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一开始就该在花盛昌同意下来的时候出声反对。即便可能会被小狐狸嫌弃“碍事”,也总好过现在的自己,只能止不住地担心。 如果是平时,傅琢祈倒是一点儿也不会担心,只会想,他不要做得太过、没法收场就好。但现在不一样。 ——花重锦还在生病! 当傅琢祈在漆黑一片的泳池边,终于看到那个靠在沙滩椅上一动不动背影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阿锦!” * 从泳池爬上来,花重锦就近找了个沙滩椅坐下。 入夜的泳池,真凉啊! 大体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远程登录后,花重锦找到了那个命名为“翟彬”的文件夹。 文件夹打开,下面还有分别以数字命名的分文件夹,花重锦点开“三”,复制了两个文件,一番操作后,这才关了机,将湿掉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躺在了沙滩椅上。 会是谁,第一个发现自己呢? 大概是云婷吧。毕竟全场人里,只有她会在意自己的存在。 “阿嚏——” 打了个喷嚏,花重锦揉揉鼻子,缩了缩身子。 秋夜的风,好像比泳池的水还要凉啊。 明明才刚入秋,气温变化就如此分明,瑾城不愧是被宣传为“最有温度”的城市。如果在江城,现在应该也还很闷热吧…… 意识渐渐有些混沌起来,花重锦又缩了缩身子,努力试图将自己团成一团,来减少温度的流失,可惜湿掉的衣服还穿在身上,这点弥补完全是无用功。 还没人找过来吗?好冷。要不主动回去吧?在睡过去之前。花重锦想。 “阿锦!” 咦?有人在喊自己。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有点耳熟。 啊……是傅琢祈啊。 竟然是傅琢祈啊! 听着越来越近的喘xi声,花重锦终于还是撑不住,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傅琢祈在看到人后,几乎是小跑过去。 沙滩椅上的人脸上还挂着一丝水痕,湿漉的头发因为侧躺的关系垂下来落在额上,微微颤抖着的嘴唇毫无血色…… 这次,是真的! 心跳骤停一拍。 傅琢祈立刻脱下外套,给他披在身上,又在他身边蹲下,抬手探上他的额头。 好凉! 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这么低的体温吗?! “阿锦,阿锦……花重锦!”傅琢祈把掌心贴在他的脸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暖和过来。 然而小狐狸的身体依旧冰凉。 傅琢祈想了想,又准备去脱衬衣。 跟过来的云婷在看到傅琢祈脱外套给花重锦盖上时,脚步便顿住,愣愣地看着傅琢祈蹲下去,用手给花重锦取暖。 ——他这是,在着急吗? 黑暗中,云婷看不清傅琢祈的表情,却依旧为对方的行为感到震惊与不解。 直到看到傅琢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云婷才马上回过神:“你傻了吗?!一件衬衣能有什么用!先把阿锦抱进里面暖和着,我去叫救护车!” 傅琢祈这才停住了解扣子的动作,敞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站起身弯腰,直接把缩成一团的花重锦抱了起来。 等到傅琢祈走近,正在打电话的云婷这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向来被认为是泰山崩于面也能不改色的傅琢祈,向来以完美面貌示人的傅琢祈,竟然也会摆出这样一幅茫然中又透出几分急切的表情吗? “是,瑾城市山阳路187号,病人下午有过发热的情况,刚刚大概是落水了,室外水温,现在昏迷不醒……” 有过一次叫救护车经历的云婷,一边有条不紊地转述着这边的情况,一边跟着傅琢祈回了大厅。 大厅里依旧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寂静的热闹”,翟彬一个人在空旷的地方发着疯——或者说,大家默契地避开了翟彬所在的位置,给他让出了一片空地。 作为东道主之一的花鹤瑄显然已经傻了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先带你朋友找个地方冷静一下?”花盛昌指挥完花鹤瑄的行动,又赶紧带着周芝慧出来控场,“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喝多了,有点闹腾,大家别在意。” 翟彬的父母没有来,所以没人站出来替他说点什么。 而这种程度上的内容,对在场的这些油滑的中年商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他们起初感到震惊,也不过是震惊于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神秘幕后人,竟然能有如此手段,把这些信息发到他们的手上。 但主人都出来打了圆场,他们也就顺势心照不宣地无视了信息。 直到傅琢祈抱着浑身湿透的花重锦进来。 “琢祈,这是怎么了?”花盛昌迎上来,看到紧闭双眼的花重锦时,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不等傅琢祈开口,后边的云婷先怒斥:“那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儿子!” 花盛昌看向花重锦。 云婷登时更气了:“我说花鹤瑄!阿锦要是有什么事,云家……云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油滑的中年商人们看着云家这个向来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心里转过几个想法,却没有人出声。 花盛昌眉头一皱:“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云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说了算。” 云婷还想说什么,傅琢祈倒是终于开口了。 “有什么都等阿锦醒来再说。”语气冷冽得仿佛花重锦身上的寒气。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渐渐响起。 花重锦慢慢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却感受到一股热源正贴着自己身侧——他现在,好像是被人……抱在怀里啊? 想起自己睡过去之前仿佛听到了傅琢祈的声音,花重锦心里咯噔一下。 他现在,该不会是在……傅琢祈怀里吧?! 当傅琢祈那张依旧挂着茫然表情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花重锦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第三次了! 傅琢祈又又又一次“救”了自己。 一时间,花重锦不知道该说是傅琢祈跟自己有孽缘,还是该怪傅琢祈这人太晦气,自己接近他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出了三次问题!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婷明显松了口气。 “就是咳咳……有点冷。” 花重锦刚一说完,就发现自己好像被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不仅能感受到傅琢祈单薄衬衣下传来的体温,甚至,他似乎还听到了傅琢祈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有点心跳过速,哟,还有点不规律。怎么,傅琢祈这才三十岁,就早搏了吗? “救护车这就到了,咱们去医院看看。” “不……”看着已经抬着担架进来的医护人员,花重锦挣扎着想要从傅琢祈怀里跳下来。 他才不要去医院!短短一天就进两次医院,这会成为他的黑历史的! 然而挣扎无效,花重锦依旧被傅琢祈稳稳抱在怀里。 傅琢祈稳得让花重锦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挣扎是不是臆想出来的,不然傅琢祈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动呢?! “我咳咳……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就是有点冷而已,暖和过来就好了。”即便没能下来,花重锦还是赶紧说。 这次反对的不是云婷,而是傅琢祈。 “去不去医院,先让医生看看再说。” 救护车上,花重锦裹着毛毯躺在那里,让医护人员给自己测量了几项生命体征。 “体温、血压、心电图都挺正常的,”医生说,“如果不想去医院,也可以不用去。不过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还是要及时就医。” “好的。”得到医生许可的花重锦点点头,努力躲避着云婷逼迫的视线。 “一共三百五十元。” 云婷摸出手机就准备帮着付款,然而傅琢祈抢先一步,悄无声息地扫码支付完毕。 救护车呜哇呜哇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人。 翟彬不知道被花鹤瑄带去了哪儿,此时折返回来,看起来比离开的时候更疯了。 “花重锦——!”一进来,翟彬就直接冲着裹着薄毯,瑟缩坐在一旁的花重锦冲了过去。 却被傅琢祈一手拦下:“有话就好好说,没什么说的就离开。” 毛毯一直裹到脖子上,花重锦只从里面露出一个依旧有些湿漉的脑袋,以及一张写满了惊魂未定的、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 即便在场所有人都瞧不起这个废物,可谁也无法否认,这样的花重锦看起来,简直我见犹怜。 “是你!花重锦!是你发的那些东西!你从哪里来的那些!你……”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重锦被他吼了几句,整个人又缩了几分,表情也从惊魂未定多加了几分惶恐不安。 “你别装了!”花鹤瑄看着翟彬说着说着就要自爆,赶紧把话拦截过来道,“今天翟少不就是不小心把你撞下泳池了吗?你凭什么P这种图来抹黑他?他不是也跟你道歉了吗?” “我……我没有怪翟少爷。”花重锦垂下眼皮,已经开始慢慢干爽起来的额发也顺着重力垂在额前,“什么P图,我不知道。发咳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翟彬本来是没有怀疑花重锦的,可花鹤瑄把他叫到外面,讲了很多。 虽然他不知道花重锦是怎么办到这一切的,但自己刚刚把人推下泳池,自己跟人luo聊的视频竟然就被群发给了所有在场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跟花重锦无关。 “装什么装!”翟彬再次冲过来想要打人。 傅琢祈依旧单手拦住了对方:“翟家的家教,就是不问青红皂白动手吗?” 对上傅琢祈罕见的冷面表情,翟彬登时后背一凉,浑身一紧,僵住了。 “比起翟少爷的兴师问罪来说,我倒是想先问问,我太太,真的只是不小心被撞下泳池的吗?” 当然不是。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傅琢祈竟然把这件事突然挑明。 为什么?!为什么傅琢祈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在为那个废物花瓶出头?因为花重锦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太丢他的脸面了吗? “真,真的是不小心!”翟彬硬着头皮道。 他决定赌一赌,赌花重锦不会拆穿自己。虽然他也不明白,花重锦既然能曝光自己的信息,为什么还会不拆穿自己。 可他没别的选择。他不能直接承认——翟家得罪不起傅琢祈,他也承受不了因为自己得罪傅琢祈,而被父母惩罚。 “祈咳咳,祈哥哥,真的不怪翟少爷,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熟悉的说辞,让在场一部分人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可细究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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