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着镜子观察的时候,陈言这才发现,他身上由贺清留下来的、几乎遍布全身的暧昧痕迹,到底有多夸张。 然而最为让他心惊肉跳的,当属他后脖颈的腺体部位,肿胀滚红,隐隐作痛,那片细嫩的皮肉,几近于被Alpha使用着尖利的犬齿咬烂了似的。 足以想象,昨夜的性事里,Alpha发现他面前的猎物竟然无法进行信息素标记的时候,他的心里该有多么的恼火和懊丧。 陈言捂着有点发烫的脖子,愁眉苦脸地发了一会儿呆。 直到现在,他一个人独自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发情症状,有多么的古怪和不合常理,显而易见的,原因多半是和温黎有关。 可是他已经不想再去跟对方理论或者是追问关于这场意外事故的细节了。 无论谁对谁错,温黎总是可以保持着那种一成不变的冷静态度,游刃有余地反过来将他安抚和说服,让他在手足无措之中步步退让。 算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保持距离吧。 十分钟之后,陈言出现在楼下的客厅里,宽大的餐桌之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份三明治,还有一杯琥珀色泽的柠檬茶。 贺清果然没有出现在陈言的视线范围之内。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陈言一个人的身影。 明亮的玻璃窗外,浸润在晨光里的花园,草木葳蕤,生机勃勃,隐约还可以听见清脆婉转的鸟鸣声音。 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犹豫了片刻,陈言还是抬步走近过来,拉开椅子,在餐桌之前落座。 才拿起那份三明治咬了一口的时候,陈言的心里就冒出来了一个明确的定论:味道不对,不是温黎做的。 为此加以佐证的证据,就是放在他手边的那杯柠檬茶。 总是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的贺清,在某些方面上称得上是十分专一,比如他只对热气氤氲的纯牛奶情有独钟。 陈言一面吃着,一面不免有些叹气。 这才短短几天,他就在某些方面对温黎产生了下意识的心理依赖了。 这种情况真是有够可怕的,如果他再不及时抽身,干脆利落地斩断那些不该存在的错误念头,简直是后患无穷。 他自己都没有搞懂,为什么和温黎的关系会演变成了如今这样复杂的局面。 也不知怎么的,陈言突的想起来了许久刻意不去回忆的人——荆皓铭。 明明在面对荆皓铭的时候,他虽然也很痛心不舍,但最后终归是和荆皓铭一刀两断一干二净了。 而类似的心态和做法,他却完全对温黎使用不出来,也该是他天生自作多情,庸人自扰,一直以来,他时常隐隐约约地觉得……温黎很寂寞,温黎是个很可怜的人。 想着想着,陈言又不免苦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疯了。 ---- 今日份乐子:初夜之后,某Alpha惨遭渣男拔屌无情。 2号:真可怜呢~^_^ 1号:你在得意什么?(面无表情) 3号:呜呜,我好恨啊,104章了,我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扭曲)(爬行)(蠕动)(阴暗地仇视所有人)
第106章 温意 陈言走了。 站在阁楼窗边的贺清,神色淡淡,透过玻璃窗户,目送着陈言登上了送他回家的车。 汽车平稳地行驶出去之后,贺清便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 他回过身来,在安静的房间里,独自站立了片刻。 贺清的目光,落在身边的那张柔软干净的雕花木床上,上面铺着的被褥薄毯,均是叠放得整整齐齐,只是看起来有些发黄,透出被岁月侵蚀的迹象。 看得出来,它们摆放在这里,已经有些年月了。 在枕头的旁边,还有一只有点破旧的、一米多长的大型兔子玩偶,正歪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 这只兔子玩偶,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背带牛仔裤,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失去了光泽的黑色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贺清的方向。 那是母亲送给贺清的为数不多的礼物之一。 静了一会儿,贺清抬步走过去,在床沿边上坐下来,他伸出手指,状若无意地抚摸了几下兔子玩偶的脸庞轮廓,眼睫低了低,自顾自地呓语开口说道:“我可能活不长了,医生说我的心脏衰竭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听到我这么说……你会高兴吗?” 贺清想:她应该很遗憾吧,当时自杀的时候,没能把他一起带走。 坐落于花园里的这栋房子,以及这个不算宽敞明亮的房间,在许多年前,曾经是他的母亲温意居住的地方。 温意和贺祁的结合,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从头到尾都没有产生过任何感情的两个人,因为信息素契合匹配和家族政商联姻的需要,如此牢不可分地绑定在了一起。 在外界旁人的眼里,他们是天赐良缘,他们是命中注定,然而只有温意自己才知道,她的丈夫,其实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狼罢了。 在被迫嫁给贺祁之前,温意的生活是如此的自由而浪漫,她可以无拘无束地去感受春花秋月的美丽,热烈大胆地去尝试一切喜欢的事物。 而这样追求和享受自由的权利,在结婚之后,就被贺祁无情地剥夺了。 贺祁是个堪称得上无趣至极的男人,他自私自利,高傲自负,将妻子温意视作玩物一般随意地把玩逗弄。 在温意被他折磨得无法忍受偷偷逃家之后,他亲自带着人,将温意抓了回来,又当着她的面,枪杀了动了恻隐之心放她离开的无辜佣人。 不久之后,那个佣人的眼珠,就出现在了温意的卧室梳妆台上,它们苍白地漂浮在装着福尔马林的玻璃瓶中,死死地、无神地瞪着温意。 类似于这样的血腥折磨,温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恐怖轮回。 在贺清出生之后,贺祁的疯狂和残忍更加变本加厉。 得到了贺清这样珍贵的S级Alpha样本,贺祁大喜过望,他格外看重贺清的利用价值,于是他不顾温意的苦苦哀求,将年纪尚小,体弱多病的贺清,送到了贺氏的地下实验室中,进行一些隐秘的、非人道的科学研究。 从娘胎里带了病根出生的贺清,身体虽然孱弱不堪,但是早慧聪颖,有些时候他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完全与真实的年纪不符,显露出来一种令人惊叹的天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贺清自小和母亲温意聚少离多,再加上贺祁有意培养他的野心和狼性,他总是残忍地毁掉一切贺清表露出来喜爱意图的东西,又逼迫他像是野兽一样,暴虐无情地撕碎他面对的所有敌人,让他过早地领会到了世界的血腥和黑暗面。 贺清逐渐地变成了一副淡漠平静的心性,几乎是与亲生父亲贺祁如出一辙的冷酷和傲慢,他变得和贺祁越来越像,可以眼也不眨地看着无辜的人死在面前,可以为了一己利益,面无表情地铲除拦路的对手,这让生性善良柔软的温意完全无法接受。 温意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这种痛苦不堪的生活了,她走投无路,孤立无援,来自贺祁的阴影,犹如尖刀一般对准着她的咽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就会彻底死去。 在绝望之中,温意费尽周折,隐忍谋划多时,才将贺清偷偷摸摸地从实验室里抱了出来,她想带着她的孩子,一起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 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的贺清,发现自己蜷缩在母亲的臂弯里,被母亲紧紧地藏在怀抱中。他的耳朵贴在她的胸膛之上,感受到的,是母亲惊惧而惶恐的剧烈心跳声。 扑通——扑通—— 几乎震碎心神。 隐隐的,竟然让他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安心和舒服。 只是可悲地,他是如此清晰地知道,温意带着他,根本逃不了多远的。 不出所料,贺祁再一次带着人抓到了擅自逃跑的温意。 绝望至极的女人,被逼到穷途末路,她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上,呆滞灰暗的目光,在看清楚了面色淡漠地站立到贺祁身边的贺清时候,瞳孔遽然紧缩,脸色在瞬间一片惨白,身体也跟着痉挛抽搐起来。 她日思夜想挂念着的孩子……原来背叛了她。他选择了贺祁,说不定他还将她的行踪,私下透露给了贺祁那个心理扭曲的疯子。 明白过来之后,温意的身体一下子颤抖得犹如筛糠,她惊恐万状,毛骨悚然,嘴唇几度开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面对母亲不可置信的眼睛,贺清漠不关心,只是淡漠地评价道:“我们身无分文,你是个在身体素质上占不到优势的女性,而我疾病缠身,没有任何劳动能力,还需要昂贵的医疗器械来维持生命,你没有能力养活我们两个人。这个行为并不理智。”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对着恶鬼摇尾乞怜换取庇护吗?!” 温意心如刀绞,恶狠狠地瞪着贺清,心头塞满了无尽的悲凉,她的眼睛里一片血红,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厉声质问贺清。 贺清面不改色地回望着温意既愤怒又绝望的脸庞,平静而又冷血地回答道:“是的。综合考虑来看,安分守己依旧是最优选择。” 贺清的话音方落,温意便眼睛大睁,心口一窒,她突的气血攻心,竟然就这么晕厥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旁似笑非笑观察着贺清的表现的贺祁,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张狂肆意:“真不愧是我精心培养的好儿子!哈哈哈哈——好,够冷血!” 不过片刻,贺祁的神情变得捉摸不透起来,周身气息阴郁而冷厉,他侧目瞥向脸色从容的贺清,不冷不热地问道:“你们逃跑,是谁的主意?”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苍白病态的少年,眼睫低垂,面无表情地静声回答:“我在实验室里呆腻了,那些药剂让我很痛,我想看看外面,就让妈妈带我出去走走,然后现在我想通后悔了。” “所以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贺清表现得十分坦然,他微微颔首示意:“嗯。责任全部在我,是我挑唆妈妈的。” 贺祁嗬嗬一笑,阴沉沉地说道:“是吗?贺清,刚刚还夸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失望。你需要一点小小的教训来长长记性。” 贺清波澜不惊,宛如死水一般,回答贺祁:“嗯,我接受。不会有下次。” 随即,贺祁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 贺清有些疲惫地站在原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两下。 贺祁肯定不会完全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可他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将贺祁对温意的愤怒和仇恨尽可能地转移。 母亲身上的香味和温度,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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