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择木扶着唐逸群的肩膀,没有坐实,而是将镜头拍不到的一条腿半跪在椅子上,另一条腿垂在唐逸群的大腿外侧。和唐逸群拍这种戏,他生理性地不适,下意识地拧起眉头,却意外地契合了戏中人的感觉。 混乱中脑子有片刻的放空,他想起谭昊下午那个闪躲的眼神。 其实那一刻他就忽然间明白了,近日以来内心的不安来源于什么。谭昊对他说尽甜言蜜语,却没有真正地说过一次“我喜欢你”。初始令他心动的一声声“老婆”愈发地显得轻浮,他讨厌这样的谭昊,也讨厌处在这段关系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很蠢,好似一切恋爱的甜蜜都是自欺欺人创造的幻想,眼眶一热,委屈的眼泪涌出眼眶。 几乎是同时,腰上一紧,裴择木蓦地被一双手压了下去。 这一下打破了黯然神伤的情绪。他实打实地坐到了唐逸群腿上,股间小穴的肉花隔着布料磨在唐逸群的西装裤上,剧烈的快感顺着小腹窜了上来。裴择木咬着嘴唇堵住了呼之欲出的呻吟,推搡唐逸群的肩膀往上逃,然而在镜头看起来就像是唐逸群顶入深处。 周遭的环境变得模糊,他隐约听到了片场的吸气声。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裴择木只能清晰地感受到猛跳的心脏震动。唐逸群只是在做戏,但令他感到了真实的恐惧。身体的隐秘之处危在旦夕,若唐逸群再这样横冲直撞,一定会被发现那个秘密。裴择木浑身直冒冷汗,想要喊停,唐逸群却赶在这之前突然松开了他,说了一句剧中的台词,肢体动作也变得柔和起来。 裴择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念完的台词,但他知道这条不过,那么他要再经受一轮同样的折磨。 戏非常短。两个人很快演完了剧本上的部分,片场却鸦雀无声,隔了两秒,导演组响起轰鸣掌声。 抽离的意识慢慢回归裴择木的脑内,他摔了似地爬下唐逸群大腿,被助理重新披上大衣。他也扭过头去不去看唐逸群。 刚刚在慌乱间,他瞥到了唐逸群眼里的欲望。深沉的,浓烈的。他知道那是唐逸群入戏了,但不可遏制地反感,身体本能地想逃。好在唐逸群还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裴择木顾不上还在赞不绝口的候导,点点头迅速逃离了现场。 而谭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 拍摄到一半的时候,谭昊就走了。再不走,他可能会忍不住把裴择木从唐逸群的身上薅下来,他的专业素养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情。 跑到空地上,谭昊摸出烟包,点火的手很抖。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情绪,强烈的嫉妒,强烈的悲伤和强烈的无力感,所有糅杂在一起,碾压过了最开始被裴择木漂亮的双腿勾起的性欲。脑子里闪过扮演过的角色,他曾经靠技巧把那些人物表演得惟妙惟肖,可直至此刻,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是真的存在。比如,因为某个人不受控制地落泪。 谭昊摸了把不知不觉中湿润的脸颊,将烟丢在地上,狂躁地抓了抓头发,大吼着蹲在地上。 人对于未知有天然的恐惧。面对自己的反常,谭昊内心被深深的恐慌填满。 他病了,那绝对是远比阳痿要严重得多的多的病。 想到这里,谭昊掏出手机疯了一样地拨着某个号码,拨了三四次那边才有人接起来。谭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忙地开口:“张医生,现在有空吗?我想聊几句。” 前段时间他用工作忙的借口推了多次线上面诊,一方面是自信自己差不多好了,没必要浪费时间,一方面是他沉浸跟裴择木做爱的感觉,如果他没好,他也不想那么快好。而此刻,他快被恐惧的情绪压垮了,急需倾诉的出口,除了心理医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谭昊来电的时间很晚,但心理医生念在医者仁德,答应了他的请求,敲定了半个小时后的视频面诊。 挂断电话以后,谭昊又在空地抽了几根烟,尼古丁稍稍缓解了紧张的神经,他找了助理送他回去。 裴择木今晚也很混乱。 谭昊的事已经够他烦,和唐逸群的那场戏雪上加霜,令裴择木无以复加的心烦意乱。他本也想像以前一样选择逃避,选择视而不见,可今天他不想了。他现在就想问谭昊到底喜不喜欢他,为什么姜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谭昊却连个肯定的眼神也都不愿意给。 用备用房卡进了谭昊的房间,裴择木以为谭昊早已回宾馆,却没想到屋里空无一人。等待的中途去了趟卫生间,裴择木洗完手,突然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正准备开门,门外先传来了谭昊的声音,像是在和人通话。 “你等我一下,我现在打开视频。对,我要聊和他有关的事。” 握住门把的手顿在那里,裴择木无意偷听,但直觉告诉他,谭昊口中的“他”就是自己。他要和谁聊自己的事? 天人交战了一番,裴择木缓慢地松回了门把手。 裴择木听到拉动椅子和倒腾桌面的声音,随后安静了几秒,谭昊声音略显慌乱:“我和他最近进展得很顺利。没有在性行为上遇到任何阻碍,我以为我快好了。” 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听起来进展不错。那你要和他断开这段关系了吗?” “我...”谭昊犹豫着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早晚会分开的吧。我又不是真的同性恋。我只是为了修复绑架的阴影和创伤,和他上床了,但不代表我成了同性恋,对吧?” “这得问你自己的内心。除了性方面的需求,你对他有感情吗?” 安静十几秒。 “有......但是!”谭昊突然情绪激动,重复但是了好几次,“但是这难道不是因为治病产生的依赖性吗?医学上有这个概念的吧。什么斯德哥尔摩症综合征,还是吊桥效应之类什么的,没有吗?” “你先冷静一点。首先你对男人产生了性欲,这已经符合homosexual的定义,也就是同性恋。但是如果你依然对异性还有兴趣,那你可能是双性恋。其实,你也不必计较这些理念上的分类,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它都只是体现性取向的偏好,无关病态。你的症结在于对其的焦虑和恐惧,造成了勃起障碍。如今你已经克服了,我觉得是值得恭喜的事情。” 又是长达十几秒的寂静。 “其实我前几天和一个异性接吻了,我能明显感到如果继续下去,我的身体会有反应。但是,我不太想继续下去,我不知道这是......” 谭昊话说到一半,身后一阵异响。 卫生间有人。 这一秒,谭昊万分希望那人是小偷,但他知道可能性很小。吞咽口水,转头看着门缝透出的光亮,谭昊艰涩地说:“张医生,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聊。” 视频的画面黑了,房间一片昏暗,谭昊刚刚进门慌张到没有开灯,此刻卫生间那道光成了房间唯一的光源。谭昊缓慢地走过去,拉开门。 不是别人。裴择木站在卫生间惨白的灯光里,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一阵凉意瞬间从头灌到脚,令谭昊僵住了,他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我们没有在恋爱,是我误会了。”裴择木用陈述的语气问谭昊。 谭昊迟疑了。这下裴择木甚至连答案都不想知道了。 他没有预想中的伤心,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十年,他习惯了喜欢谭昊,对谭昊有种近乎追星的迷恋,但实际接触后,他亲眼见证了谭昊恶劣的一面。期间他拼命告诉自己人不是完美的,不能轻易全面地否定一个人,否则那样的爱很虚假。每次被谭昊伤了心,他就去寻找可以重新爱上谭昊的时刻,工作时精湛的演技也好,对他的甜言蜜语也好,他会寻回心动的感觉。 然而久了之后,他发现那些都是谭昊演出来的,换了另外一个演员,另外一个产生性欲的对象,只要是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谭昊都同样做得出来。 裴择木不知道绑架给谭昊带去了什么样的阴影,但从对话大概知道,他只把自己当勾起性欲的工具。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谭昊甚至瞧都不愿意瞧他一眼,本质上他多么的讨厌自己。就像一边消耗粉丝的爱,一边背地里唾弃粉丝的偶像,除去那层明星的光环,谭昊什么也不是。 起码,此时此刻,在裴择木眼里什么也不是。 “虽然没有在一起过,但是,分手吧,你明白我的意思。” 裴择木的声音很抖,但是语气异常坚定,在谭昊伸手抱他之前打开了房间的门。 谭昊很久以后才明白的一个道理,裴择木下定决心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抱住他。男人看似拒绝不了的所有半推半就,所有犹豫不定,全部是给他的机会,很多很多,他全部都浪费掉了。
第三十四章 ==== 第二天,裴择木像变了一个人。 不熟悉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唐逸群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结合昨晚听到的走廊那阵长久的敲门声,他猜测谭昊和裴择木闹掰了。 跟十年前不一样,这一次谭昊和裴择木是真的结束了,裴择木的心里不再有个坚不可移的位置,那里即将空出来。 想到这里,唐逸群手里的烟灰倏地抖落。昨天在片场,裴择木坐在腿上的时候,他差点失控,他快要等不下去了,幸好这一切快要结束。 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当地的夜总会。 因为舒文和姜可的戏杀青,出品方财大气粗地命令剧组停了一天机,晚上安排了舒文和姜可的欢送会。距离上一次放松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工作人员都为从天而降的假期欢欣鼓舞,对带资进组的两个新人也感激倍增。包厢里一派热闹欢乐的景象,衬托得沉默不语的谭昊、裴择木和唐逸群尤为醒目。不过裴择木和唐逸群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大家的关注点都到了谭昊身上。 “谭大明星怎么了,今天这么安静。是不是舒文要走了,不舍得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监制的话像根针刺进谭昊的尾椎骨,把无精打采的他扎了个清醒,惶恐地看向裴择木,而裴择木的眼里毫无波动,若无其事地喝杯子里的饮料。 “昊哥舍不舍得文姐,我不知道,但我好舍不得裴老师!”姜可本来在唱歌,突然抱着麦克风假哭起来,男孩爽朗硬气的脸配上浮夸的表情,有种不聪明的可爱,把在场的人逗笑了。 他一路挤开沙发上的人,坐到裴择木的旁边,“老师,我们一起唱首歌吧。你的那首《风筝》,我特别喜欢,我想听你唱。” 《风筝》是裴择木为他上一部电影唱的主题曲,他唱功不算差,但也绝对比不上专业歌手,唱电影主题曲主要是为了宣传效果,姜可喜欢这首歌恐怕只是对他的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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