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沈一文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身边有人打开房门,惊叫着跑出来,一时间咿呀鬼叫塞满了耳道,吵得他头疼欲裂。 大家伙儿都走散了,他摸着黑找人,刚抓住一个,没几秒又叫人挣脱,然后不知所踪,左边人来,右边人往,两边肩头不知被撞了多少下。 沈小朋友快要精神崩溃了,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呼喊同伴的声音淹没在大家慌乱的脚步里,突然有一瞬间,他承受不住,直接蹲在地上。 满脑子的念头都是:没意思,直接灰飞烟灭好了。 负面情绪像疯狂生长的野草,铺满他整颗心脏。 神魂颠倒中,倏然有一束光打在身上,沈一文抬头,看见那扇金灿灿的大门。 那是高层口中说的“吴总”的办公室。 他站起来,瞳孔被大门的金光照得发亮,接着鬼使神差地搭上把手,用力一推。 黑气畏光般迅速散尽,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沈一文站在屋里,回头发现大门居然自动关上了。 吴总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ktv包房,还是豪华版的那种。 吧台、唱歌区、小型舞厅应有尽有,甚至还单独分出一块儿游戏区,总之是穷人无法想象的奢华。 沈一文目光依次略过,每多看一眼便觉得手脚发冷,头皮发麻,因为……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 可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这点他却完全想不起来,包厢里淡淡的烟味都那样熟悉,但他就是记不起在这发生过的事。 凉风习习,猝不及防地打在身上,他转头看着风来的方向,与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打了照面。 霓虹灯充斥的城市夜景在眼前摊开,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至夜深了吗? 记忆一瞬间像是被拉动进度条,画面一帧帧闪烁跳动,最终停在与现实一模一样的落地窗前。 沈一文心口忽然绞痛,抽着似的,仿佛内里的肉全部拧起来,放开,再拧起来。 他双眼迷离,眼眶被水雾笼罩,朦朦胧胧的,隐约看见落地窗好像在慢慢开裂,裂痕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中间散开,如同蛛网一般。 一瞬间,百感交集,莫大的悲伤和恐惧突然包裹住沈一文,他想退后,却不由自主地将指尖轻轻点在了蛛网的“心”上。 玻璃碎声炸响,万物宛如开了加倍速,一个身影骤然穿过沈一文的身体,冲那碎裂的蛛网撞去,玻璃散落一地。 只见那黑乎乎的身影越过空荡荡的窗台,垂直往楼下坠落。 沈一文惊叫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 突然一袭寒风而过,将那人额前的碎发吹开,露出底下一张精致的脸。 沈一文顿时呼吸停滞,悬在半空的手脱力垂下,竟再也抬不起来。 他看见坠楼那人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眸光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决绝,仿佛世间再无一物能叫他低头。 两行清泪无声滚落,沈一文骤然跪在玻璃渣上,心脏被撕成千万瓣。 因为……那张脸,是他自己的。 “沈一文!阿文!”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但他并不想醒过来,如果沉睡能逃避一切,那他愿意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哪怕没有终点。 当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是最逍遥快活的,一旦假象撕破,就什么都没了,对投生转世的向往也好,其他乱七八糟的欲l望也罢,似乎已经没意义了。 沈一文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敢想,灰飞烟灭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宿了吧。 如果记忆回笼是为了让他承受痛苦,那他宁愿不打开这扇门。 “他究竟是怎么了?”锦时涧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沈一文的额头。 就在刚才,大家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镜子为何长腿了》的问题,转眼当事人就不知跑哪去了。 几个办公室挨着找,最后听见吴总办公室有动静,冲进去,居然发现这家伙正在拿东西撞人的落地窗玻璃,明晃晃的搞破坏。 他们是拦都拦不住啊,沈一文那模样就跟中邪似的,喊什么话都听不见,一心就是砸玻璃。 好不容易被八哥用身体拴住了,挣扎几下突然又晕过去,真是闹心。 小七妹妹从仓库了调出一支类似体温枪的东西,朝他额上一测:“精神体损伤了,估计是中了什么幻术。” “那他这得晕多久?”锦时涧问。 答话的却是吹陌:“已经醒了。” “醒了?”锦时涧低头,这沈同志的眼皮分明还是紧闭的,呼吸频率也没有变化,哪门子醒了? 他俯下身,试着靠近对方的耳朵,小声说:“起床了哥们,太阳晒屁股啦。” 然而,并没有丝毫动静。 锦时涧回头看吹陌,对方还是一副笃定的样子。 好吧,他就不信叫不醒装睡的人,转身直接开始上手。 左挠挠,右挠挠,胳肢窝来一下,腰窝也来一下,实在不行,他就打算把人的鞋给脱了挠脚心。 可惜,沈一文同志没给他这个机会,在被挠了三四下后,终于忍不住破功,笑着坐起身,“哈哈哈哈哈你别挠了,别闹了。” 锦时涧撒开作恶的手,佯装生气地锤了锤他的肩,说:“你干嘛装晕啊?” 借着被挠痒痒肉的余韵,沈一文笑了一会儿,情绪平复过后,忽然就冷下脸来,眉间阴郁仿如乌云密布,扇都扇不开。 “怎么了?”锦时涧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立刻正色道。 沈一文摇摇头,泛白的唇瓣抖动了下,勾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锦时涧感觉很难过,一方面因为朋友的不良状态,另一方面因为自己不被朋友信任。 他低落道:“我们是兄弟,是队友,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 这话就像一掬温水浇在心头,沈一文鼻头瞬间就酸了,他红着眼眶,语出惊人:“我、我的记忆被篡改了,那个掉下楼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啦嘿嘿,好想你们!
第35章 人体加工厂(七) “什么叫记忆被篡改了?”锦时涧重复道。 沈一文鼻子通红,抬起头硬生生把眼睛的酸胀感压回去,哽咽道:“我一开始就怀疑过自己的死因,哪怕我再蠢再笨,也不可能会爬到天台上去睡觉。” 他说一句话就要停顿好几秒,接着又继续:“而且,就算我脑子那天是真的不清醒,被冻死了,这种自然‘灾害’造成的死亡,凭什么判定为自杀?” “你们不觉得这太不合理了吗?”沈一文看向大家。 这叫锦时涧顿时想起自己的死因——撑死,这样看来,自己的好像更离谱吧? 他自问自己不是金鱼,不会不知何为饱腹,他确实喜欢吃,但也不至于毫无节制,明知道快要撑死了还往嘴里硬塞,那是只有傻l逼才能做出来的事。 小七妹妹将“体温枪”收回仓库,然后坐到沙发上,“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自己的死因有问题,真相被系统掩盖了?这说不通,系统没理由这么做。” 不远处,吹陌倚在吧台旁,手指勾起一只高脚杯,漫不经心地把玩。 沈一文说:“不止,我怀疑我的记忆也被更改了。” 玩弄高脚杯的手倏地顿了下,玻璃长脚“啪”轻轻一声从中间折断,众人闻声转头。 只见吹·罪魁祸首·陌无辜地笑了笑,将折断的杯子放下,道:“质量太差。” 锦时涧无语,回头又把重点放在沈一文身上:“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只是迷迷糊糊地回想起了一些片段,很碎,我串不起来,但是能确定,我的死因不会那么简单。” 沈一文看向窗外,依旧是暖阳高照,并非夜色,他回忆起坠楼时的片段,心又是一悸,吸着鼻子道:“保安每天晚上听见的爆炸声,公司外面莫名出现的血迹,都是因为我。” “你是说,坠楼的人是你?”锦时涧眼皮忽然狂跳,他有种预感,自己好像触碰到不该碰的东西了。 沈一文吃力地点点头。 那头陌导师突然哼笑了声,插话说:“你怎么能确定你刚想起来的记忆是真的?” 空气霎时安静了,毕竟大家都看见沈一文魔怔发狂的样子,他的话一时失去了真实性。 “对啊,”许久不说话的八哥也附和说,俯身拍了拍沈一文的背:“说不定你看见的是无轮大boss给你制造的幻境,别自己吓自己了。” 谁知,沈一文却疯狂摇头,再次肯定道:“不是的,我能感觉到,那些记忆都是真的。” 沙发上,小七妹妹老成地叹了口气:“幻境的目的就是扰乱人的心绪,很明显,它做到了。” “你们、你们都不相信我吗?”沈一文有些急,他能百分百肯定自己的回忆不是梦,画面里的每一幅场景都带着熟悉的气味,绝不会认错,但他同样没证据说服大家相信自己。 他拉住在场唯一一位没有表态的人,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时涧,你是相信我的吧?” 锦时涧发愣,因为他自身离奇的死亡原因,让他根本没办法做到完全不相信,但小七的话也没错,系统有什么必要去更改大家的记忆呢? 如此大费周章,锦时涧只能想到一点,那就是——拉下来的灵魂并不属于地狱。 他思维发散,或许自己和沈一文本应该是上天堂的! “等等,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被人推下来的吗?”锦时涧立刻问。 沈一文努力回想了下,意外地摇头,说:“好像是我自己摔下去的,当时……感觉很不好,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 所以……还是算自杀? 系统当初给的死亡原因是冻死,不珍惜生命,判定自杀,就算真相真如沈一文所说,那他依旧会被判定自杀,系统又何必去更改人家的记忆。 这说不通啊,锦时涧感觉他的cpu要烧起来了,烧着烧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脑抽了,居然相信中邪的人的话。 “好了好了。”他安抚性地摸着沈一文的背,说:“别想了,咱先做任务。” 沈一文眨巴两下眼睛,低落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没有,我信我信。”锦时涧打着“哈哈”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目光示意其他伙伴们说说话。 陌导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了吧台里面,手指敲响桌面,然后将一沓文件从抽屉里拿出来,甩在上面。 “打扰一下,都过来看看。”他说,眼睛半睁不睁,就锁定在锦时涧身上。 啧,这人又吃瞎醋,小锦默默将搭在沈同志身上的爪子拿开,全然忘记自己上一章还在与人闹别扭。 “这是什么?”八哥走路快,最先拎起桌上的文件。 看清字,就发现上面的每一份文件都是不同的模特资料,包括照片、身高体重、三围等,详细到连身家背景都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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