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钧宸笑笑,笑容中却很是无奈,摇头道:“就是太一根筋了。” 事情不复杂。 江临,冀州边上的一座军事据点,与犬封的占领区兖州毗邻。 犬封军队与守军各城相望,三天两头的摩擦冲突那是家常便饭。 两天前,江临的城墙下聚了一批兖州流离的难民。 难民的数量众多,守城的军官拿不定主意就上报到了师指挥所,武平也拿不定主意,又上报到了参谋部。 虽是有疑,参谋部最终的批示还是接收难民。 谁成想,当天晚上,难民中混着的犬封内线武装从内打开了城门,犬封里应外合,三江之一的江临要塞一度失陷。 尽管第二天,武平就亲自率部夺回了要塞。但军纪部那边还是开了‘条子’。 包季佐,军纪部部长,出了名的牛脾气,但凡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正是因此,他也成就了军纪部一派正气的铁血威严。 因为包季佐一秉大公的铁面无私,军队中被人戏称‘包青天’。 不过这次这个‘包青天’却查到了参谋部的头上。 军纪部认定江临失利中存在指挥失误,武平作为战区的最高责任人被开了张五十军棍的处罚单,部队里俗称条子,而文择元这边也被开了张三十军棍的条子。 按军纪部这边的规矩,罚单年销,就是说只要罚单开出的一年内到军纪部领罚销账就行,俗称交条子。但文择元这边一合计,正好林钧宸不在,就准备直接去军纪部把条子交了,以免以后生出麻烦。 总参的人这边一听,那还了得! 一群人苦口婆心、语重心长,最后甚至联合警卫连把人堵在了统帅部大门口。 但奈何当时指挥部里最大的是个中校副团。 关于打架林钧宸可是三令五申、放过狠话的,一群人也不敢动手。 不动手怎么拦?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人出了指挥所往军纪部去了。 于是,就有了裴远的那通电话。 不过这厢,军纪部内的文择元却被拦在了司刑处门口。 “小同志,你就一个人啊?”门口负责登记的老兵面色为难。 “恩。” 来军纪部的人大致分两种,一种是被自己长官罚了,还有一种就是直接被总司下了条子。后者要么是团职以上的指挥层,要么是在全军都‘声名显赫’的刺头。 老兵把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一遍,面前的青年面目清秀,一身新式的冬装,按照军纪部这边的规定没有带军衔和姓名牌,怎么看也不像能把篓子捅到总司的那种兵。 老兵摇摇头:“小同志,你这不行,我们这只管打不惯善后的。” 文择元听的云里雾里:“善后?” 老兵看着面前有点愣的小青年乐道:“就你这小身子骨,你还指望能自己回去。我们这儿可不管抬。” 文择元也笑:“不至于吧。” 文择元也是见过曹豹他们领军棍的,基本上都是三十起步,第二天不照样会照开,兵照练,感觉也没什么严重的。 老兵却毫不让步:“我都干这个几十年了,不会错的。反正今天你不带两个人就不能进。” 文择元正色道:“我记得军纪部的规定里没有这条。” 看人没并有想回去喊人的意思,老兵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咋还有这种上赶着领罚的兵。 方欲再劝,四周喊声骤起。 “一营去总司处,二营去司法厅,三营跟我来!!!” “他娘的,所有人都把手中的事给老子停下!” 一排兵士潮水般的涌了上来,整个司刑处的大门霎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兵瞬时慌乱神,却还是迅速的拔出枪,把没有枪的文择元护在了身后:“你们是那部分的?要干什么!?” 显然,一把小驳壳枪对上面前的一排□□是毫无震慑力的。 老兵有些打颤,那个凶神恶煞的军官径自的走向他,老兵的手抖的厉害,心想我也没得罪过这号人啊。 曹豹喘着粗气,径直来到老兵身后的青年身前:“草,参谋长,你他娘的吓死我了。我要是晚一步,少帅能剥了我。” 对应他的是沉声的质询:“你们在干什么?” 青年的面上如覆寒霜。 曹豹挠挠脑袋,低下头,显然不打算回答。 “这里是军纪部,谁给你的权利私闯?你们视军法、军纪为何物?” 曹豹依旧低着头,不敢反驳,却也不让步。 “马上把你的人撤出去。” 曹豹讨好的笑笑:“参谋长,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实在不行打我也成。正好咱军纪部,您说怎么罚,咱就怎么罚。” 随即话锋一转:“反正少帅发话之前,这人我是撤不走了。” 曹豹的厚脸皮可是深得某人的真传,一副要杀就杀,要刮就刮,反正我不撤的架势。 头都不在,参谋长你敢说动就动,这不是开玩笑吗。 总司处里,包季佐也是气得直跳脚。 包季佐生性耿直,当着来解释的文择元就骂了出来:“参谋长,你说这是什么事情!??他林钧宸是想一手遮天吗?!!” 文择元只得劝慰:“少帅远在仪州,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包季佐怒气冲冲:“误会?天大的误会他也没有兵围我军纪部的权利!” 包季佐气得跺脚:“不就是被几个犬封特务渗透了,他把我整个军纪大院都围起来什么意思?” 当然,被犬封渗透是文择元为了给林钧宸圆场找的说法,总参情报课对犬封的特务活动一直都有监视,到时候交几个间谍出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林钧宸干的这个事情,文择元真的有和包季佐一起骂人的冲动。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文择元到底还是要帮某人善后的:“毕竟这次犬封的渗透来势汹汹,少帅又不在冀州。他无法马上处理,才出此下策。这也是为了包总长的安全考虑。” 包季佐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良久才缓过来脸色。 包季佐叹了口气:“参谋长。不是我个人对少帅有意见。少帅他战功赫赫,军中万人敬仰这我都知道。可是参谋长您当初请我来的时候也说过,您说您找我就是希望能让我把军纪、军规植入队伍的血脉。可现在你看看,少帅他一句话,部队就能兵围我军纪部。军纪合存?军规何存?我们这是共和政府,不是军阀的私军!!!” “包总长您的苦心我知道。但现在是战时,少帅的威信才是这只队伍的主心骨。部队现在需要的正是一名铁血手腕的将帅,而不是一个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软弱指挥官。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要是少帅连一调动个团的能力都没有,那才是我们要担心的。犬封劫掠后的土地,总长想必也见过,那里哪还有什么律法可言?人间炼狱罢了。至于总长心中的那个秩序井然,有律可依的军队和社会,是无法一蹴而就的。改变需要时间,但总长放心,总长的理想,绝不会只是理想!” 包季佐的眼中闪过着泪光,似有什么火窝在了心中。 四目相对,文择元一字一句颜色郑重:“文某保证。” 包季佐终是平静下来:“有参谋长这句话,我自是信服。但有一点,三天内,我不管特务查没查出来,所有人必须从军纪部撤出去。” 文择元松了一口气:“这是自然。文某在这里代少帅谢过总长了。” 离开时,文择元略显犹豫,但还是回身郑重道:“总长,坚持你所相信的,但也请面对现实。” 包季佐愣神,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味来。 ----
第31章 累世家国 = 走出总司处,站在门口的裴远立刻迎了上来。 裴远把黑色的呢子军披风给人披上,然后默默的退到了文择元身后。 文择元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是你打的小报告?” 裴远的声音细的像个蚊子:“是” “写三千字的检讨,明天交过来。” “啊?!”裴远哀嚎。 裴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文择元早已不在眼前。 总司部大楼前的空地上,只剩裴远一个人在原地欲哭无泪。 仪州这边,林钧宸总算是接到了自家参谋长的电话,不过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择元想本帅了?” 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文择元自然是没有心情说笑:“少帅马上把军纪部的人撤了。” 提起这个,那林钧宸也是一肚子气,戏谑道:“什么军纪部?本帅围他做什么?” 林钧宸心里自然是负气的,你去军纪部又没告诉我,我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文择元自是听出了这话里有话,不由愣了一下,低声道:“此事是文某不对,文某不该瞒着少帅。” 话筒对面的人叹了口气,声音温和下来:“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我让他们撤可以,那三十军棍你得推了。” 文择元失笑:“军纪部又不是你家开的,包季佐的脾气你不知道,他卖过谁的人情?” 林钧宸恶狠狠道:“那本帅就撤了他。” “少帅又在任性了。且不说包季佐的品行极为适合军纪部长一职,单说上级将校肆意推脱刑责,就难以服众。” “择元你就是太清醒了。其他人我不管,反正这件事我就是糊涂了,本帅看不清。他包季佐敢动你,本帅就敢拆军纪部。连中央政府都撤了的部门,咱们留它干什么。” 文择元难得严肃起来:“林钧宸,权利不受制约是危险的。现在你是军政的核心,可能一时看不出问题,但以后呢?况且队伍越来越大,你总有无法兼顾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一套能撑起部队的制度,而不是一支离了你就无法运转的部队。而包季佐的军纪部就是促成队伍纪律化、秩序化的核心。” 林钧宸当然知道自己不占理,但林钧宸这次就没打算讲道理:“你不要和我讲那么多,一句话,你推不推。” 文择元无奈,林钧宸这脾气一旦上来,他还真敢把军纪部插拆了,林钧宸这人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狠起来也是真的不留情面。 沉默半响,还是道:“文某不能开这个先例。” 林钧宸的声音也很低:“那没得商量。你当你病历上那十几页纸是写着玩的,我和金叔打过保票的,我宁可不要包季佐这个军纪部。” 心知这次拗不过林钧宸,文择元只得半哄到:“这样吧,少帅先把兵撤了。少帅回来前,文某绝不再私自去军纪部那边,反正是年销,一切等少帅回来再说怎么样?嗯?” “这可是你说的。”林钧宸自是一口咬住对方的承诺。 林钧宸带着孩子气死缠烂打的态度让文参谋长颇为无奈:“答应过你的事,文某可曾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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