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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不敢抬头看他。 ——-—————
第65章 残忍 我想过傅宁也许有无数个苦衷，帮他设想过许多理由。但没有一个可以和现在这个结果吻合。 傅宁默默地躺在床上，除了呼吸，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这个时候，我可以随便骂他，可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回应。 就像一直以来，我都在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而他只会温柔地安抚我，实则是转移话题。 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到棉花上，我只觉得无奈又无助。 “这是为你好。” 我还记得，爸爸把我送回岘城时和我说的这句话。他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为你好。” 可我真的不知道“好”在哪里。也许好就好在有一个孤独的童年，好就好在寄人篱下，好就好在…… 傅宁也是一样，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着伤害我的事。他真坏啊！好像是现在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以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 “你最好快点醒过来。要不然我要走了。”我用湿布擦拭着他的手背，感受到他的体温。但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只能换来一片安静。 自从傅宁出事以后，我的情绪一直很糟。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提不起精神。 尤亮说他会尽最大的能力给傅宁寻找好的医生。他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很意外。 “傅宁的事情交给医院。但是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活？”他的语气格外认真。 “什么意思？” 尤亮递给我一张国外大学的招生简章，上面赫然写着关于植物学专业的内容。 “我知道你一直想学这个大学的植物学专业。你这份工作做得不开心，也可以先搁置。” 我抚摸着那张纸，不敢置信地看向尤亮。 他怎么知道的？还郑重其事地安排这件事。 “你不用担心我们。严均原来的事业都在波士顿，他也更习惯那里的生活。我也想找一些新的挑战。至于钟瑜，他去工作或者陪你读书都可以。” 他说得这么诚恳，安排得那么仔细。我也真的有些动摇，可还是说：“我再想想。” 往后的几天总是下雨。我不喜欢下雨天，阴沉沉的，透不进一点光亮。 傅宁喜欢雨天，喜欢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看书。雨点打在屋檐上，顺势而下，连成一条条透明的线，就成了雨帘。 我不怕被雨淋湿衣服，兴冲冲地穿过雨帘跑到他的书房里。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做事。 上了初中以后，我就不敢恬不知耻地喊他哥哥了，也不敢说要娶他当老婆。再回看以前的自己，只觉得傻得可以，幼稚得可笑。 傅宁卷起袖口，慢悠悠地练着书法，一撇一捺收放自如。洁白的手腕落在我的视线里，我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我在日记里写“好喜欢傅宁”，睡觉前想起他也会傻傻地笑。 但是他好像不喜欢我，嫌我啰嗦，嫌我聒噪。 我离开岘城的那一天，他塞给我一堆书，让我好好看书。 少年的面容隐在时光里，慢慢模糊，但最后我只记得他的美好。 永远不会相遇，就永远美好。只是一段朦朦胧胧的暗恋。 十八岁再遇到他，我表现得十分局促。在这个清俊的男人面前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直到他给我重重一击，我都无法做到彻底恨他，甚至他再次回头，依然给他机会。他就像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玩偶。我买不起它，只能每天隔着橱窗看一看。也许它被别人买走了，变得破破烂烂，我还是会把它捡回家。 因为它是我以前最喜欢的。 尤亮的安排逼着我不得不做出决定。是他们三个还是傅宁，只能二选一。 严均见我总往医院跑，也没什么好脸色。钟瑜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主动提出来陪我去看傅宁。 “我一直以来都很嫉妒他。我以前偷偷去看过他，想看看是什么人让你一直念念不忘。”钟瑜说着说着苦笑起来，漂亮的面容上笼上一层阴影。 “他居然认识我，还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他还喜欢你却还要离开你。” 我听着钟瑜的话，心里涌起说不出的酸涩感。 我们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正好遇到了何承叶领着一个小男孩。 靠近一看，才发现是杨皓。 “皓皓，非要看他爸爸。我只好领他过来。”何承叶对我淡淡一笑，随即走进了病房。 杨皓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可他却表现得格外平静，眼神冷得吓人。 “你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的？”我避开杨皓，小声问何承叶。 他和我一起走出去，语气平静下来，说道：“不好说太多，只是告诉他，他妈妈和爷爷做了不好的事要接受惩罚。至于他爸爸，为了阻止他们做坏事才受了伤。” “他总会知道。”我总觉得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都太残忍了。 何承叶垂下眼眸，清秀的眉眼染上愁绪，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能养育他成人。杨家做的恶事太多，现在也是罪有应得。” 他没有偏袒他的外祖父家。看他的样子，也许早就猜到了傅宁的身份。 杨皓在病床旁一遍遍地喊着爸爸，希望傅宁快点醒过来。 “陈叔叔，我什么都没有了。”他攥着我的衣角，扬起头望向我。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愣在原地。 “你还有小舅舅。”何承叶努力挤出笑容。 看着他们离开，我望向病床上的傅宁。他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第66章 大结局 == 半年之后，我还是离开了。 飞机冲破云霄，俯瞰一片汪洋。我也要和过去说再见了。 “陈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狠。”严均靠在窗边，微闭着眼睛，一万米高空的阳光洒在他的脸颊上，睫毛都像变成了金色。 “我以为你那么爱傅宁，他又这么惨，你总会留下来照顾他。”严均的爱情观比我纯粹得多。 我冷笑一声，“爱”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实在不搭。这简直是侮辱爱情。 我们坐的是尤家的私人飞机，尤亮和钟瑜正靠在座椅上小憩，连我们说话都没有吵到他们。 严均忽然问：“你爱我们吗？或者只是……其中一个。” 一缕阳光照射着我的眼睛，像是在逼我直面自己的内心。 没有。 真的没有。 或许有喜欢，但是爱这个字太沉重了。我承担不起。 我轻轻说出那两个字，也许严均都没有听到。但他还是通过我的嘴型看出来了。 “好，你很好。”严均侧过脸苦笑，好像并不意外，他神色落寞，继续说，“你说，要是飞机失事……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我被吓得发不出声音，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我转头看向尤亮和钟瑜，才发现他们睡得有点太沉了，就像被人迷晕了一样。 严均！不要！ 我不要死！ 如果就这样死了，真的太滑稽了。这辈子就像笑话一样。 “不要！”我拼命地呼喊，挣扎，一伸手却摸到了柔软的棉被。 冷汗淋湿了后背，我再次睁眼，却看到严均的脸。那么温柔平静。 他低声安抚我：“又做噩梦了？别怕，我们陪着你。” 我靠在尤亮胸前，钟瑜抬手抚摸着我的额角。 “没有发烧啊。” 是梦吗？是梦吧。 是梦就好。 之后的日子，我在波士顿读书，放假了就到处走走逛逛。 还好，没有再做那个可怕的梦。 我不爱任何人，这个话我不能告诉他们。 我真的是一个绝情的人，但我曾经很爱别人。也许就像书里说的“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我也是这样。 临近秋末，落叶纷飞，如雪花般纷纷扬扬。 “陈希，你一定要去看我打球。” “小希，好久不见。” “陈哥，我好喜欢你。” “我喜欢你。其实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只是那时候我犹豫了。” …… 好奇怪，好像撒落一地的拼图，怎么拼都拼不回去了。 “来吃饭了。”钟瑜的声音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 他今天做了许多菜。食物足以果腹，思绪也不会乱飞了。 “陈哥，你爱我们吗？”钟瑜的眼睛亮晶晶，满是期待。 “爱。”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完—— —————
第67章 傅宁番外 ==== 1 傅宁一点也不喜欢隔壁邻居家的男孩，那人天天聒噪得像知了一样，爱追着他问东问西，还会爬上墙头，傻笑着看他读书。 一个“静”字练了三天，还是不够满意，肯定是因为那个野孩子。 周围人都叫陈希“野孩子”，大家都没见过他爸妈。 陈希其实长得很漂亮，但他总把自己弄得脏脏的，说话声很大，像个张牙舞爪的野猫。 “宁哥哥，我喜欢你。你要去京城找我。”少年扬着一张白嫩嫩帅气的脸，满是笑意。 落日余晖下，他的身影被渐渐拉长，满满消失在视线里。 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 他不懂，但他喜欢看着陈希的神情，看着他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 2 傅宁是在三年后醒来并想起所有事情的，想起那个曾经全心全意喜欢他的陈希。 可惜这时候陈希已经移居海外，和他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有人爱他，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他努力康复，满满恢复到常人的状态。某天，他遇到一位青春靓丽的女郎，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和朋友谈笑风生。 他点了一杯黑咖啡，慢慢品尝着苦味，等待她聊完天。 “何小姐。”在何嘉嘉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将她喊住，却欲言又止。 何嘉嘉笑了笑，她知道傅宁要问什么。 “小希啊，他现在在国外读书呢。学什么园艺。你知道的，他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他那几个男朋友给他买了好大一块地，就由着他发挥。” “你要看照片吗？昨天他才发给我他种的月季和绣球，可漂亮了。” “不用了，谢谢。”傅宁嘴上说着不用，眼睛却不自主地看向屏幕。 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张扬肆意，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了一套简单的休闲装，正认认真真地给花园里的花草浇水。 他很幸福，那就足够了。也许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太过执拗地占有，反而会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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