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州这边迟迟找不到行刺的人,林钧宸却待不下去了。 毕竟自家小医生、在这方面就是很难让人省心。 而这厢得到消息的包仲礼却亲自找上了们。 包仲礼显得很是为难:“林老弟,不瞒你说。为了这次会晤,政府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这一走,其他人势必也留不住 。想象这样再聚一次,就难了……” 诧异于面前之人眼中的热忱,来这里、其实林钧宸和叶将成的想法是差不多的,政府的这次会议不过是想用民族大义为旗,来加强政府的军权。毕竟政府腐弊难返的风评摆在那里,又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政府中的总理真的会一心为国。 林钧宸思忖了片刻道:“在下说句不客气的话,大总理不要介意。” 包仲礼点头:“少帅但说无妨。” 林钧宸:“林某也算是政府的老兵了,当年厄州沦丧,政府不管不顾、兖州失陷,政府置若罔闻,而后犬封破冀州,陷豫州,临戴州,没有一次像样的抵抗是出自政府的新民军之手。怎么现在,政府突然良心发现,要救百姓于水火,济苍生于倒悬,与我等共抗犬封了?” 这翻话,已是相当难听了,但若不如此一针见血,有怎知政府的诚意。 包仲礼的反应不是恼怒,而是有些羞赧,他知道,这么多的战役,一直在前方浴血的不是他们政府声名显赫的新民军,而是眼前的青年、是所谓的卫国军、护国军,和救国军。 包仲礼看着手中的茶杯,低下头:“少帅应该知道我们这批人,大多都是当年反黎运动中活下来的革命者。” “反黎立平,前辈们的不世之功,林某岂会不知?” 明明是赞颂的话却带着几分讽刺与戏谑。 “反黎立平……”口中呢喃着这几个字,老者神色复杂:“我们确实反着黎,但大黎却非因我等而倾覆。我们也确实立了平,但平国究竟有几分在政府手中,少帅也不难分辨。” 包仲礼倏而一笑,似乎是想起了那段岁月,眼神迷离:“不世之功……是啊,所有人都在夸我们,我们建立了联合政府。一心想着就像我们在大黎街头上游行时的口号一样,在这方土地上建成一个富强、民主的国家。但是事情却远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犬封虎狼环饲,军阀步步紧逼。最可怕的是,我们的内部开始出现了分歧。” 包仲礼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权力是个可怕的东西,他能让人上瘾。不过数年,当年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都变了……政府中出现了派系,中央对地方失去控制。大家不再想着怎么改革,而是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权利更稳固。” 包仲礼苦笑着缓缓摇头:“说来好笑,大黎没了,但是我们这群当年的革命者却成了新的阶级,重复做着和当年大黎一模一样的事。” 林钧宸:“那总理如何做?” “能如何做……”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都说成大事者铁石心肠,可那都是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过命同袍啊……当年…我兄弟他是为了救我……他浑身都是血、放不下的全是他的那个弟弟。照顾好他弟弟、我握着他的尽是血的手拍着胸脯保证过的……可他的那个眼里除了他谁都放不下的弟弟却偏偏是个连军费都敢拿的孽障!” “上位者要杀伐果决……开国之君诛尽忠臣元勋是薄恩寡义。可做不到这些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千古罪人……” “民主……说来好笑。”包仲礼苦笑:“军委会上,怯战畏战的主和派远多于主战之人,正是因为这所谓的民主,老冯纵是总统,也没了发兵的权利。” 包仲礼停了下来。 林钧宸却没有插话,因为他知道这个老者还有未尽之言。 包仲礼犹豫道:“接下来的皆是政府的命脉了,林少帅,我可以信你吗?” “如今行刺事件悬而未决,统一战线难有下文,总理惟有信我。” “我若和盘托出,少帅可会助我?” “这取决与总理接下来的话的内容。” 包仲礼颔首:“总归政府亏欠大家至此,那今日老朽就博上一把。因为都是自家兄弟,我和老冯对政府里的贪污现象起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重拿轻放的,结果等真正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政府被蛀空,而我们却不敢查,因为一查,那就是牵连上百,足以拖垮政府的大案。就这样一直耗着,就在我们都认为政府会一直这样直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一个日本人找上了老冯,他犬封说愿意以军械装备为代价,换政府对叶将成部的宣战。” 林钧宸一点即透诧异道:“前段时间总理和大总统的纷争难道是?” 包仲礼点头:“都是我和老冯安排的一场戏。老冯先假装接受犬封的条件,拿到了军备。然后我再在全国百姓面前揭露他通敌卖国的罪行,让犬封空欢喜一场。如此以来,其一,我们以老冯的倒台和平的换下了一大批原政府的官员,其二,我们以此为由,顺利的召开了这次联合会议。” “那冯大总统岂不是平白的背负的卖国通敌的千古骂名?” 包仲礼摇头叹道:“少帅日后便会知道,在平国,名这个东西啊,虚的很。你真心为国会有百姓拥戴;你只谋一己之私,手中有钱控制舆论,依然会被百姓拥戴;你天天在街头巷尾煽动造反起义,还是会有百姓拥戴;帝制倾覆民国始立,国民们却远远未达到能够当家做主的水平,国民被奴役惯了,快忘了怎么自己判断是非,也没能力自己判断是非。他们不假思索的拥戴了我们,而我们却带错了路,现在要是能把这政府再次拉回正轨,莫说背个骂名,我们纵是粉身碎骨又怎样?更何况只是通敌未遂,以老冯曾经的赫赫功劳,不过通电下野罢了。” 此刻,林钧宸看向面前老者的眼神已近带着钦佩了,舍下毕生的功业,不惜背上千载的骂名,何等的胸怀与气魄。 “好大一盘棋!”林钧宸叹道。 包仲礼摇头:“可惜这盘棋已至死局,非如此,我也不会冒如此之险,与少帅和盘托出。” 包仲礼在赌,赌这个百战沙场的少年将帅是否还有着最初的热血赤诚。 包仲礼郑重站起,灰色的布衫尽显沧桑,老者目光熠烁,他向面前的的青年伸出右手,诚挚的邀请道:“吾等已经老了,一代人做一代事,少帅可愿助吾等下完这局棋?” 林钧宸回握住那只饱经沧桑的手。 两代革命者间的交接与传承。 两个时代的血脉在这一老一少紧握的双手间就此连结。 ----
第32章 归途杀劫 = 参谋部院子的小木桌前,裴远握着钢笔,泛黄的纸张中央,检讨两个大字倒是写的干净。 ‘这次我向少帅打小报告的行为是不对的,因为——’ “艹,因为什么呀!!!” 裴远抓耳挠腮,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毫无头绪。 贺满从裴远身后俯身拍上裴远的肩膀:“写什么的检讨?” 裴远闻声赶忙将纸翻面:“满哥……” 显然是觉得不好意思。 贺满一笑:“写检讨有什么丢人的,这东西,小宸小时候不知道写过多少。有的时候我还得帮他写。” “算了,不逗你了。有新的任务,要不要去?” 裴远眼中有了神色道:“又有任务?!!!” 贺满点点头:“鉴于你之那前几次的不错表现,文大夫同意我带你出这次的任务,你暂时归行动科。但还是那句话,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可是保证文大夫把你完完整整着带回来的。” 裴远连连点头,不减兴奋:“所以这次任务很危险吗?”。 贺满粲然一笑:“当然——不了。” 仪州议事大厅外的正对面是一栋久负盛名的百货大楼。 大楼三层的储物间中、杂乱堆放的货物掩住了室内的人影攒动。 屋内,有的人长枪靠在肩头随意坐在货箱上,有的人好整以暇倚着墙,唯独一个青年站的笔直,一副随时都会敬礼然后吼出‘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 贺满在地上摊开地图,圈出一处地标:“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现在分为十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配一名狙击手、两名观察手以及六名组员。天亮前,十三个小组要确保控制图上的十三个制高点。” 待众人打出‘确认’的手势后,贺满继续道:“这次我们的对手中有狙击手,数量不明。但他们势必会寻找制高点。我们的位置是议会大厅附近最理想的十三个点,但并非全部进攻位置。观察手保持警戒看好自己的区域,务必在敌人露头的三十秒内干掉他!!!” 贺满沉声严肃道:“明天少帅就在我们对面的议会厅里,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明白!” “明白!” “……” 十三组人马依次退出房间,乘着夜色有序进入阵地。 须臾,房间内便只剩贺满一组人马。 贺满向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的裴远招招手,笑道:“可以了,过来。” 裴远依言来到窗侧。 贺满:“看到西面那个夜总会了吗?” 裴远点头。 贺满:“那是我们组的警戒区域,今天一晚上要盯死——” 贺满的声音戛然而止,两名组员已经迅速靠在上了门侧,裴远也下意识的噤声。 空气陡然安静,唯有月光静静铺洒,在地面覆上一层白霜。 随即裴远就清晰的听见了楼道传来的脚步声,看来是有敌人盯上了他们的位置。 贺满打出手势,门口的两人收起枪,拔出佩刀,退到了货架后。 随即,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人的宽度。四道黑影陆陆续续的摸进房间。 裴远伏在货箱之后,目光灼灼。 待最后一个重新掩上门,裴远握住手中的短刀绕道其中一人身后,其余三人亦在他人的控制之中。 下一瞬间,这四道侵入的身影、就随黑暗中蓦然闪出了一道亮光倒了下去。 裴远四人手起刀落。而那道一闪而逝的光,则是源自贺满手中一枚铝制的打火机。 “干掉不错。”贺满点头。 贺满上前、拾起一把散落地上的枪,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一名组员轻声调笑:“满哥这是又捡到宝了。” 贺满拨弄着枪栓自顾自的点头:“犬封才投入量产的ASⅢ,现在整个平国不超过五十支。” 突然间窗口的观察员低喝到:“有情况,西面在向我们打光。” 裴远回过味来:“是给这几个的信号。” 而贺满则正透过狙击镜望向西面。 青年很安静,却带着难以描摹的凌厉,与方才的笑意温判若两人。 瞄准,开枪,到对面惨叫传来,整个过程不过几次呼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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