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曦弯下腰,看着Alpha那张盈满月光的脸,沉声问:“你酒量怎么样?” 订的酒送来的很快,娜娜还贴心地从杂物间找出闲置已久的野餐垫和小折叠桌,清理了灰尘送上楼来。 两个Alpha盘腿坐下,凌綦突然想起没有酒起子,正犯愁就看到沈梓曦拿了两个酒瓶,两个瓶盖一上一下卡住在桌上一墩,上面的瓶盖就奇迹般地掉了下来。 “卧槽,你这……很熟练啊!”凌綦瞪大眼睛看着他如法炮制咔咔咔开了一排酒,“真没看出来,你这个老酒鬼!” 沈梓曦递过一瓶,脸色不悦:“能别动不动就提‘老’吗?你不能因为我大了你几岁就总是用年龄攻击我,OK?” 凌綦挥舞爪子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嘴上还是忍不住犯贱:“啧啧,小Alpha内心还怪敏感咧~” 沈梓曦知道这人又开始犯病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灌了一大口酒,开始吃串。 “哎呀,别不理我嘛!你这样显得我自说自话像个傻子,”凌綦伸手抓住沈梓曦的手腕,很做作地晃了晃,捏着嗓子叫他,“梓曦哥哥~理理人家嘛~” “我拿酒泼你了啊!”沈梓曦冷着脸敲了敲桌子,发出警告。 凌綦吐吐舌头,丝毫没有惧怕,松开手腕拿起酒瓶喝了口,“哈——”地发出一声爽快的喟叹。 “真好,不用坐在马路牙子上被人当成神经病一样看,你都不知道,上回我跟唐时翻墙出来喝酒,就我发烧来找你打点滴那次,我俩蹲在路边,路过个人就要看我们一眼,看完跑得还贼快,你说我俩当时怎么没想到去宾馆开个房去喝呢!真的丢死人了!” “开房?不怕碰到同学啊,”沈梓曦咬着海带结,含糊着说,“第二天满学校就传开,两个Alpha去宾馆乱搞,怎么办?” “这有啥!我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还怕这些谣言?再说了,Alpha和Alpha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之前你不是也说了,喜欢跟性别无关,对吧?” 沈梓曦噗嗤一声笑了:“说真的啊,如果医院专门设置一个类似居民关系调解会似的专门解决医患关系的部门,一定得把你招了去,什么病人家属都能让你侃得一愣一愣的!” “我知道,你这就是变着法说我嘴碎,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凌綦把自己那桶不辣的串递给沈梓曦,“都给你吧,其实我晚上吃过饭了。” “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沈梓曦接过来,跟自己那桶并排放在一起,看回去的目光温柔了几分,“以后要劝人,别老是揭自己的伤疤,这么大人了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凌綦被酒呛了一口,说话结结巴巴的:“什么揭伤疤啊,我怎么听不懂?” 沈梓曦看他目光躲闪,一笑置之:“就刚才啊,心理负担别那么重,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又或者说,这并不是错误,只是那个时候的莫矜做了一个他认为正确的选择。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做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但是这个选择对于当时的那个他是正确的,这就够了!” 凌綦握着酒瓶,把下巴搁在瓶口上,听得十分认真,他想了想:“你是想说,他和那个小男孩一样,都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所以要承担做选择的后果,是吗?” 沈梓曦点头:“虽然现在他的身体情况不乐观,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痊愈,我一直有跟我的导师还有Dr.Baron同步莫矜的病历,我们不会放弃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 “我当然相信你!”凌綦莫名觉得脸色,一瞬间纳闷今天酒劲儿怎么上得这么快,他一直无比信任沈梓曦,忧虑的一直是病房里的人,他冲着对面瘪瘪嘴,“可是我很担心,莫矜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突然间什么也做不了,成了时时刻刻需要被照顾的人,他会接受吗?他能接受吗?” “所以我们要给他信心,”沈梓曦身体向前探,眼神极其认真,“那个孩子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我跟他的母亲聊了很久,男孩醒来后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里,每天都在要求让自己‘安乐死’,可她跟男孩的父亲从来没有动摇过,每天给他梳洗擦身,给他读报纸,收养那只他救下的猫咪,任何家里的再琐碎的小事也会让他参与,很清楚地让他知道自己是家里的一份子,而不是整天围在他身边反复告诉他你是废物然后再让他振作起来。” 凌綦听懂了他的意思,激动一抬头,酒瓶瓶口发出“啵”地一声响,他莫名觉得心跳重了一拍,克制着问:“所以我们首先要坚定自己,坚定莫矜是我们的一员,莫矜可以通过我们表现出的情绪获取勇气,没错吧!” “没错,我们不会放弃,更不会丢下他,特别是唐时,只要唐时的爱足够坚定,莫矜一定会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呯——”两只蓝色透明玻璃瓶撞在一起,发出振奋人心的脆响。 凌綦咕嘟咕嘟一口气把剩下的小半瓶喝了个干净,往旁边的空箱子里放,一探身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结果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沈梓曦看着两颊爬上些红晕的Alpha傻乎乎地捂着嘴笑,看了一眼箱子难以置信地问:“不是吧凌綦……四瓶啤酒就上头了?” “哪有!”被小瞧的Alpha立马反驳,一个翻身起来,翘着脚给沈梓曦表演金鸡独立,证明自己没有一点醉意。 “好好好,我相信了你快坐下吧,”沈梓曦看他眼神已经有点发散了,想了想要是真喝多了让他在休息室凑合一晚上也行,便又递过去一瓶。 “嗯!知道给哥哥递酒,有眼力界昂,”凌綦酒意慢慢上了头,说话也开始没轻没重,举起酒瓶继续往肚里灌。 “嗯!哥哥你慢点喝!别呛到昂,”沈梓曦觉得凌綦这个迷糊的样子很好玩,便学着他刚才的口气说话,没想到Alpha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盯着他的一对狗眼瞪得贼亮。 “你叫我什么?”凌綦问。 “什么叫你什么?”沈梓曦逗他。 “就刚才!你叫我‘哥哥’,我听到了!” “嗯,叫了,怎么了?” “再叫一声吧!” “不叫。” “叫吧叫吧!” “不叫。” “叫吧叫吧叫吧叫吧叫吧叫吧……” 沈梓曦看着那双带着些醉意的眼睛,半块月亮掉在里面,亮亮的,闪闪的。他以前只觉得凌綦是阳光开朗的类型,但是仔细审了审,这才发现Alpha的眼睛其实蛮大的,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周正,长辈们常说的很有福气的类型。 很帅气,也很耐看。 “好啦好啦,瞧你这不罢休的熊样,叫总行了吧!” 凌綦双手摁在桌子上,一下子跪了起来,腆着一张快红透了的脸凑过来,煞有介事地很小声说:“我凑近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小声点,让我自己听到就行。” 沈梓曦已经嗅到凌綦身上飘出来的酒气了,还混了带着一丝苦味的花香,是他的信息素吗? 沈梓曦恍惚了一瞬。 伸着脖子等待的Alpha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着急地催促,沈梓曦觉得既然他想听,叫声哥哥也没什么,就当哄孩子了。 他朝着红彤彤的耳朵凑近,清晰地叫了声:“哥哥。” 凌綦整个人立刻蹦了起来,踉跄着绕过小桌子扑通一声扑到沈梓曦旁边,揽过他的肩膀,大力拍着:“好!以后……以后哥哥罩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哥哥一脚上去踹飞那小王八蛋!” 一边说一边就要抬脚表演飞踹,沈梓曦知道他这是酒劲儿真上头了,赶紧伸手去扶,结果凌綦一个腿软,毫无预兆整个人冲着沈梓曦就砸了过来。 “嘶——疼……疼啊……”凌綦捂着嘴巴从沈梓曦身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去找手机,借着屏幕反光一看,开始狼嚎,“哎呀,破相了呜呜呜……” 沈梓曦撑着身体坐起来,舔了一下牙齿撞到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还有些血腥味,又看了凌綦一眼。 Alpha左半边薄薄的唇峰上明显有些肿,还冒着血丝,似乎是因为撞破肿起后有些痛,苦着脸把嘴唇撅起来用手扇风降温。 沈梓曦突然觉得自己嘴唇上撞破的地方也开始热起来了,又痒又痛,他又舔了一下,确实很烫,然后盯着凌綦的嘴唇,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心跳又急又重的感觉了,上一次这样,是实习时带教主任让他跟自己上手术,是他第一次以助手的身份上手术台。 沈梓曦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台非常普通的甲状腺结节常规手术,他看过无数次手术视频的录像,所有的步骤,技巧要领也早已经烂熟于心,但当主任指着定位线把手术刀递给他时,沈梓曦还是紧张了,然后他听到了自己最清晰的心跳,伴随着呼吸声不断在身体中乱撞。 时隔这么多年,他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在这个意外的吻之后。 凌綦已经歪倒在野餐垫上了,还不忘抬手给脸上扇着风,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什么。沈梓曦起身走到他旁边蹲下,一条腿跪在垫子上,把人拽了起来。 “凌綦,你感觉怎么样?”他碰了碰Alpha的脸,烫得手心冒汗,“听得到我说话吗?” Alpha已经彻底醉了,坐都坐不住,半眯着眼,哼哼唧唧往他怀里靠。 沈梓曦看他没反应,于是叫了一声:“哥哥?” 怀里的反应果然大了不少,拽着他胸口的扣子“嗯、嗯”答应了半天,然后又没动静了。 “怎么这么傻呢?”沈梓曦掐了掐凌綦滚烫的脸颊肉,“以后别这么傻乎乎的,拿自己的伤口去安慰别人,你不心疼自己,可我会心疼。” 他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后脑,突然飘起一阵浓烈的带有草本独特的清冽苦味的花香,在两人四周蔓延开来。 “原来你的信息素是依兰花,”沈梓曦勾起了嘴角,“很配你。” 沈梓曦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月光下,Alpha英俊的脸被酒精熏的通红,他用拇指轻轻碰了一下那道伤口,凌綦马上呜呜出声要抬手去捂嘴巴,沈梓曦怕他手上不干净,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没想到凌綦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嘴巴。 “诶?你的嘴巴怎么也破啦?” 凌綦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沈梓曦刚要问他能不能站起来,却发现凌綦的眼中突然亮起一颗小小的光点。 他瞳孔一震,连忙看向夜空,看到了那颗又大又亮的星星,闪着耀眼的光。 妈妈,我想我找到那个人了。 沈梓曦冲着夜空露出一个自豪的笑,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 *小科普【来源于 百度百科】* *依兰花:香料植物,可作为香水原料亦可提炼精油,可放松神经系统,使人感到欢愉,舒解愤怒,焦虑、恐慌的情绪。具有催情效果,可改善性冷感与性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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