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江溪俞脸色泛红,不好意思地跟自己袒露心思的那一刹那,乔萧睿只感觉天都塌了。 那些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堆积的嫉妒在这一刻酿成了滔天巨浪,几乎是咆哮着掀翻他所有的理智。 “可我有点不好意思主动追他……”江溪俞笑起来时脸颊两侧会有一个很小的梨涡,衬的整个人温润柔和。 乔萧睿没一根神经都被变了质的嫉妒包裹,呀他耳边嗡嗡作响,甚至都有些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可他却又真真切切道:“怕什么?喜欢就要主动啊,越主动越好……Alpha不都是这样吗?谁会不喜欢主动的Omega啊。” 江溪俞面露苦恼,脸颊上的梨涡都淡了几分:“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呀……?” 乔萧睿眼眶泛红,哈哈大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对时玖凛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看见Omega时会露出嫌恶的眼神,他不喜欢和别人随意触碰,他讨厌吃蛋糕,他心气很高,讨厌死缠烂打的人。 乔萧睿甚至颇有些得意的想,起码在这一方面,他没有输给江溪俞。 哪怕知道自己与那个冷冽惊艳的Alpha绝无可能,他也无法接受会有像江溪俞这样灿烂的人和自己一样把他放在心上。 他亲手教江溪俞做蛋糕,把烂熟于心,却始终不敢主动拨出去的电话告诉江溪俞。 再洗脑似的告诉他做事要坚持,时玖凛总有一天会被他的深情感动到,答应和他在一起。 江溪俞脸上沾了奶油,笑的明艳:“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萧睿一愣,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道:“不客气,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乔萧睿本以为,他无形中推波助澜做的这些事最多也不过是能让时玖凛对他产生一些抵触心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酿出如此滔天大祸。 就像是蝴蝶效应那样,不过是轻轻扇了一下翅膀,便激起了足以毁掉他们所有人的风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乔萧睿胸口剧烈起伏,哭到手脚发麻,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成功了,他成功让时玖凛对他心生厌恶,成功让他们之间越走越远,甚至是阴阳相隔。 可他为什么心底却没有一丁点的开心呢? 是他毁了别人的人生,是他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嫉妒把所有人推向深渊。 该死的人是他。
第119章 疼才能说明活着 那一瞬间,时玖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冷得他浑身直打颤。 原来……早在那时,他们错综复杂的命运就被这么连在了一起,乱到如同一团麻,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一切的源头。 江溪俞的死明明是多方作用的结果,可最后堕入地狱的却只有他。 凭什么,凭什么?! 他嗓音骤然染上一层敌意,努力向上扬了扬唇角,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你的教唆,这后面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我只是想让您讨厌他,离他远一些,想看看近乎完美的他在您这第一次吃瘪会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他会死,我不想让他死的,我……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说到最后竟有些语无伦次,双膝颤抖,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泪流不止。 他也不知是在对谁说,只是用嘶哑的嗓子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玖凛眼眶红到可怕,那一团雾气在眼眶中不断翻涌,最后终于承受不住,顺着脸颊瞬息之间滑落。 乔萧睿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杀意,心刹那间凉了半截。 他爱的人,因为他做的那些恶心事对他动了杀念。 但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能让时玖凛看自己一眼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如若能死在他手上赎罪,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乔萧睿端正跪姿,仰望时玖凛,努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发颤,近乎虔诚道:“大人,您杀了我吧……我绝对不反抗。” 时玖凛咬牙,一拳捶在了墓碑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发暗的血液不断从手骨处崭新的伤口冒出,覆着一层薄灰的墓碑上也染了一层别样色彩。 时玖凛竭尽全力想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不让乔萧睿亲眼看见自己崩溃的模样,只是咬牙道:“我没有资格去处决你,你……你好自为之。” 他本想说一些比这激烈千倍万倍的话。 他本想直接让乔萧睿用命来偿还这阴差阳错的一切,或者最起码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泄愤。 可那些话即将要从喉间漫出来时,他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很久之前,他明知救自己逃离冒着生命危险,却也仍旧义无反顾带他走的场面。 还有那些极其认真,像是在说什么祷告词一般青涩又虔诚的表白。 身处黑暗时的每一缕温暖于他而言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他本以为自己铁石心肠,早就把这些好忘了个一干二净。却没想到这些记忆时隔多年却也仍旧深深刻在他脑海中,让他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 江池渊的手段固然残忍扭曲,让他憎恨。却也是真真实实把他拉了回来,唤醒他险些泯灭的人性。 说到底,乔萧睿也不过是因为极度的自卑和嫉妒才做出的那些举动—— ——还有他对他那极端又卑微的爱。 他对乔萧睿下不了手。 于是那些找不到发泄口,激烈到能把整个人都撕碎的情绪就这么被他压在了胸口,千言万语也只是换做一句轻飘飘的:“你走吧。” 乔萧睿愣了愣,一声不吭站起身,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人。是我欠您的,我……是我毁了你。” 时玖凛摆了摆手,低声道:“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只有江溪俞。但……他现在也已经听不到了。”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番话:“趁我没反悔之前,有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也别再见面了。” 乔萧睿心如刀割。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一次哭出声,转身就跑。 他不敢去看时玖凛看他时那种失望又夹杂着恨的眼神。 在确认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时玖凛扶着墓碑,缓缓蹲下身。 那些伪装顷刻间碎裂。 他把头埋在臂弯,哭到无法呼吸,张大口无声哀鸣。 哪怕知道那三年是李简阳一手策划,江溪俞的死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让江池渊加入组织的借口—— ——但至少,倘若没有江溪俞的死亡,他是不是就能和江池渊少走很多弯路,少受些折磨? 也许催化剂只会在江池渊身上起作用呢?也许没有乔萧睿教唆,没有江溪俞的死这一切都不会开始呢?也许所谓的组织游戏在这一切成真前也只是李简阳的痴心妄想呢…… 一切都是那么戏剧化,那么刚刚巧巧,却又让人觉得是那么无力,不管怎么拼命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被强按在他头上,凭什么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深渊中逃脱,凭什么那些和他做一样事的人就能独善其身?!!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时玖凛的哭声一点点放大,直至嗓子都吼到嘶哑,稍微出一点声咽喉位置都会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 他受够了。 太窒息了。 无论是什么罪行最终都要算在他头上,他甚至不能有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好像无论善恶,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比他活得好。 他一无所有,他一败涂地,是他活该,是他咎由自取。 —— 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包厢放着最近的流行情歌。 时玖凛实在是没心思再去脑海中搜刮当年喜欢的那几首歌叫什么名字,只是胡乱点开排行榜随手点了个名字顺眼的便按了播放。 男声低沉,女音婉转,背景音乐以钢琴为主,再配上吉他声恰当点缀,为整首歌平添了几分韵味。 【也许爱没那么难说出口。】 【或许你可以牵着我的手。】 【那年的书签,相册里的银杏叶,你微笑时的回眸。】 【你说,也许一切早有预谋。】 冰凉的液体一瓶接着一瓶往喉咙里灌,试图浇灭咽喉处焚烧一般的痛感。 自然,无济于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喝酒了。 肆意洒脱到仿佛又回了那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纸醉金迷的当年。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至少在这一刻,他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把自己封在一个壳中自我救赎。 一个人好像也很不错,不是吗? 虽然是孤独了些,但至少自由。 只不过这深入骨髓的孤独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了些,不得不向漫长无期的寂寞低头。 时玖凛已经忘了那一晚上自己到底点了多少杯酒。 他只是近乎自虐的警告自己,不能停。 一但停下来,哪怕只有片刻,他怕是也会被这样紧密的绝望感彻底被逼疯。 时玖凛倒是宁愿自己不那么清醒。 他像是疯了似的,哪怕胃部已经开始痉挛也没停歇一下,只是拼了命把余下的酒塞进喉咙。 他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头疼到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子在上面磨,意识反而因为疼痛更清醒了几分。 好在这种程度的疼痛多多少少冲淡了胸口处压抑又沉闷的痛。 江池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抱着酒一副半死不活瘫在地上的模样。 那一刹那,所有理智都彻底崩溃,他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手脚凉的厉害。 为什么哪怕已经把自由和生的希望全都完完整整交在了他手中,他却还是不会好好对待自己? 时玖凛见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懵了一瞬,一时间竟以为江池渊是自己喝醉后出现的幻觉,放宽了心,仍由“幻影”向自己靠近。 “别喝了!” 江池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看着满地狼藉,面色愈发难看。 时玖凛心下烦躁的厉害,不耐烦道:“关你屁事,滚开,别烦我——” 话音未落,脖颈便被江池渊一把掐住。身体重心不稳借着惯性摔在地上,肩胛骨磕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 “自虐很爽是吗?” 江池渊咬牙,把四周酒瓶全都踢开,加大了几分手上的力度:“你又发什么疯?” 轻微的窒息感时玖凛直接忽略不计,他仰头哈哈大笑,轻描淡写道:“疼才好,疼才能说明我还活着,疼才能证明我真真切切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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