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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生汗颜，想了想半年前见过的那位目光矍铄的黑道巨佬，夸道，骂人还是您丁晓渔会骂。 俩人对着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直到景云生套上衬衫，丁晓渔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景云生穿好衣服，他知道丁晓渔几近把余生娱乐所有的秘密都透露给了金家。金家即将将对余生娱乐采取最为强硬的制裁措施。金家希望达到一个目的，让他这个妓女生下的私生子，三步九叩、感恩戴德地冠上金姓。 “别哭。”景云生大力揉了下丁晓渔的头顶，孑然一身地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余生娱乐暂时停业，只有白骨等几个老员工苦苦坚守。 景云生从没想过回到金家，因为金家以最不堪的手段逼死了他的母亲。 至于丁晓渔的背叛，他初时听到有些错愕，很快便释然。因为丁晓渔在他心中从来不代表着美好，而是与他在污泥中共沉沦的脏货，他不在意丁晓渔为了性命、为了利益背叛自己。 但宋清河不行。
第23章 二十三 景云生逃到一个偏远小城，对门邻居是一对父女，他隔着墙壁听了几日两人的对话，大概是酗酒嗜赌的父亲和叛逆暴躁的女儿。 但景云生没想到会亲眼目睹，女儿弑父未遂的场面。 更没想到，他好心打了急救电话，去公安录笔录的时候，会遇上匆匆赶回来的宋清河。 “平安，平安！”宋清河焦急地冲进公安局，蹲下身，抱住满身是血的女孩，“你受伤了吗？你……” 夏平安很是冷漠，她一把推开宋清河，目光寒冷如刀光。“骗子。”她骂道。 夏平安未成年，加上夏父被抢救回来，她大抵会判个几年。 作为“见义勇为”的好邻居，处理好全部事情的宋清河于两个月后，摁响了景云生的门铃。 宋清河没有打算进屋，他也没有认出来景云生。他客气的道谢，并递上水果。 景云生刚结束了与丁晓渔多年的纠缠，加上在逃亡途中，半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真的像个正常邻居一样，微微颔首，收下水果。 一切本该很正常。 如果命运不开恶意的玩笑，宋清河心中的那座青山本该寂寥的苍翠一直。 宋清河意外发情了。 多日来的疲累，让他的身体虚弱无比；加之赶回来的匆忙，抑制剂与颈贴，哪一个他都没有准备。 景云生错愕在原地，他这好邻居的剧本怎么还没完了。 裸露出猫耳和长尾的宋清河格外色情，景云生也不太敢把他一个人扔在门外。 想了想便把宋清河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内。 这个时代里，ABO性征正在逐步退化，原因在于通过提炼信息素制成腺体针，从根本上遏制了发情期的出现。腺体针很好的将人类的兽性隐藏。让人类在ABO性征统治的百年以后，重新从兽化中披回了人类的皮。 景云生食指点了点宋清河软乎肿胀的腺体，便判断出他没有做腺体针手术。他回想起饭局上夏眠游刃有余的样子，判断夏眠应该是有植入腺体针的。 “怎么回事儿。”景云生看了看，躺在沙发上难耐蜷缩起的宋清河，心中腹诽，“这家人怎么还重女轻男。” 宋清河在几欲沸腾的热度中，猛然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四处环顾，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人家中。周围四溢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Alpha味道。 宋清河看见景云生的时候，浑身都不敢动。 景云生正吸溜吸溜吃着一桶泡面，见宋清河的警惕，说，“你放心，我植入了腺体针。我没有发情期。” 宋清河握紧了拳头，站起身，低低道了声歉。他向屋门走去。却听见一声沉沉的男音。 “等会。” 宋清河的心落到谷底。他扭头看向景云生，黑白分明的眼中尽力掩藏着他的惊惧与破碎。 “我陪你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吧。”景云生突兀说道。 宋清河愣在原地。 没有腺体针的人类是在社会中最底层的存在，同类总是忍不住玩弄更弱小的同类。 “我……没钱。”宋清河说得难堪。 窗外以至傍晚，屋内没开灯，金黄的阳光越余越少，黑暗中，景云生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没关系，我有。” 最为落魄之际的景云生，看着猫耳少年，仿若透过光阴，看到自己当年孱弱的母亲，她也没有钱植入腺体针，最后死在了权势的玩弄下。 那时景云生对宋清河的好，纯粹而没有目的。 却让宋清河心中的那座青山，倏忽，便开了一树梅花。 原因无他，在他为生计奔波的清苦人生中，景云生第一个注意到他，并给了他为人的尊严。
第24章 二十四 “我父母早年因意外亡故。楼下邻居收养了我。阿姨待我极好，叔叔却……”宋清河颈上缠着纱布，缓缓说道，“阿姨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夏眠，一个叫夏平安。阿姨出了车祸，需要大笔的钱来治疗。夏眠选择去大城市打拼，我去陪着她，打点零工补贴她。我们错了，不该把平安一个人留在家中。” 腺体针手术已然技术成熟。它的价格在不昂贵也不便宜之间。 世间无人在意宋清河，因而从来没有人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力有所不逮。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景云生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宽慰着宋清河，“反而你比较对不起你自己。” 宋清河冲他微微一笑，说道，“好人先生，写个欠条吧，等我哪一天有力气偿还，会联系您的。” 景云生笑意凝了凝，他审视着宋清河，考量半天也不觉得他会和金家有什么关系，便提笔拿着医院的便签本，龙飞凤舞写下了张欠条。 之后的事，就像火车脱了轨，一发而不可收拾。 宋清河与景云生别过的一周后，金家的人便精准的找上门，景云生写下的那张欠条，被打手丢到景云生面前。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景云生抬头挑衅看去，打手蹲下身，拍了拍景云生的脸颊，“少爷，你猜多少钱他就同意把你供出来？” 滴，腺体针手术缴费。宋清河站在景云生身后，亲眼看见他刷掉银行卡中的五千块，余额31元。 二十万。打手笑了笑，目光中满是怜悯。 金老爷的手杖快打折了，景云生也没同意改姓成金。恰此时，金家的宝贝长孙从外国回来，让金老爷暂时分心，难以管教折磨景云生。 景云生却已被折了自由自在的翅膀，彻底被困在金家那张巨大的网之中。 有了金家的保驾护航，余生娱乐顺风顺水地做大。 再找上宋清河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 景云生双臂展开，翘着二郎腿，倚歪在沙发上。他甩手扔出一叠夏眠的艳照以及夏平安在狱中被虐待的照片、夏妈妈的缴费清单。他嗤笑一声，看着宋清河，嘲笑着这个破绽满满的可怜男人。 与宋清河约在酒店见面，身后就是圆形的大床，床上撒着一堆未拆封的套子。 景云生的所图十分明显。 宋清河垂着头，身形伶仃、满脸憔悴。 苦衷也好，借口也好。 他俩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想听。 宋清河呆滞缓慢地抬起手，一点点扯下外套。 “等会儿。”景云生恶意地丢出把水果刀，“我也不是什么货色都睡的，起码让我看看你的品质。” 宋清河无意识地吞咽一下，拾起刀，刀面凛立，倒映着他颤抖的瞳孔。 划到腺体上时，先是凉，后是痛。 第一刀，宋清河划得深，猩红的血像锁链一样，划过他的脖颈，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第二刀、第三刀……第不知道多少刀的时候，宋清河抬起手在伤痕累累的腺体中，摸到那处尖锐的凸起。 宋清河拔出腺体针，拔出了景云生曾经借给自己的尊严。 被贯穿的时候，宋清河猝不及防喊出声，他这一生没什么可后悔的，他唯一谈得上有点后悔的事便是，要能和初遇时的景云生多说几句话就好了，那样在他往后遭受凌虐的日子里，可以翻来覆去咀嚼的美好回忆就会多一点。 人生的出场顺序总是很重要，背叛景云生的人太多，他玩世不恭的统统原谅。可他到底是个凡人，被背叛多了，也难免愤恨。宋清河就在景云生最脆弱的时光里，闷头闯了进来。 他不原谅他，他也不放过他。 经年相处之后，反复左手习惯右手一般，景云生看着宋清河的背影，想，能陪自己一辈子大概只有这个人了。也谈不上爱或不爱，如同归顺金家，他选择与宋清河同归，更多的是一种千帆过尽的宿命感。 当景云生意识到宋清河可能喜欢过自己时，他猝然发觉，这些年与自己共沉沦的岁月，对宋清河来说，该是多么难熬。
第25章 二十五 腺体针，是这个时代赠予孩子的，最常见也是最为必要的成年礼。 而宋清河成年的那一天，他在不同的打工地点间疲于奔命；养母因为化疗大口大口的呕血；夏平安抱着宋清河的腿，哭嚎着说再也不想回家；夏眠扔掉了近六百的模考成绩单，一脸漠然地说哥，我不念了。 无力与疲惫，是彼时的宋清河最常见的状态。 直到从未经历过的电打般的酸楚感，从脚心袭击到头顶，宋清河才清晰的意识到，已经淡化在人类视线中的ABO性向，是多么令人惧怕的存在。 他躲在昏暗的房间内，咬紧手背，额上青筋暴起。他从未察觉自己的腰竟然可以那么柔软，他抱着双腿，紧紧蜷缩成一团，无比鲜明地意识到穴肉的翕张。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滩已经失去人形的肉块，不停痉挛着，吐露出黏稠冰凉的液体。 宋清河已经忘了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性格，因着飘忽不定的发情期，他常年带着一顶毛线帽子，从不敢穿短袖，不敢裸露出过多的皮肤；他寡言少语，性情冷淡，躲避着人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过激情绪，生怕激发出体内的邪火。他的后颈常年贴着阻隔贴，胶贴使得那块皮肤变得格外脆弱敏感。他服用下大把大把的抑制剂，那毁了他的睡眠与身体，让他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尊严二字，是宋清河从人生伊始，便汲汲追求却永远拥有不了的宝贵东西。 而第一次遇到的陌生人景云生，他几乎没有缘由的径直相助，灭掉了宋清河体内的这团暗火。 注射完腺体针的宋清河，借着那日西沉的日光，悄悄而又迅速地看了一眼景云生的侧影。那股体内暗涌多年的欲潮退却后，在情绪无比清醒的这一时刻，宋清河听见自己的心脏嘭嘭跳了两下。他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涩，无人在意过他的难堪，景云生是第一个向他施以援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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