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处不算什么身体要害,及时救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损伤。 或者说,就算他以后彻底残疾了也好,省的天天乱跑。 远处的乔萧睿听见枪响,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心脏像是被剜了一样疼的要命。 是他害了时玖凛。 是他太没用了。 “还有两枪。”江池渊轻笑,再次扣动扳机。 那些按着他的人拼命堵着他的嘴,以防他的叫声为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时玖凛死死抓着地面,指尖都出血了也没松手。 江池渊面无表情的再次举起枪。 呼吸却乱了几分。 乔萧睿的眼泪让他心烦。 什么意思,他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内心尚存一丝理智,他第一枪就不会对准后视镜,而是应该直接崩了乔萧睿的头。 直到救护车赶来,他也没能下定决心第三次按下扳机。 染了血的土地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很多,在月光照射下宛若一片死寂的黑土。 毫无生气。
第19章 陨落的神明 很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已经闻习惯了。 唯一新奇的是,他这次睁眼时不是躺在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张洁白的床。 小腿处裹着厚纱布,像是断了一般钻心的疼。 瘦到似乎只剩一层皮的手血管清晰可见,身旁还挂着一瓶马上要见底的葡萄糖。 江池渊坐在一旁椅子上削苹果,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开口:“醒了?” 时玖凛喉结微动,眼睛干涩的厉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是的,先生。” 江池渊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时玖凛醒来后还会跟自己闹脾气的。 竟然这么乖。 江池渊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试探性伸手捧起他的脸,拇指指腹肆意揉捏他的嘴唇。 时玖凛极为配合的仰起头,舌尖轻轻舔舐他的指腹,又如同蜻蜓点水般迅速撤开。 “跟谁学的?”他皱了下眉,两指并拢撬开他的唇缝朝里探去。 口中含着指节的时玖凛根本说不出话,支支吾吾蹦出几个音节后索性不再出声。 江池渊抽出手,拿起一旁纸巾擦了擦,蹙眉道:“子弹没有伤到骨头和动脉,最近乖一些,应该不至于落下残疾。” 时玖凛垂眸,宽大的病号服隐约勾勒出他的身形,瘦的让人心疼。 “好。” 江池渊心头一梗,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 时玖凛仍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就好像是无论现在发生什么他也只会默默承受,不会再发出一点声响似的。 “谢谢。”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江池渊眉头皱的更紧了。 “多说两个字会死是吗?” 时玖凛抬头,主动对上他盛满怒火的视线。 他确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太过虚弱,江池渊不想那么快搞死他。他那攥紧的拳头一定早就砸在了自己脸上。 “您想听我说什么呢?”他的眼眶骤然红了几分,眼底水雾翻涌,逐渐模糊视线。 真奇怪,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呢。 时玖凛撩起病服袖子,露出上面狰狞的疤痕:“我这一身都是拜你所赐,你想让我说什么,说谢谢你毁了我吗?” 江池渊愣了一瞬,抬手细细抚摸他手臂上的沟壑。 时玖凛瑟缩一下,没敢挣扎。 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入了骨髓里。 哪怕嘴上再硬,身体也不敢做出一点违抗他的举动。 “你觉得是我毁了你……那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又仅凭一己之力毁了多少家庭吗?” “你确实没有亲手参与那些事。你只是高高在上像神明一样庇佑你身边人犯下罪行,看着那些受害者在痛苦中拼命挣扎。你以为你就能逃得掉吗?” 时玖凛下意识想开口反驳,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瞬乔萧睿的脸。 所有辩解都被堵在了嘴边,他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还是很讨厌Omega。 但如果有能重来一次的机会,最起码……他不会再让那些喜欢他的人被其他Alpha蹂躏,践踏。 江池渊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他差点就真的以为时玖凛已经学会如何乖乖听话了,结果一点就炸,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还真是死性不改。 他对说教没什么兴趣。 毕竟说的再多也没有让他切身体会一遍来的好。 他装作随口一提的模样道:“想知道网上那些人对你的评价吗?” 果不其然,时玖凛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警惕道:“什么意思?” 江池渊微笑,从文件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 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无声的预警。 时玖凛的心愈发下沉,直至谷底。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灰暗的显示屏上是他在三号房间被无数次的殴打鞭笞,是他发情期时被绑在床上的拼命挣扎,是他主动放软身体任由江池渊侵犯的过程。 他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摔下床。 又被江池渊一把扶住。 他声音极轻,逐字逐句念出屏幕上那些充满恶意又下流的弹幕。 【屁股好翘,想超。】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多少钱一次啊?】 【……】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晕染出一片水渍。 他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去抢电脑,被忍无可忍的江池渊不重不轻扇了一耳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非要把我逼成现在这样……” 时玖凛用手捂着脸,肩膀抖得跟筛糠没什么区别。 浓重的绝望感压在他的心头,甚至让他喘不上气。就好像是被人押在水牢,冷水一点点漫过胸腔淹没头顶,又在他马上因窒息而死时退潮,给他片刻喘息时间后再次淹没。 周而复始。 江池渊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事?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便走出了病房。 走廊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还能听到自己略显空荡的回音。 “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语气好似在审问犯人一样:“为什么不开最后一枪?” 就为了这破事刻意打个电话过来? 江池渊声音也冷了下去:“你也不想这么快就弄死他吧?假如我没控制好让他直接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 那边的尖叫声几乎能震破耳膜:“你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落下残疾!!” 江池渊嫌弃的把手机拿远了些,这才开口:“随你怎么想,非要把别人变的和你一样才开心是吗?” “你还在向着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不耐烦的捏了捏鼻子山根:“并没有。” 他这个态度让电话那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 江池渊生平最讨厌被别人威胁,却也没有像他一样大吼大叫,只是不紧不慢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手下,你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那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质问道:“那视频怎么解释?”
第20章 惨白的墙 “哒哒——”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有护士拿着一瓶葡萄糖走进时玖凛所在的病房。 江池渊并没有在意,刚要压低声音跟电话中的人解释,却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刚刚那个女护士。 心脏骤然收缩,江池渊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冲出楼道跑到那间病房前。 时玖凛自杀了。 拿他随手放在床头柜的水果刀。 刀锋很钝,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一丝犹豫用尽全力割开自己手腕处的皮肤。 大片的血染红了床单,刺眼的颜色。 乍一看像极了往冬日中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撒数不尽的玫瑰花瓣。 “滴答。” “滴答。” 他的手无力垂在床沿,血液顺着掌心蜿蜒而下,滑落。 护士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其他医护人员,他们慌忙将时玖凛转移至ICU,展开急救。 江池渊全程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静静看着时玖凛被他们带走—— ——不,或者说是观众更为恰当。 他就像是坐在影院里吹着冷风的观影人,他能看到荧幕中那些人的悲欢喜乐,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无助,却什么也帮不了,做不到。 人都散了。 他呆呆的走上前,抚摸那片染了血的白。 像极了雪崩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沉积的情绪忽然间爆发,心脏仿佛缺了一块似的,撕心裂肺的疼。 他跪在原地,攥紧床单的指骨发白,垂着头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眼眶湿润了几分,他身体颤栗,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片段几乎要将他逼疯。 时玖凛还不能死。 江池渊深呼一口气,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起身。 他的命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不经过他同意就死呢? 抢救及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时玖凛曾经是Alpha,身体机能没有那么差,应该只是失血过多引发的短暂性休克……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并没有真的把那些视频放在网上。 时玖凛是他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让这场“游戏”之外的人看到他那副样子呢? 他特意让组织里的人做了假网站,虽然异常简陋,但他确信,以时玖凛当时的精神状况绝对发现不了。 只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脱离了他的掌握,正在朝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比如时玖凛自杀。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时玖凛都想了些什么,又是如何那么毅然决然的拿起那把刀了结自己生命。 窗外阴云笼罩,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垂眸,竟有一瞬间很心疼那个宁愿死也不想被他折磨的人。 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 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他看到面前出现一道曙光,满心欢喜追着那道光跑,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下一刻,他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低语:“你这样的恶人,怎么配妄想死后能到天堂?” “你的血只会玷污这片圣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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