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逸, 你不要没事找事。”江绪脸瞬间黑了, 瞪着夏景逸的眼神像是要冒火。 夏景逸讥讽地扬了扬嘴角,绕过他, 笑着对江绪身后的林观砚说:“观砚, 你觉得怎么样?” 听见夏景逸询问林观砚,江绪衣袖下的五指顿时攥紧了,忐忑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无论怎么辩解,他把林桉当成沈清安的替身, 为了给沈清安办生日宴就拒绝林桉的死别电话都是板上钉钉的。沈清安就好像一根横在江绪和林桉之间的毒刺, 伤口腐烂入骨,就算他再怎么痛定思痛, 也弥补不了之前给林桉带来的伤害。 林观砚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 看得江绪一阵揪心, 他像个犯了重罪的死刑犯,焦灼不安地等待林观砚的审判。 没曾想,林观砚只是笑了笑,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好啊,沈老师最近不是很闲吗?一直四处找资源,就让他来吧, 正巧都是老相识了。” “小桉!”江绪忍不住出声喊道,可一触碰到林观砚那冷漠的目光, 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林观砚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直接忽视了江绪,走到夏景逸身边,“那就这样吧,夏导,这里弄得一团乱,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嗯,我买了些水果,都是你喜欢的,放在你房间里了,记得吃。”夏景逸拍拍他的肩,心里止不住地高兴。林观砚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让他满意,如果他还对江绪存有那么一丝眷恋的话,是绝对不愿意让沈清安来参加节目的。 他真的已经放下了,那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始做了。 叶季同眼见这三人氛围有些不对劲儿,破例没拉着林观砚说言文旭那老嫂子的坏话,拉着阳舒华灰溜溜地回酒店了。 “这一期节目可谓是命途多舛,每次录都能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边搬东西一边抱怨。第一次江绪病了,“我们相爱吧”的官博被围攻地水泄不通,这下叶季同和言文旭吵架,估计又得在网上掀起一片吃瓜热潮。 夏景逸倒是无所谓,一个节目,内容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关注度和讨论度,相亲过程曲折一些,也是增长收视率的手段。 至于换嘉宾,那完全是出于私心考虑了。虽说他对林观砚很信任,但这样朝夕相处久了,江绪要是死缠烂打,再耍耍手段,难保林观砚不对他心软,自己把沈清安弄过来,就是为了时时刻刻告诫他,江绪曾经做过什么。 “夏景逸。”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江绪这才快步走过来,一把扯住夏景逸的领口,面色寒如八月霜雪:“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沈清安来?” 夏景逸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他沈清安是你江大少爷心尖尖上的肉啊?来参加个恋综都不行?” 江绪猛摇摇头,咬牙道:“我和小桉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存心与我作对的吧!” 夏景逸故作惊讶了一下,“哦,那我还真不清楚。你跟小桉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欠他多少,做过哪些龌龊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江绪猛地将他往后一推,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你故意的。” 夏景逸笑笑,“对,江绪,我就是故意的。” “你既然知道之前那样是对不起他,为什么还要把他当作沈清安的替身?他是林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你可以随便作践的。” 江绪烦躁地揉着头发,“闭嘴!我跟他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夏景逸后退两步站定,讥笑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江绪,我得向你说明一下,我,夏景逸,现在是林观砚公开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外人。我不像你,拿什么自己事业上升期当借口,让他没名没分地跟了你五年,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江绪蓦地哽住,一时间想不出话反驳。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配喜欢小桉吗?”夏景逸越说越激动,仿佛看见了当时在江绪身边做小伏低的林桉,过着毫无尊严任人宰割的日子,还得卑躬屈膝的继续奉承讨好他。 “江绪,如果不是我,林桉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这辈子还想见到他?你还想浪子回头?我把他从手术台上抱下来的时候,他瘦的跟小猫一样,一点稀粥都吃不进去,整日里打营养液,全身到处都是针孔。” 江绪听着,瞳孔不由得皱缩,心里揪起来似的剧痛。 夏景逸深深叹了口气,“我放弃了自己大好的前程,甚至连父母都瞒着,跑到国外照顾了他整整四年,你呢?你不就是在国内守着个墓碑长吁短叹,装的自己有多深情,可不知人都死了,你这样惺惺作态给谁看?” 迟来的深情比杂草都轻贱。 江绪张了张嘴,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原来,原来他受了这么多罪......” 夏景逸狠狠朝他啐了一口,在他看来,江绪是最不配为林桉哭的那一个,他若是还要点脸,就应该离林桉远远的,不要再来打扰他如今的生活。 如果他能做到,夏景逸甚至觉得,就算林观砚一辈子都不对他动心,他都心甘情愿。 江绪咬紧了牙关,茫然无措地盯着夏景逸的脸,这些事情,林观砚从没跟他讲过,就连他患上胃癌,也不曾提起分毫。如果,如果当时他知道实情,又怎么会撇下林桉不管? 可转念一想,他当时和林桉闹的翻天覆地,甚至......甚至拿他外婆要挟,他不愿告诉自己,也是正常。 终究是自己亲手把林桉推进了深渊。 “即使、即使是这样,”江绪咬咬牙,脸色阴沉着说:“那也是我和他的事,即使他这一辈子都恨透了我,你也不该趁人之危。难道你看不出来,小桉根本就不喜欢你吗?” 一句话精准无比地踩到了夏景逸的痛处,气得他暴跳如雷,出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江绪嘴角,登时出现一片淤青。 “唔。”江绪被打的踉跄几步,抬起头来,嘲讽地说:“看在你照顾小桉那么久的份上,这一拳,我受着了。即使小桉现在厌恶我,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心让他原谅,到时候咱们不妨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滚!”夏景逸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气得飞起一脚,直直把江绪踹倒在地,两片嘴唇都有些哆嗦。 他这一脚丝毫没留任何情面,江绪疼的捂住肚子在地上半晌起不来,可仍是张狂地笑着,向他挑衅。 夏景逸费尽全力都没得到林桉的喜欢,光凭这一点,他就已经输了。 为了防止再次把这个混蛋送进医院,夏景逸强忍住继续殴打他的欲望,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海滩。 江绪目送着他离开,明明喉咙里都有了铁锈味,可仍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至极。 可笑着笑着,一阵寒风灌进衣领,江绪打了个哆嗦,艰难地爬起来,看着闪烁着泠泠月色的海面,心里冻得生疼。 自己那时糊涂,实在欠林桉太多。但他想好了,无论林桉是打他、骂他还是要他的命,他都认,只要林桉还能回到自己身边。 至于夏景逸,就算他死了,也不会让这个小白脸得逞。 江绪愤怒地想着,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急速跳动,脑子里有根弦好猛地绷紧,激的他浑身抽搐。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病了,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奥氮平,哆嗦着吃了两粒,靠在一旁的椰子树上缓了好久。 等强烈的焦躁和嗡嗡耳鸣过去,江绪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倒在地。 林观砚回到楼顶的vip星空泳池大床房,今夜降了温,稍稍有些凉。他自从手术后就极其怕冷,便将所有门窗都关严实了,静静地倒在沙发上看书。 可看了半天,林观砚发现自己心很乱,几百个字怎么也读不进去,索性把书扔到一边,盘腿坐着发呆。 不自觉的,他便想到了江绪和沈清安。 这两个人,一个是给他带来无数美好回忆又亲手摧毁的人渣,一个是两片三刀步步紧逼的刽子手,每每深夜里被手术后遗症弄得痛不欲生,他都恨得咬牙切齿。 没什么言语能够描述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沈清安替身的心情,他那时还卑微地爱着江绪,怕是自己想多了,居然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反而被江绪嘲讽了一通。 再后来,沈清安狐假虎威,知道他软弱可欺,便肆意侮辱他,告诉江绪的朋友,自己不过是他包养的小情儿。 江绪那时做了什么?哦,他什么都没做,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他居然默认了这个说法,还让自己不要无理取闹。 再后来,林观砚看着他们久别重逢竹马情深,好像一个小丑。沈清安生日会那日,柳明辉那几个混蛋高声讥笑着,造谣他大学时是个卖屁股的小鸭子,让他这个冒牌货不要再鸠占鹊巢。 说实话,当时的林观砚,是妄想过江绪能够出来帮自己说一句话,哪怕说一句他不是被包养的都行。但江绪居然亲口承认,自己不过是他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他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沈清安。 林观砚的心好像被重重砸碎了,看着江绪得意的脸,他第一次觉得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江绪......沈清安...... 林观砚不由得捂住了脸,无声地呐喊,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 再度抬起时,怒火已经把眼眶中的泪水烧干了。 自己好不容易再次捡回一条命,不可能再毁在江绪手上,他一定要让这对狗男男付出代价。 沈清安接到夏景逸的电话后,喜不自禁,自从四年前林桉去世,江绪便不愿再跟他来往,以至于公司里的人都开始挤兑他,他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便跟江绪解了约,自己出来开了工作室。 可自由是自由了,但沈清安的事业起步很晚,沈家在娱乐圈里的人脉也不多,所以这四年过得磕磕绊绊,甚至连一部男二位的剧都没混上,一直是出演些小角色,不温不火。 沈清安对自己的现状非常焦急,他年龄不小了,如果不能趁着脸还够看红一把,那以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可能没几年他就会被观众遗忘了。但秦素因为他和江绪那点纠缠不清的事儿,对他极其厌恶,新洛传媒肯定是攀不上,和江绪又闹僵了,唯一剩下能抱的大腿,便只有夏景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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