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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阶梯教室
疲惫的周五，程廿照旧去上早八的近代中国文学概论课。文学系是大系，学生很多，阶梯教室乌泱泱坐满了人。程廿上课上到一半，觉察出不对劲。
总是沉闷的课堂上，多了一缕强势的Alpha信息素。而且课堂上不少学生在用眼神偷偷打量角落里那个年轻的生面孔，尤其是为数不多的Omega。程廿以为是别的专业的Alpha学生来旁听，就没有多加在意，只用点名提问的方式，将学生的注意力稍微集中在自己的讲课内容上。
“每个组记得将Presentation材料发到我的邮箱，今天的课就到这里。”铃声中，两节连上的大课程终于结束，程廿有些心力交瘁，合上电脑，学生们也轰地一声收拾东西离开，赶赴下门课程。因为人多拥挤，有个学生的书包碰倒了程廿桌上的一摞书本。
程廿正要去捡，已经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书籍从地上拾了起来。
“谢谢你。”程廿看了一眼伸手帮忙学生，稍显意外。之前的一个半小时，这名精英气质的Alpha青年一直坐在角落里，听课听得很认真。
而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玫瑰味信息素遍布程廿周遭的空间。这个年轻人的信息素等级很高，而且，故意，甚至是恶意对自己释放Alpha信息素。
“程老师，我想找个地方跟你聊聊。”青年意味不明地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极琪，是您的情人赵煊的堂弟。”
程廿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茫，青年直接露骨的言语将一个体面的教书人狠狠击中。周围学生走动，似乎也有两三个学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程廿感觉得到周遭射来的狐疑目光。
程廿想起来，在文学院老师们的闲聊八卦中，“赵极棋”这个名字曾经多次出现，面前青年的优越俊逸的脸庞也与前段时间偶尔看到的一张手机照片上的Alpha青年重叠。他是赵煊的堂弟，刚从国外回来的年轻纨绔子弟，在赵氏集团内部员工中“威名”远播，他们表面称呼其为“二少”，背后却叫“混世二大爷”。
程廿感知到赵极棋身上张扬的荆棘玫瑰味，这种味道一般出现在特立独行又妩媚风情的Omega身上，不是Alpha信息素的常见类型。在有需要的特殊场合下，程廿自己有时候也会喷男性古龙水，让陌生人分不清他是AO，所以程廿尚不确定那荆棘玫瑰是货真价实的信息素还是玫瑰味的香水。
程廿只愣神了一小会儿，转眼便恢复了正常，一边整理讲台上的电脑一边答道：“可以，不过请在十五分钟内结束谈话，我约了学生看他的论文。”
程廿面色如常回到了隔壁栋的学院大楼，赵极棋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面。探究的目光在他后脑勺，后背扫来扫去。
程廿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这里是新装修的，设有崭新舒适的沙发座椅，还有自助咖啡提供，学生和老师都能使用，程廿很喜欢来这里坐坐。
秋老虎厉害，程廿把长袖往上卷了卷，去接了两杯咖啡，放在矮几上坐下：“这咖啡是免费的，味道还不错的，不知道你喝不喝得习惯。”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奢侈服饰的青年，仔细看去他的年纪比课堂上那些大一新生要大一些，他应该正处于青年向成熟男人的过度阶段，仔细观察，他上半张脸其实跟赵煊很像，精致锋利的眉眼微挑，只不过因为年龄限制略显稚气，男人的魅力与男孩的青春活力达到同一个很好的平衡。
他眼神不善地盯着程廿，身为Omega，与S+级Alpha如此对视是心理折磨，甚至会产生生理不适，可程廿并没有，一方面多年在赵煊身边练就了他的耐受力，另一方面，他年龄与阅历的沉淀，让他不至于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面前露怯。
此时程廿想的，反而是如果自己也像赵极棋这样就好了，在最好的年龄，有优渥的家世、顶级的容貌，如果他是赵极琪，是不是就能勇敢得超乎想象。
赵极琪勾唇一笑，倨傲地说：“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能这样不卑不亢，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程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惬意地呼出一口气：“我的老师曾告诉我，每个优秀的教师都得是半个演员，你过誉了。”
“演员吗？”赵极棋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显得邪气万分，思索片刻，又说，“程老师教的不是语文吗，为什么上课时不时蹦出几个英文词汇，装腔作势，不伦不类。”
“S大的理念之一就是与国际化接轨，中文系还为外国留学生专门开设课程，我也经常全英文讲课。孩子，并不是所有教语文的都得像孔乙己一样穿长衫的。”
赵极棋讽刺不成反被嘲，却笑了起来：“你的信息素是Black tea吗？”
“什么？”程廿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赵极棋转变话题的速度。一个Alpha，对Omega聊起信息素，相当于Beta男女交流私密部位的尺寸，是很敏感的话题，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达到性骚扰的程度。
“我问，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的，腺体贴纸太碍事了，我只能闻到一点点。”
程廿捏紧了纸杯：“国外的风气是很开放，但既然回了国，还是要克制收敛一些为妙。”
“哦，那你当了我哥那么多年的情人，算哪门子的克制收敛？”
他果然是为了赵煊而来的，可程廿自认为只不过是赵煊身边的床伴之一而已，赵极棋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特地在工作日一大早跑到自己的课堂上来，难道就是转成来羞辱自己吗？那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与赵煊的家族内斗，又关他程廿什么事？
程廿垂下眼帘，丝毫没有因这话恼羞成怒的意思，他轻声说：“咖啡快凉了。”
赵极棋俯身凑近，声音冷涩：“不用了程老师，今天我来是想告诉您，别痴心妄想了。”
“这件事，你没有立场来管吧。”
赵极棋有些意外，社会底层的普通Omega，居然敢这样顶撞他一个3S级Alpha：“我是赵家人，为什么不能管。”
程廿笑着站了起来：“年轻人要管好自己的事情。”说完，将纸杯丢进垃圾桶，拿起电脑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谈话已经没有必要，他脾气是好，却也不会留在原地仍由他人欺辱。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法治社会他不相信赵极棋能对他干什么不利的事。
程廿刚走出茶水间，就看到了躲在拐角处的宋知习。
“小宋啊，你在这儿干什么？”程廿走上前，发现宋知习竟是一脸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在发着抖，程廿吓了一跳，小声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知习不说话，畏惧地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往楼上疾走。程廿连忙跟上，到了二楼，程廿把他拉进自己办公室，他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宋知习立马主动将门重重关上。走到程廿面前，眼神中，是极度恐惧和亢奋的结合。
“程……程老师……”他的嗓音剧烈颤抖，“那人……那人是不是赵氏集团的小儿子……是不是……叫赵极棋？” ----
第10章 院长办公室
程廿观察宋知习，脸色白的像纸，额头上冷汗淋漓，空气中弥漫着Omega苦涩难当的信息素，他闻到了里头恐惧与绝望的味道，脸色立刻变了，抱着宋知习的肩膀，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妙，很不妙，我带你去医院。”
“程老师！”宋知习反扣住他的两跟手臂，“你告诉我，楼下的那个Alpha是谁！”
程廿的眼神从疑惑到黯沉，最后轻声说：“据他的介绍，他的确是赵氏集团继承者之一赵极棋。你……认识他？”
苍白清瘦的Omega被钉在原地，宋知习的体格在Omega里也算是十分瘦弱的，浑身上下捏不出二两肉，呆板的短发有略微卷曲和枯黄，让人联想到营养不良的青少年，乏善可陈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很大，里面有微弱却动人的神采，似乎从未放弃过追逐希望，他在学业上的追求和积极生活的努力也昭示了他的性格。此刻的他，眼神既像空洞无物，又像填满了本不该他承受的重压。他紧紧握住双拳，程廿给予的答案仿佛一个闸门，将他滚滚情绪顷刻掐灭，他瞬间平静了下来。
“没有……没有……”宋知习轻声嘟囔着往后靠，慢慢在最近的凳子上坐下来，呈现茫然中奋力思索的状态。
程廿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蹲下温言道：“到底怎么了，你跟老师说啊！”
宋知习接过杯子，慌乱应付道：“哦，不好意思程老师，我就是，太激动了？”
“激动？”
“是啊，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赵氏集团二公子，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以前还是小童星呢，我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您真厉害，认识这么有名的人。”
程廿起身往后顿了一步，眉头微微拧起，不解地看着他坐在椅子上的学生。
“我没想到在学院里也能撞见偶像，我就是……太激动了。”宋知习低头整理这自己的衣角，没有看他的老师。
程廿感知到异常的信息素在收敛，转而换成了愈发深沉的气息：“激动？真的是这样吗？你刚才的模样，看着可不像是喜悦和激动。”
“是啊，是的，我一直体弱，刚才低血糖犯了，是有些不舒服……”宋知习了放下杯子站起来，“我走了，老师，我还要去上课……哦不，我要去兼职了，再不去，这个月就没有全勤奖了，再见程老师，谢谢你程老师。”
宋知习没有看程廿，径直走出办公室，脚步有些踉跄。他离开后，程廿疲惫地倒在办公椅上，用力抹了两把脸。他心里很清楚，宋知习的状态很不对，什么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想必也是幌子，他定然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他想帮忙，可惜宋知习不承他的情。他只是宋知习的老师，他不愿意说肯定有原因，他又有什么立场管学生的事？况且程廿自己目前面临一大堆烂摊子，实在无暇顾及。
程廿坐了整整两个小时，那个下午本该有一场T大国学大师的讲座，他也没有心情去听。最后，他犹豫着拿起手机，捏在手中很久，最后拨打了那个早已烙印在脑海里的电话。
这件事跟程廿的学生有关，也跟赵煊的亲弟弟有关。他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给赵煊拨个电话，打算先从赵极棋一大早找到自己学校来展开话题。
如果能通过电话消弭上次在他家闹的不愉快，那就再好不过了。
“喂？”听筒里传出清冷低沉的嗓音，磁性中带着压抑后的性感。程廿一听就面颊发烫，眼眶部位有些充血的鼓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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