。 朋友还在狂笑,等着他把话说完:“怎么了?” 连安笙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他没空回答朋友的话,砰砰砰往前走过去,手指摁在叶嘉桌面上,往书架三三两两的隔栏里看。 朋友还在叫他:“喂?喂?安安,是信号不好吗?怎么不出声了?” 连安笙死死盯着叶嘉的书架,心跳急促,胸膛也跟着呼吸重重起伏,他指尖不自觉渗出汗水,在叶嘉的桌面上印出泛白的指印。 “没事,”兀自冷静下来,连安笙不自觉压低声音, “我好像眼花了,看到点东西……” “什么东西?”朋友被他虚浮的语调吓得声音都慌了,“你真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话没说完,手机摄像头翻转,对准了叶嘉书架。 朋友定睛一看,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连安笙急忙问:“你觉得像不像……”他哽了哽,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像不像爱马仕的那款水杯?” 朋友笃定:“假的吧。你不是说你这个室友家境特别普通吗?” “他家境真的普通,我听他说过,他爸妈就是普通老师——” 朋友:“爱马仕的铂金马赛克水杯,市场价也有两千了,除了专门购买和配货,一般都作为品牌礼物送给某些顾客。旁边那个是DIOR香氛蜡烛吗?蒙田30?去年的圣诞款?” 连安笙说不出话,朋友说的这些他当然也知道。连母自从成了豪门阔太,事业心全无,每天就是各种逛书画展,买奢侈品,全国各地的看秀挑珠宝衣服。 叶嘉书架上的这些玩意他们家都有。 就是因为有,连安笙才感到大事不妙。 叶嘉这是搭上人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不对。 宁杨帆正跟隔壁电影学院的小姑娘打得火热,也没听说有其他人在追叶嘉——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每一件东西单拿出来都算不得贵,但官网早就不售卖了,想买只能找代购和二手平台。 连安笙没由来的有一种直觉,叶嘉绝不会花大功夫,买一些在他眼里只起“锦上添花”作用的东西。 他甚至怀疑叶嘉认不认识爱马仕的牌子。 他眼神锐利的扫了一圈叶嘉的书架,除了这两样东西,其他摆件全部平平无奇。 这种平平无奇现在落到连安笙眼里,就成了迷雾团团的障眼法。 再想到叶嘉平时的做派,硬刚自己时的冷漠无畏,连安笙忽然就有些不安。 ……叶嘉难不成,一直都在披马甲? 隐姓埋名来上学,关键时刻打脸看不起他的小炮灰那种…… 连安笙一阵恶寒,不敢深想。 他收回视线,把叶嘉凌乱的书架整整齐齐摆好,心里仍然忐忑。 连安笙能在连家以一个“后妈带来的孩子”的身份长大成人,再被外界当成连家自己人,就是因为他嗅觉敏锐,识时务。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再去惹叶嘉。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背后可能有点背景的人,该怎么做是个人都知道。 朋友跟他是同类人,现在想到一块去了,都没做声。 心事重重的离开叶嘉桌前,连安笙无意瞥到叶嘉没关严实的衣柜……那衣柜幽幽透着一条缝隙,神秘又幽深,仿佛无底深渊,又像心底蠢蠢欲动的恶念。 连安笙顿时定在原地,脸上神情挣扎复杂,大脑里似乎也有两道声音,一个声音在催促他打开看看,看看叶嘉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另一个声音拼命阻止他,并催促他赶紧去拿证书,别再掺和这些破事,离叶嘉远远的。 两道声音最终争出个高下。 到底是好奇和怀疑占了上风,连安笙反锁房门,走到叶嘉衣柜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拉开衣柜木门—— “喂喂喂!安安,你别……”朋友的劝阻在看清叶嘉柜子里的衣服后戛然而止。 四周鸦雀无声。 连安笙怔怔看着满衣柜的高级定制,能听到自己胸膛里不受控的心跳。 柔软高级的布料,服帖合身的剪裁,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品牌logo——仿佛是这些奢侈品牌最后的倔强。 几秒后,他无声无息的关好衣柜。 又过了几秒。 他把衣柜的缝隙也复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 连安笙:叶嘉你可真会装(不屑 现在—— 连安笙:叶嘉你可真会装(煎熬
第7章 * 叶嘉尚不知道寝室里卷起的惊涛骇浪。 今天不是休息日,快递站的人挺多。大早上的几个快递车子停在门口卸货,老板忙的汗流浃背,大冬天的只穿了件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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