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凛懵了一瞬。 他现在在别人眼里都沦落成被抛弃的Omega了吗? 他无力反驳,大脑愈发昏沉,迷迷糊糊的张口,费劲全力道:“水……” 冰凉的液体灌入口中,将那股燥热压下去了一点。 他吐出一口气,身心俱疲,总算是清醒了些。 衣服上的血迹早就凝固,暗红的颜色压抑又沉闷。腿上的纱布似乎被换了一遍,却仍旧有血迹不断渗出。 很疼。 他微微动一下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液体在不断往外渗。 身上青紫一片,脱臼的胳膊似乎是被接了回来,关节处却仍旧隐隐作痛。体温滚烫,也不知是因为溺水后遇风还是伤口发炎所致…… 以他现在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就算是未成年女性Omega想要杀他也易如反掌。 更不妙的是,他听到那个救他的Omega随口一提:“本来不想救你的,你长得和我一个仇家有点像。” 时玖凛:“……” 他知道想杀自己的人多,那也不至于随便路过一个人都和他有仇吧? 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询问:“谁啊?” “一个Alpha。”他轻描淡写道。 时玖凛闭了嘴。 他突然想到自己是在那片墓地附近晕倒的。 也就是说,这个Omega很有可能是去扫墓时捡到了他。 竟然救了自己仇人一命。 Omega这种生物真是蠢的可以。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那股胸口闷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好似是在无声告诉着他这个想法有多么丧尽天良。 他试探性道:“你没见过自己的仇家吗?” “见过啊,”Omega没有丝毫怀疑时玖凛为什么能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他随手从抽屉拿出一张皱皱巴巴边缘泛黄的照片给时玖凛看:“不是有照片么。” 时玖凛沉默半晌。 他没猜错,那张照片上的人果然是他。 老照片的像素极差,脸几乎糊成一团,也难怪这那个Omega没认出来。 他可没心情听其他人阐述那些他的“罪行”。 还是得想办法赶紧离开这。 不过那个Omega似乎并没有多问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还是去医院比较妥当。” 时玖凛低头,不重不轻应了一声。 他用余光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得出结论——这个Omega一定很穷。 屋内透着一股发霉气息,墙皮脆弱到似乎轻轻碰一下就会整块掉下来。 时玖凛皱了下眉。 就算是那栋别墅里的三号房间看起来也比这里整洁的多。 他这个人娇气的很,这种破地方如果换做之前风光无限的他是死也不会迈进去一步的。 算了,总比躺在一堆烂叶子里好。 却不料那个救下他的人忽然从犄角旮旯里掏出几张红色钞票,不容拒绝的塞在了他的兜里。 “大家都是Omega,相互帮衬一下没什么的。看你这样估计身上也没多少钱……如果你能渡过难关,活下去后再还给我吧。” 他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被追杀正在逃难的Omega? 时玖凛心下无比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出一句谢谢。 虽然明面上的法律提倡人人平等,禁止杀害Omega。但无论是在哪个地区,哪个城市,哪个国家,高层人员永远都只有Alpha。 大家达成共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片祥和的背后是无数Omega在阴巷里腐烂发臭的尸体。
第26章 恍然若梦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自然也不例外。 那种无论闯下多大的祸都能全身而退的感觉让他越来越猖狂。 第一次,第二次……无数次。 当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多到一定数目后,愧疚逐渐被磨平,大脑也愈发麻木。 他开始享受那种能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没有羁绊,只是单纯的为自己而活。 只要自己开心,别人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 时玖凛抬手,指尖轻轻抚摸自己被白纱布遮盖的腺体。 也难怪这个人会觉得自己跟他处境一样。 被抛弃的Omega吗…… 他想起江池渊头也不回离开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清的酸涩一点点蔓延,几乎要将整颗心脏吞噬。 好像还真有点像。 身上还是很疼。 咬咬牙却也不是不能忍。 反正他的仇家那么多,落入江池渊手中前也没少受伤。 他喉结上下滚动,犹豫几番还是开口询问:“那个Alpha,对你做了什么?” Omega无所谓的笑了笑:“也没什么,被他放高利贷搞到破产,家人接受不了自杀了而已。” 时玖凛:“……” 他不缺钱,也从来不屑于做这档事。 估计又是那群朋友以他的名义去赚外快了。 反正出了事有他扛着。 时玖凛深吸一口气,指甲尽数没入掌心。 虽然自己也没有彻底将真心交于对方,但这种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也是够难受的。 估计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按照江池渊的话来看他们早就死了。 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一群死人计较。 时玖凛咬牙下了床,一瘸一拐走到门口。也不知是为了保全自尊还是良心发现,又悄无声息将那几张钞票塞了回去。 救他的Omega并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单纯以为这个伤痕累累的人是要去医院养伤,没有阻拦。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时玖凛略显单薄的背影。 这一看,便很久也移不开视线了。 直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在拐弯处消失不见。 真的会有Omega那么高吗?如果不是有信息素,他简直都要以为那个人是Alpha了呢。 他想起刚捡到时玖凛的情形。 那个漂亮的Omega躺在落叶堆里紧闭双眼,银白色发丝散落,浑身都是血。脸上还能隐隐窥见红肿的巴掌印。枫叶飘落,正正好好遮掩住他的半张脸。 萍水相逢,大家都是活在这个虚假繁荣世界里的残次品,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Omega能不用再惧怕黑暗,夜晚也没有那些笑吟吟拿着尖刀的人就好了。 —— 恍然若梦。 明明是同样的空气,同样的风。 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时玖凛站在公共卫生间的洗脸池前,捧起一把水,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刺骨的寒冷。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被江池渊死死按在水里的时候。 他洗去脸上的血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半张脸高高肿起,被扇破的唇角仍有些发麻,额角处青紫一片。 他垂眸,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将那片伤口盖住。面无表情往公司的方向走。 等他取上钱了,一定要先去医院把腺体上这恶心的东西洗了。 再然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就全当是一场梦吧。 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太猛烈,还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时玖凛眨了眨眼,一颗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滑了下去。 一切都会回到最初那样的对吧? …… 直到他被保安轰出去的前一刻,时玖凛都是这么想的。 他的腿脚本就没有好利索,忍着痛勉强跌跌撞撞走几步已是极限,根本经不起他们这么推搡。脚下一空便直直被推到在地。 脑海中忽然响起江池渊的声音:“你的公司已经转移到了我名下,公司里的人也基本上换了个遍。” 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上沾了灰尘。 路人对他投来的目光似嫌恶,似鄙夷。他咬牙,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起来,身体抑制不住细细颤抖。 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啊。 江池渊果真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早就该猜到的…… 他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时玖凛低头,看着满身灰尘的自己皱了皱眉。 他抬手拍了拍上面的污渍,却无论多么用力也不能将它彻底拍干净。 肚子好巧不巧响了一声。 他开始反思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接下那几张钞票,哪怕那是施舍。 他需要钱。 时玖凛被迫放下姿态,挨个门店去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招工。 得到的答案却都是否认的。 没有店家愿意用一个满身伤痕的Omega,他们害怕被连累,害怕因此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没救了。 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逃脱江池渊的掌心,转头却又跌入一个更深的地狱。 怎么办…… 时玖凛已经数不清这是在这条街道上游荡的第几个来回了。 他无处可去。 直到一位招洗碗工的饭店老板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他说:“一个小时十五块钱,日结,你自己看能不能干吧。” 时玖凛毕竟不真的是那些软萌可爱的Omega,男人这个眼神下在想些什么他心知肚明。 恶心。 但他毫无选择余地。 时玖凛强压下那股反胃劲,挤出了一个为了讨好江池渊而练习无数次的微笑。 “好的,谢谢您。” 按理说日结的工资是没什么透支余地的,更何况他还什么都没做。 可他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冒昧,但是……您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实在是……” 亲口说出这些话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次可是他亲手将自己最后的自尊碾个粉碎。 男人赤裸的目光落在他布满红痕的脖颈处,似乎是恨不得当场把那几片碍事的布料撕碎,好看看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细嫩躯体。 “好啊,”他爽快答应,从灰旧钱包中掏出两张钞票在时玖凛眼前晃了晃,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空手套白狼吧?” 时玖凛明白他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却还是不卑不亢道:“抱歉,我不是卖的。” 饭店老板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时玖凛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些话,却又很快回过神。 这种性格的Omega干起来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吧? “装什么呢?”男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么晚了不回家到处乱晃,腺体还被咬烂了……这不是想勾引Alpha挨操是什么?” 还说不是卖的,谁信啊。 时玖凛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能忍气吞声跟这种东西说几句好话已是给足了他面子,又怎么会允许对方得寸进尺? 他嗤笑一声,随手抓起一旁的花盆对准男人的头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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