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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屿害怕向南一个人睡会胡思乱想，会伤心难过。 向南背对着白屿，怔住。 一起睡？ 向南察觉到，今天白屿与以往的他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了嚣张跋扈，没有了暴躁易怒，向南像产生错觉般的觉得白屿变得温柔体贴起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过来睡觉。”白屿先合衣而趟，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看着向南说。 他确实不想一个人睡。 向南犹豫了一会，然后关了灯，摸索着跑到床的另一侧，轻轻爬上了床，顾不上什么洁癖不洁癖的，折腾了太久，他太累了。 床上的两人一左一右贴着床的最外侧躺着，白屿也规矩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白屿翻来覆去，还是没能睡着，就在他又烦躁地翻了个身之后，突然在黑暗里听到了些细微的声音，很隐忍，白屿屏住呼吸，又仔细听了听，终于听出来是这什么声音了。 是向南在哭！ 向南的泪水浸湿枕头，喉咙里都是些压抑不住的哭声，为了不被发现，他极力地克制，用手紧紧捂着嘴巴，可是他越想忍住，情绪上来的就越猛烈，到最后整个人忍得都有些抽搐。 突然，向南感觉到白屿的手臂伸进了他的被窝里，再接着整个人都过来了，向南惊愕仰头，一时顿住，泪眼婆娑地在黑暗里望着白屿的方向，他没有挣扎，任凭他揽过自己的腰。 白屿把人带入怀里固定紧紧抱住，向南的身体又冷又单薄，白屿伸出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一遍遍地轻拍着，并低语，“会过去，都会过去的……” 听到白屿这样说，向南再也控制不住，失控的哭泣和喘息在安静的房间回荡，他不自觉地挪了挪身体，向白屿靠近，头抵着白屿的胸膛，闷闷地声音随即传出来，“小时候，我老是用姐姐剩下的东西，连玩具也是玩姐姐的，爸爸就会跟妈妈说，我是男孩子，女生的玩具不适合我玩，可是妈妈觉得反正都是玩具，男孩女孩都一样，爸爸说不过妈妈，就偷偷攒了钱，带着我去买玩具，他让我自己挑，我第一次行使自己做主的权利，超级开心……” 向南似乎说不下去了，呜呜咽咽地伸出手攀上了白屿的肩膀，攥紧了他的衬衫，将身子蜷缩起来。 过了许久，向南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在玩具店里挑了很久，挑了一辆遥控赛车，当时好像一百多块，爸爸丝毫没有犹豫就给我买了，回到家就被妈妈骂了，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遥控赛车又不能当饭吃。我到现在还记得不论我做什么事情，爸爸总是会给我充分的支持与信任，他会说，向南，只要是你选择的，就放手去做，不管成功与否，重要的是要学会享受过程……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他说他相信我了，再也听不到他喊我的名字说我是最棒的了……我……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爸爸了……” 白屿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只好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渐渐地，向南颤抖的肩慢慢平复，直至呼吸平缓，他或许是哭累了，迷迷糊糊地说了好几遍谢谢，便在白屿的怀里睡着了。 房间又恢复宁静，只听到房间墙上的挂钟在哒哒地响着。 早上醒来时，向南发现白屿已经不见了，但是他的手机却在旁边枕头上放着，向南好奇地拿起，不小心触碰到屏幕，手机瞬间解了锁，向南吓的一下子坐起来，他什么时候录入了自己的面部识别？！ 手机解锁后是编辑短信的界面，白屿留下了一则短信：向南，公司还有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了，拿了你衣柜里的一件外套穿，等你回来，洗干净再还给你，我让王皓尹帮你请了假，你们学校丧假是一周，我也跟贾老板也打了招呼，你好好忙你爸爸的后事，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还有，这个手机留着你用。 向南盯着这则短信，看了许久，白屿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自己这样？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他竟然感觉到白屿有些变了，又或许，是自己变了…… 爸爸的丧事忙了四天，向南想到临近期末考试，学生们的课业也不能耽误，就安慰好妈妈之后，与她们道了别，提前回了H市。 H市第一高级中学。 向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进班上课，刚进班门，学生七嘴八舌的关心铺天盖地袭来： “数学老师，你去哪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给我们上课。” “是啊，你不知道，除了语文课就是英语课，上的恶心加反胃。” “我们突然发现数学课也挺有趣的，我们可以随时随地体会到解题的乐趣，动脑的快乐。” 向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学生们最讨厌的数学课，竟然被怀念了，向南摆摆手，示意同学们坐好，“既然你们这么怀念数学课，来，课代表，把这套卷子发下去，抓紧时间做一下。” “啊———” 一瞬间抱怨声四起，还没等学生发完牢骚，向南接着又来了一句，“把我请假前的那一晚，发下去的卷子现在都交上来，谁的丢了，就手抄一份拿过来！” “快找，快找找！” “妈呀，我都不知道甩到哪去了。” “我还没有写完，你赶紧卷子拿给我抄抄。” 向南看着乱作一团的学生，缓缓舒了一口气。 海浪滔天，总有归于平静的一天，狂风肆虐，总有变温和的时候，人生没有那么多的万全准备，更多的是突如其来，我们所能做的无非就是接受与适应。 因为无论有多少痛苦与难过，终将都会过去的。
第三十章 划清界线 趁着着午休的时间，向南去移动大厅补办了电话卡，又重新买了一部手机，他觉得白屿的手机太贵重了，不能留着，更重要的他不想欠白屿的。 晚自习的三节课上完，已经八点五十，学生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离开教室，他们仿佛瞬间扫去一天的疲惫，欢快地往宿舍楼走去。 向南刚踏出校门，就被突然响起的车喇叭声吓了一跳，向南抬头循声望去，一辆黑色魅影在校门口安静地停放着，显得极为扎眼。 这是学生家长的车？来接学生？向南边想边又往校园里望了望，黑乎乎的校园和教学楼，灯已全部关闭，学生已经全部都回到宿舍，没有学生出来，向南疑惑地摇了摇头，准备绕过去时，车窗却放了下来。 “向老师，下班了？” 白屿？！向南心里一惊，虽然路灯下光线并不是太好，但是凭借着声音，向南还是认出了白屿，他怎么会来学校？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下班？ 向南看着车窗里面的白屿，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嗯。” “上车，我送你回去。”白屿看着车窗外站的远远的向南说。 “不用，我打车。”向南一口回绝，指了指马路边，突然想起什么，往前挪了几步，把手机递了过去，“对了，这个还你，我买新的手机了。” “你就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白屿边说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看着直冲冲走过来的白屿，向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把手机递到白屿面前，试探着提醒，“学校门口的四周全是监控。” “嗯？然后？”白屿一时没能明白向南话的意思，他看着递过来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接住随手揣进了兜里。 “然后……没事，我先走了。”向南说完转身就走，他总感觉眼前的白屿跟以前的不太一样，他越想越心烦意乱，想要快速逃离。 白屿紧跟了几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跑什么？既然你把手机还我了，那我也把衣服还你，走，去车上拿。” 向南被白屿连拖带拽到车旁，刚打开车门，白屿就充满威胁性地把人堵在了里面，低头，沉声道：“向南，几天不见，你就不想我吗？” 向南被白屿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看他凑得这么近，向南的脸色有点难以察觉的发红，但还是强装镇定，“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几天不见我就要想着你的份上。” 看着面无表情的向南，白屿的表情逐渐变得冷峻起来，他以为经过这次的事，向南会对他有所改观，就算没有好感，最起码也不会再讨厌他，可没想到一见面，向南的态度还是如此淡漠。 尽管如此，白屿还是忍着没有发脾气，“向老师还真是薄情寡义，一回来就翻脸不认人，哼，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乖乖上车，我送你回家，二，我抱你上车，强行送你回家。” “如果我都不选呢？”向南有些恼了，白屿又在威胁他。 “哼，都不选？那我就在这四周都是监控的环境下对你胡作非为。”白屿冷笑一声，边说边又往前凑了凑。 “你！这里是学校！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向南其实确实害怕他会做点什么，因为白屿爱发疯众所周知，于是赶紧先避开了视线，不与白屿对视。 白屿非但没有注意言行举止，反而更加肆意猖狂，他不再多余废话，直接伸手揽住向南的肩膀，弯腰准备把人抱上车。 向南见白屿来真的，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推了白屿一把，提高了音调，“你干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不管别人是否愿意，只管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 白屿一愣，火气瞬间窜出，他看着向南，再也无法控制，吼了起来，“我他妈好心好意来接你下班，你竟然这么想我？” “我没有说过让你来接我下班。”向南顿了顿，又说：“上次你送我回C县的事，我从心底里十分感激，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感情存在，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次脆弱的暴露，让向南伪装的面具被扯开，再次见到白屿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只没有了刺的刺猬，他心神不宁，慌乱无比，他害怕自己会对依靠的感觉上瘾，只能选择避开。 “操！向南，你他妈是块石头吗？！”白屿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抬手一拳砸在了车身上。 “很晚了，我要走了，麻烦让让。”向南边说边担心地朝门卫室看去，他害怕动静太大，会引人注意。 昏暗的灯光下，白屿低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他沉默了许久，慢慢让开了身子。 周日。 下午两点，王皓尹准时把向南送到白嵥家，去给他补习，然后想去地下室蹭白嵥的游戏厅玩。 他俩刚下电梯，听到声音的白嵥一下子从客厅窜出来，瞬间像只小狗般地往向南身上扑，被向南用手指头戳着脑门控住，他才站定，开心地眨了眨眼睛，说：“向老师，这次模拟考试我进步了15个名次，怎么样？我厉害不？快夸夸我！” “厉害，夸夸你。”向南敷衍地说。 “向老师也太过分了吧，亏我吃完饭就坐这眼巴巴地等着你来，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哼，简直失望透顶！”白嵥边说边垂头丧气地往客厅沙发旁走，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想再理会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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